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綻放如蓮,由其驀然而現,分外驚艷。
這朵在天人群中綻放出來的劍氣蓮花,瞬間染滿了血色,并飛快地散布開來,恍若狂風席卷。
出奇的是,那十余天人,竟無一人身隕。
血雨灑落,悶哼聲聲之余,道道靈光閃現,顯然在關鍵時刻他們都出手阻擋了一下。
畢竟是個體實力天生強大的天人一族,單單從這瞬間的表現上來看,他們每一個都足以在人間界中小宗門中任職長老之位,確實小覷不得。
“咦?沒死?”
云吾驚詫了一下,卻不曾分心半點于那些同族的身上,而是神目如電,向著劍氣蓮花綻放的中心處望去。
“他在哪里?!”
張凡在他的心中,早已如夢魘一般,若是能殺得了他,區區幾個同族的姓命,又算得了什么?
云吾這一凝望,卻還是不曾望見張凡的蹤影。
劍氣蓮花綻放到極點,化作風暴潰散,其中心處卻無張凡的人影,惟有一道金虹,驀然破出。
金色長虹落入眾天人的眼中,只余下一道金色的殘影,欲要細辨已是渺然,惟有成七彩的光焰之尾搖曳長空。
極致的快,更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威勢,張凡的化虹之術終于在元神大成之后趨于大成境界。
曰后靈寂期一過,天上地下,論及速度,怕是沒有什么人能與其比肩。
即便是現在,也足以讓天人們驚駭欲絕。
到得此時,他們還未曾見得張凡的真容,更不知他此前究竟是如何隱藏,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隱匿了蹤跡。
“啊”
一道劍氣,豁然自金虹中前驅而出,徑直劈落了下來,似要將攔路的數名天人盡數劈成了兩截。
劍氣未至,勁風鼓動,一兩名天人下意識地怪叫出聲,向著兩側閃避,為金虹讓開了一條通路。
在他們的身后,一名健碩的天人雙手持巨劍,不知是反應不及還是準備一拼,竟是不閃不避,大吼著將手中的巨劍高舉劈落。
“哐當!”
金鐵交擊之聲,瞬間響徹長空,一柄巨劍翻轉著倒飛了出去,便是猶在空中,眾天人仍可見得其上布滿了鋸齒痕跡,仿佛頃刻之間被劈了無數劍一般。
不及落地,雙手巨劍便在空中解體,劍氣在內部爆發,將破碎的巨劍碎片徹底震碎成了金屬粉末揚揚灑灑而下。
再是如何,這柄雙手巨劍也是一位元嬰真人級別天人的趁手法寶,現在竟是一擊而毀,交鋒瞬間爆發出來的威能就可想而知了。
“啊”
狂叫出聲,那名健碩的天人踉蹌著半是倒退半是跌飛出了數十步遠近,同時更有大口的鮮血混合著內臟的碎塊從他的口中噴出。
即便是以其元嬰真人中也算得是強悍的身體,亦是支撐不住,整個人再無戰力,甚至連戰力都有困難,直接一屁股跌坐于地。
哪怕是這般慘狀,那名健碩天人的臉上卻是閃過了不敢置信的狂喜之色,驚呼出聲:
“怎么這么弱?”
如此說法,完全是下意識地出口,只要稍稍過過腦袋他便絕不會這般說話。
一擊能將他險險直接滅殺的強者,都稱得上弱,那么他自己呢,豈不是一生修為都修到了狗身上?
然而無論是他,還是其余的天人,皆沒有對他的說法有半點的質疑,人同此心,也只有這些在云池天幕外困守三十余年的天人們,才能真正明白他的心中所想。
這些年來,眼看著視之如天的三大老祖宗們對張凡如臨大敵,百般準備,不敢輕忽,無形中他們也將張凡看作了三大尊祖一流的人物。
若是被玉鐘尊祖等人知曉,他們的后輩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如同驚弓之鳥,大失水準的話,定會哭笑不得,甚至一口血噴出來。
正因為如此,那個健碩天人已經重傷瀕死了,卻能發出這般無限驚喜似的話來。
對其他天人來說,也是如此。
壯碩天人固然重傷不支倒地,但無論如何,他將那道恐怖的金虹阻住了片刻,沒有任其突破,單單此點,就足夠讓天人們歡欣鼓舞了。
此前一切,電光石火,讓人根本反應不及,若不是壯碩天人鬼使神差地拼命攔截,或許便會讓金虹如入無人之境,一舉破出。
現在,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攔下他!”
云吾精神大振,大喝出聲。
他的喝問之聲,隨著天人妖文大陣獨特的波動,倏忽之間在所有天人的心中回蕩。
此前種種,他們也是盡數看在心中,哪里還不明白,此時的張凡遠遠沒有想象中的強大,更不是不可阻擋的。
恐懼之心一去,天人們的動作便不再是那般猶疑怯懦,反而有一種觸底反彈般的悍勇之氣,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想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將這個舉族大敵斬殺。
那樣一來,他們定會受到三個老祖宗的親睞,收入門下細心調教亦未可知。
想到這些,天人們皆是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將張凡五馬分尸,一人執上一塊邀功求賞。
眾人之中,求功最為心切的自是云吾了,他早受老祖宗親睞,然而這些年來自身的表現云吾也是心中明白,多半是讓老祖宗失望了。
現在,正是挽回這一切的時候了。
與其余同族不同的是,云吾畢竟是在天人尊祖面前耳濡目染習慣了,心里明白哪怕是在靈寂期中,化神道君就是化神道君,絕非那么容易對付的!
故而,他一手高舉,周身靈力震蕩,卻無出手攻擊之意,反而手掌一翻,壓入地下。
“天人眾神,乾坤逆轉。”
“叱!”
云吾一出手,便是調動了整個“眾神殿”的力量。
一字一句,似含天地本源之力,話音落下,一個符文在他的頭頂上恍惚間浮現、起伏。
乍看起來,這個符文就儼然是天上雷霆在最熾烈的瞬間定格,帶著無窮的暴烈與毀滅之力;若是細看,則會發現符文本身乃是一個奇形文字,只是暗合了雷霆的形狀罷了。
“妖文,雷霆!”
這個符文,也正是太古妖神所創神文之“雷”!
不同的是,天人一族傳承自太古雷霆巨人,血脈力量特殊秘法等等加成作用之下,這個“雷”文所能發揮出來的威能遠遠超過了其他人的想象。
云吾畢竟不是化神道君,激發這個“雷”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靈力,卻連氣都還不及喘上一口,便雙掌向著虛空中豁然推出。
“砰砰砰”
驀然間,眾神殿籠罩之下的空間中,悶響聲迭出,卻是空氣爆鳴,如有一只只無形的大手捏爆了空氣。
不過剎那功夫,無論是其余的天人還是猶自隱身在金虹之中的張凡,都明白了云吾口中的“逆”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嗖嗖嗖”
此前為劍氣擦過或勁風崩飛出去的一眾天人,一個個手舞足蹈地以比跌飛出去時十倍的速度被攝回了原地。
其中,有那個擋下來張凡一擊的壯碩天人,更有被張凡一劍兩斷的天人殘骸亦是飛返了回去。
最為詭異的是,連那些散在空中的血霧,揚灑而下的血雨,踐踏在地的血泥,盡數匯聚成一個個晶瑩的血球,回歸原位。
這般直如時光回溯般的情景,卻不給人以陰森恐怖之感,反而如無上天帝,一言而成天憲,便是時光亦不可違抗的赫赫之威。
“眾神殿!”
“只有眾神殿,才有此威能!”
誠然,傷者恒傷,死者不活,但這般手段,也足以讓所有人駭然失色了。
哪怕是那些撲向金虹想要爭功的天人們盡數被攝回了原處,心中也來不及對云吾心生怨懟,而是怔怔地望著這一幕。
這還不算完!
眼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在自己的手上出現,云吾的眼中閃過一抹激動之色,卻不遲疑,推出的雙掌豁然合攏,口中大喝:
“溯本追源,萬流歸宗!”
“叱!”
云吾的真言出口,頭上的“雷”文瞬間崩潰,化作漫天的藍紫色光輝,如同扯開了一道幕布,遮蔽了整個眾神殿籠罩下的空間。
霎時間,所有被強行歸位的天人們盡數感到身上一輕,不是什么重物被突然移開的感覺,而是周身力量流失產生的一種空虛之感。
天上眾神殿,地上妖文石,盡數光輝大作,恍若被灌入了生機,陡然精神了起來。
“這是……”
所有天人先是一驚,繼而恍然。
別說是與大陣朝夕相處數十年的他們了,即便是張凡,也不難明白云吾所做的到底是什么了。
他是先將眾天人歸位,然后借助大陣威能,強行抽取了他們身上的力量,加強了眾神殿的威能。
這種手段,明里是為公,集合眾天人的力量,以眾神殿對付張凡,無疑要比各自為戰要強上很多;暗地里則是為私,張凡若是死在其他天人手上,他云吾不過微功,要是死在眾神殿下,他這個主陣之人,就是逃不過的大功勞。
這便是陽謀了,天人之中即便是有心思敏銳之輩,也說不出什么,做不得什么來。
“唉!”
“天意!”
又是一聲嘆息,這次卻只有張凡一人得聞,他面無表情地望了一眼天上萬道光芒,無盡威嚴的眾神殿,回過頭來向著東南方向望去。
這一眼中,不覺間帶上了一抹復雜之色,言語間也有了幾分悵然:
“化神機緣,指的竟然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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