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時的林老太君仍然笑意連連,但那翹起的嘴角卻怎么看都是泛著絲絲冷意,唐郁香心肝又是猛的一跳,便又重新低下了腦袋,她原本是想拿能治好林敬之的病體當作交換條件的,但現在卻是怎么也不敢接著往下說,心思急切下,靈光一閃,接道:“但,但是藥三分毒,所以孫媳想用藥膳來改善調理相公的身體,這方法雖然慢了一些,但只要能長久堅持下去,卻遠比吃藥要好的多。”
“哦,你還懂得藥膳?”林老太君再次笑的慈眉善目。
唐郁香見狀膽子又大了起來,心中暗自盤算,要不要拿這一條與之談判,其實她雖是一介平民,卻并不稀罕當這富家的貴族太太,而原因則與她的身世有關。
原來唐郁香原本也是大家閨秀,只是她的命不好,是庶出的女兒,在她五歲那年,她的母親病逝,嫡母嫌她白吃飯,便將她扔出了家門,子女眾多的父親則對她不管不問。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的她十分討厭豪門大宅的生活,并且曾在心中發誓,將來只嫁給真心喜歡她的男子,并且男子只能娶她一個,不可以三妻四妾,哪怕窮一些也無妨。
而現在的林敬之,明顯不符合她的要求。
對于林家硬將她搶來沖喜的事情,她的內心是十分惱火的,不過她性子雖然很倔,但也沒有倔到可以以死相迫的地步,好在她早就聽說未來的相公身體孱弱,不能人道,所以打算先虛與偽蛇,然后再尋找機會,離開大院。
說起醫術來,唐郁香還是很有自信的,所以對于能不能醫治好林敬之的病癥,她是有十成的把握,而她想要談的條件,則是她將林敬之的身體醫好,換來林老太君的首肯,讓她離開林府,想到自己的誓言,和坎坷的命運,唐郁香鼓足全身的勇氣,猛然將頭抬了起來。
收養唐郁香的老人姓許,是個秀才,不過一直到中年后,也沒能考取功名,后來無意間買了本醫書,便開始習醫,當時許秀才年齡已大,所以成就不高,雖然憑著那點醫術可以勉強糊口,但也只能做個鄉間的游醫。
而唐郁香則不同,她自幼被許秀才揀回家收養后,便開始習字學醫,她天賦聰穎,對醫學猶為熱愛,到了十歲時,在醫學方面,許秀才便教不了她了,于是她便拿著醫書自行學習,終于有了一定的成就。
當然,雖然她醫術高超,但也只能隨著許秀才出診,畢竟她是個女兒身,不宜單獨的拋頭露面。直到許秀才去逝后,她的生活終于出現了問題,她是女兒身,又無親無故,在街頭行醫近半年后,一些人便打起了她的主意,有要明楣正娶的,也有要強納她當小妾的,還有一些見她長的漂亮,甚至想要將她搶了,然后賣入青樓。
正在她惶恐不安時,卻沒想到有個媒婆暗中將她的生辰八字透露給了林家,于是林家便強行將她搶入府中,并讓她與林敬之拜堂成親。
抬起頭的同時,唐郁香暗中捏了捏袖中的銀票,那是林家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強搶民女,送給她的聘禮,足有白銀五千兩之巨!這還不包括擺了一房子的布匹與金銀首飾。
當時林敬之的身體極差,每隔幾天就會暈倒一次,所以唐郁香暗中揣測,真正搶她入門的定然是這個林老太君,所以她認為只要能與林老太君達成了共識,自己便可以順利的走出林府的大門,只是抬起頭對上林老太君的目光后,她卻是心中一緊,吶吶的回道:“嗯……我對藥膳頗有些研究心得。”
對面的林老太君雖然仍是眉目含笑,但她怎么看,怎么覺的冷,若要打個比方,那目光就像一把把冰刀,直直能戳到人的心里。
在林府住了三天,她對這個林老太君那是相當的戒備,畢竟其能做出強搶民女的事來,就足以證明其不是個善類,與之對上,只可智取,不能硬碰。
隨著對面女孩從一臉的自信,變成怏怏的模樣,直把林老太君看的心里笑開了花,她活了五十多歲,什么人沒見過,就唐郁香那點小心思,她哪里會看不懂,只是自從在那道士手里得到生辰八字后,她便只找到唐郁香這么一個符合條件的,她又怎么會輕易讓其離開!
在林老太君的心里,林敬之的安危永遠排在第一位,所以她是打定主意,讓唐郁香做自己的孫媳了。
心里雖然對唐郁香不識抬舉有些氣惱,但林老太君對這個孫媳還是比較滿意的,尤其是第一次見面時,見她相貌美艷,雖然當時穿著樸素,卻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氣質,而且性子又直又倔,不貪圖富貴,當時說什么都不同意,那時的唐郁香秀眉挑了老高,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勢,而這一切,正好符合一個當家主母的條件。
也正因如此,林老夫人掂量了許久后,才不顧唐郁香出身卑微,讓她坐上了林敬之正妻的位置。
只是她沒想到林敬之揭開唐郁香的蓋頭后,竟然大喊了一句原來是你,并吐血暈倒,這使的她當時差點悔青了腸子,再后來等她趕到洞房時,見唐郁香雖驚懼,卻不顯得慌亂,鎮定的把脈,開藥方,自有一副高人風范,于是她的心中再次起了愛才之意,這才答應了唐郁香的要求,許其親自照顧林敬之,直到林敬之醒來,不然按家中另外幾個主子的意思,早就將唐郁香活活打死了。
好在今天林敬之真的清醒了過來,林老太君自然更不會讓唐郁香離開,當然,前提條件是林老太君并不知道她的嫡孫,已經換了另一個靈魂。
“奶奶,我覺的這屋里悶,可不可以將窗子打開。”床上的林敬之見唐郁香又換上了一副怕怕的模樣,便開口解救,當然,他現在也的確是悶的慌,這屋里已經三天沒有通風了,再加上濃重的中藥味,的確讓他覺得氣短胸悶。
“不行,你身子虛,吹不得涼風。”林老太君一口否決。
一旁的唐郁香見林敬之一臉的難受,咬了咬牙,開口道:“老太君,其實屋子里時常通風,對病人的身體只有好處,沒有害處,前兩天我便打算開窗通風了,只是你們聽了另外幾個大夫的意見,說什么也不讓開。”
林老太君也看見孫子似是有些呼吸困難,此時再一聽唐郁香的話,心中一陣猶疑,但活了五十多歲,她還真沒見哪個大夫會讓病人的房間時常通風,“真的沒關系?”
“嗯,現在正值中午,外邊的溫度很高,屋內長久不通風的話,不但空氣悶熱,病人還會有頭暈,氣短的現象,這對病人的康復極為不利,而我們只要在床前加一個屏風,將風擋在外面,不要直接吹到相公的身上,相公便沒有得寒癥的風險。”唐郁香耐心回道。
林老太君見唐郁香說的頭頭是道,便點頭同意,唐郁香見狀便先是搬來一個屏風擋在床前,這才走過去將門窗打了開來。
林老太君見唐郁香頗為細心,這才放下心來,她知道病人不宜多說話,便又囑咐了幾句后,便告辭離開。林老太君一走,屋內便只剩下了林敬之與唐郁香兩個人,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最終還是林敬之當先開了口,“郁香,你先把香爐內的薰香給掐滅吧!”
不知道為什么,林敬之總覺的那薰香吸入鼻腔后很不舒服,唐郁香應了一聲,然后聽話的走向了香爐,一邊走,一邊道:“前幾天我就想掐滅它了,聞這味道對你沒好處,但老太君和其他人都說你從小喜歡奇香,并且尤愛這種紫榴花的香味。”
張平自然知道林敬之生前喜歡這種花香,但靈魂變了后,似乎愛好也會改變,“我累了,想睡一會。”空氣新鮮了,胸口也不氣悶了,一陣昏昏沉沉的感覺傳來,張平便陷入了甜蜜的夢鄉。
唐郁香將香爐掐滅,然后將其移到了窗臺外邊,便再次來到了床榻的旁邊,看著已經熟睡的男子,怔忡出神,林敬之蘇醒后沒有找她的麻煩,這讓她將懸了好幾天的心肝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但這豪門大院她卻不想久住,這該怎么辦呢?
林老太君那條路看來是走不通了,一對上那雙似乎能將她所有心思都看透的眼睛她就不自覺的害怕,想來想去,只能將希望放在這個熟睡的男子身上了。
只是,該想個什么辦法,才能平安離開呢?唐郁香思考了一會后,心中卻是猛然冒出一股怒火,都是這個可惡的家伙,吐血昏迷后害她被人罵作掃把星,這三天來她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要不,就拿這一條來要脅他,只要他有些人性,良心發現下,應該會答應吧!’
唐郁香暗自思考之際,卻是猜不到,若非張平穿越到了這里,她最后的結果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被浸豬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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