秦州境內,群山密林之上,萬里晴空,連些許絲絳云氣皆不得見,如最純粹的藍寶石般,望之令人心曠神怡。
借著太陽光輝,堪稱詭異的晴空,目之所及的最遠處,隱然一片山脈露出崢嶸。
雖然隔得較遠,但那模模糊糊,若虎踞龍盤般的雄渾,更顯威勢。
正是連云山脈!
千里無人煙,鳥鳴山更幽,這片幽靜的群山密林,忽然間,被一陣樂聲打破。
恍若浩瀚天音,恰似黃鐘大呂,樂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若有人在這片群山密林中休憩,在此時向著北方望去,定可見得天花亂墜,一道七彩瑰麗的光帶,向著此處不停地蔓延了過來。
不過片刻,天音繚繞,落英繽紛,光帶之上,一輛華麗到了極點的云車,露出了真容。
云車四面綴著瓔珞,上下布置著樂器,每一前行,風氣鼓動樂器,便奏響了天音。
數名侍女,或捧香爐,或持酒盞,或舞身姿,或亮歌喉,繁忙中帶著一種悠閑,好像王者出巡,莊重而富貴。
七彩光帶,如同一條地毯一般,向著遠方鋪陳了過去,看不到起點,卻知其終點,正是連云山脈方向。
光帶之上,并不僅僅一云車而已,更有數十件流光,環繞于云車周遭,每一道流光,代表的都是一名結丹級別以上的修仙者。
大張旗鼓,莫過于此。
“停!”
一聲大喝,如若吟唱,聲音清脆悅耳,正是一名始終侍立在一道簾幕前的侍女。
戛然而止!
云車、流光、天音、歌舞,齊齊凝固到了七彩光帶上。
一名老者,快步上前,在云車簾幕前躬身行禮,道:“主上!”
若是悠悠的人在此,定能認出,此人正是被張凡一袖子扇飛的佝僂老者,李云峰!
“嘩啦啦”
柔水般的帷幕,被一只修長的,保養得甚好的手掌撥開,緊接著,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從簾幕中走出。
負手而立,遙望連云山脈方向。
這名中年男子,身材頎長,皮膚白皙,美髯垂下,飄逸尊貴,一副養尊處優模樣,但只要看一眼他那雙半開半合的丹鳳眼,感覺到其中刺目的精光時,就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
單憑風儀,就能讓人忘卻他的衣著,他的打扮,甚至腳下云車,四面絕色的侍女,齊齊失去了風采。
神兵真人,段天狼!
此人,正是玄天門頂級高手,一代煉器大宗師,段天狼。
沉默少頃,段天狼緩緩開口道:“云峰,那可是法相宗?”
聲音帶著磁姓,聽之令人沉醉。
“稟告主上,正是法相宗山門所在,連云山脈主峰!”
李云峰自然知道段天狼所問的是什么。
步入這片區域后,詭異的晴空,由法相宗山門處散播開來的威勢,還有一閃而逝的驚天紫意,隔著漫長的距離,依然聲聲入耳的雷霆,都說明那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若不是神宵宗攻山的話,那就是法相宗又增一元嬰真人了。”
段天狼捋了一下美髯,微笑著說道。
李云峰則面露苦笑,卻是想起了那個將他如拍蒼蠅一般拍出的一袖子。
誰不知道,神宵宗早已向秦州服軟,退出了這場大戰,僅保此身,即便是沒有這回事,借那群瘋女子幾個膽子,也不敢攻打法相宗。
周天星辰圖豈是吃素的?
段天狼不過是玩笑罷了!
“即便是多一元嬰真人,也無關大局。”
段天狼可以玩笑,李云峰卻不能不答,連忙躬身說道。
正如他所說的,在玄天門與法相宗這樣的頂級大宗門眼中,一兩個元嬰真人,無關緊要,除非是如東華真人張凡那般的超級高手,才值得重視。
無論是他還是段天狼,都不會認為法相宗有這等運氣,短短時間,又能誕生一個這般高手。
“是無關大局!”
段天狼依然以緩緩的語氣,淡然說道。
旋即,回身,掀簾,入得云車。
“啟程吧”
“不用耽擱了。”
段天狼的聲音,從簾幕中傳出,雖然悠然,但任何人都能聽出其中隱含的憤怒之意。
李云峰更是臉色一僵,苦澀都要擰出水來。
段子羽失落法相宗,被扣押著讓段天狼親自來要人。
這般情況,若非段子羽是被東華真人所擒,而東華真人又屬于可與玄天門平起平坐的法相宗,無論如何,段天狼也絕對撕不下臉面前來。
即便是現在,他心中的郁悶也可想而知。
七彩光帶,依舊蔓延,天音歌舞再起,哪怕是近在咫尺的李云峰,同樣不曾察覺到,在進入云車的那一剎那,段天狼眉宇間閃過的一抹異色。
“這不是普通的雷劫啊!”
心中嘆息著,段天狼卻是不好對屬下言明。
一行人,繼續大張旗鼓地向著法相宗方向行去。
法相宗內,黃鐘大呂,玉磬聲聲,歡迎玄天門神兵真人段天狼的儀式一絲不茍,符合雙方的身份,足見法相宗鄭重之意。
諸般儀式完成,法相宗弟子猶自津津樂道。
九州之上,與法相宗平起平坐的宗門并不多,其重要人物作為使者光臨的更少,這般歡迎的儀式,多數修仙者一生都難以見得一次。
玄天門一方也頗為滿意,段天狼帶著和煦的笑容,步出了云車,與燭九霄等法相宗真人一起把臂而行,談笑著進入了會客大殿。
觥籌交錯,賓主盡歡時,段天狼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卻又一時沒反應過來。
待得商議到正事的時候,他才恍然了過來。
東華真人張凡何在?
張凡現在可不是可有可無的小人物了,乃是法相最強的幾個高手之一,周天星辰圖的執掌者之一,一身修為,足以與老牌頂級高手并肩。
他又與段子羽的事情有關,在這樣的場合,他怎么會缺席了呢?
“東華真人?”
“哦,段真人來得不巧,東華師弟閉關去了。”
燭九霄一本正經地說道,可在段天狼看來,怎么看怎么覺得是在偷笑呢?
“敢問東華真人什么時候會出關?”
段天狼臉上一僵,心中已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短則三五曰長則……”
一旁鳳九嶺微微一笑,接口道:“長則十天半個月,或許更長吧”
好像說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鳳九嶺甚至還悠閑地抿了一口靈酒,才歉然地說道:“段真人當也知曉,到了我們這個級別的,一次閉關……不好說啊不好說”
“不好說個屁”
以段天狼的涵養,也忍不住在心中暗罵。
的確,他們這個級別的修仙者,一次閉關就是百八十年,也足為奇,可張凡趕在這個時候閉關,若說沒有鬼誰信?
偏偏這個借口無懈可擊,他能說什么呢?
勉強保持著笑容不改,段天狼一口酒悶下,也不能解心中的郁氣。
他清楚得很,既然張凡閉關,那段子羽的事情,以及由此引起的總總,就要擱置下來了。想以其為引子,將真正目的說出的想法,也不得不暫緩了下來。
果不其然,段天狼心中剛剛想到這一點,燭九霄便笑著說道:
“聽說令高徒與東華真人座下弟子有些小摩擦?”
“放心,段真人遠來是客,燭某定然督促于張師弟與段真人相商,說開此事,莫要誤了你我兩家的情誼。”
他還能說什么呢?段天狼只得接受被人晾在那里的結果了。
若要強行說出真正的目的自無不可,但落入下風難免,好在秦州也是四面皆敵,并不會晾他太久,倒也不是等不得。
雖然如此,段天狼這頓酒可是喝得憋屈無比,度曰如年一般的感覺,忍不住心中發狠:
“倒要看看那張凡,能躲我到什么時候?”
他這可真是誤會了,張凡現在還真是在閉關,而且已經到了緊要的關頭。
東陽峰上靜室中,僅有苦道人與張凡兩人,相對盤膝而坐。
這么多年來,張凡閉關從來有苦道人在一旁,權作護法也好,習慣也好,即便是苦道人有了自己的身體,也沒有改變。
此時,苦道人正略顯擔憂地望向前方。
那里,張凡的身前,一團血氣,正隨著一個個玄奧的法訣,不斷地凝聚著,同時順著他的掌心,沁入到了身體內部。
這一過程,頗有點墨靈吸收金烏精血的樣子,玄奧處又別有不同。
張凡此時吸納的精血,也并不是金烏精血,而是金鱗荒蛇精血!
“蛇盤島,這個不起眼的小島下,不知是哪個仙人出手,竟是鎮壓了一條霞光金鱗荒蛇!”
“這可是仙界特有的神物,人間界絕無僅有的存在,一身精血強大無比,便是太古妖神,也不及它!”
“若不是其終生無法開啟靈智,又困于獸身無法化形,否則太古妖神之中,必有其一席之地。”
數十年前,在大荒島外,血龍無妄脫困時的豪言猶在耳旁。
經過七大元嬰戰血龍,張凡一錘定音的一擊之后,血龍無妄千年凝練的荒蛇精血,幾乎被他收走了九成。
正是,張凡此時所凝練吸收的荒蛇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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