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見到這個笑容后,唐郁香對大管家,有了更深的了解。
徐福在林府當了幾十年的管家,心思縝密,下手狠辣,一旦發現有人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往往是斬草除根,不留半點后患,這也是他為什么平日里脾氣和善,但威望卻甚高的原因之一。
站在門口的男丁,都是徐福用順手的下人,只是一個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一會,就跑出去將李山與李平的父母也叫到了大廳,這幾人一進大廳,就跪到了各自兒子的身前,然后小聲詢問剛剛大廳內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山與李平,則大概將事情介紹了一遍。
整整四十五大板,這要是真打下去,就算是不死,也會落一輩子殘疾,所以等李山與李平的父母聽完后,雖然有些擔心李忠還有翻身的可能,但仍是毫不猶豫的開口,要舉報李管事一家曾做過的所有壞事。
接下來,大廳內開始爭吵,互相攻奸,一開始是四家合起來口伐李管事一家,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四家又分離了開來,也互相舉報,吵著吵著,大廳內又跑進來一群人加入了吵罵,由是唐郁香就像是在看戲一樣,聽的有滋有味。
直到徐福開口喝止,唐郁香只得到了一個結論,這一大家子人,沒一個好東西!
此時徐福的身前,不知何時多了幾個書童,手里拿著紙筆,飛速的寫著,一有人停筆寫完,徐福就親自上前收起來一張,然后放在面前吹一吹未干的水墨,直到收齊后,足有十幾頁紙張。
看到徐福如此動作,李家的人有的莫名其妙,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暗叫不妙,而李管事,則老臉刷的一下換上了一片蒼白。
跟在徐福身邊十幾年,他以前也曾幫徐福做過這等事情,此時哪里還會不明白,這是人家早就設好的套,然后打算將李家一網打盡!
環顧了四周一圈,他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廳內已經站滿了熟識的面孔,有李家的,妻子家的,還有幾位兄弟親家的人,他先愣了愣神,隨即臉色一陣復雜,虧他以前給徐福幫忙的時候,還站在一邊笑話那些人沒腦子,卻不想有一天,他竟然也落的了如此地步。
只是大管家這次是來真的么?
難道他就不怕林老太君怪罪下來?
好歹他以前也是林老太君的心腹啊,豈能說動便動?
此次事發,他承認,的確是做了很多錯事,管事的位置也將不保,但他仍是堅信林老太君會出面保他,不然上次林老太君為什么會駁二爺的面子?
再則,此次處理這件事的人是二奶奶,是將來要接替林家主母的繼承人,若是只進門十幾天,就把自己給查辦了,林老太君會不多心?她就不怕唐郁香的威望飆升后,挑戰她的權威?
沒有人不渴望權力的,林老太君是這樣,二奶奶也定然是這樣!
心下有了計較,他便認定林老太君是會出面保他的,而且若非如此,林老太君不如昨天就讓二爺將自己辦了,何苦等到今天!
徐福收好了手中的大紙,緩步走到了唐郁香面前,開口道:“二奶奶,這些是李家,王家,和與其有親戚關系的幾人家人,互相供述的罪狀,全部記錄在案。”
此語一出,大廳內再無半點聲音,落針可聞,李家眾人,個個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震驚。
唐郁香心中先暗叫了一聲干得漂亮,這才讓丫環代為接過,然后拿到手里一一查看,這不看還好,一看直氣的她臉色發白,克扣銀錢,仗勢欺人,調戲小媳婦,半夜敲寡婦門,打架斗毆,至人傷殘……
只看了不到兩頁,唐郁香的俏臉已是又青又黑,這幾家人,除了殺人外,什么壞事都沒少干!
尤其是李管事一家,做的那些惡事簡直令人發指。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后將紙頁放到一邊,看向了徐福,問道:“大管家,這些人作惡多端,是扭送官府查辦?還是由你我二人量刑處置?”
聽到這句話,廳內的眾人終于慌了,他們沒有想到二奶奶的心竟如此狠毒,想要將他們交給官府查辦,像他們這樣的奴才,是沒有身份與自由的,進去后,這輩子就別想再出來了。
徐福微微皺了下眉頭,回道:“二奶奶,這件事還是把門關出來自己處置吧,不然傳了出去,會壞了林府的名聲。”
“好吧。”唐郁香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不然真將人扭送到了官府,污了林家的名聲,林老太君定然輕饒不了她,“那大管家以為,當如何處置這些人呢?”
“回二奶奶,奴才以為,應當按照家法,從嚴懲治。”徐福回道。
“既如此,大管家熟知家法條文,就由大管家來量刑吧。”查了半天,唐郁香總算將這個皮球給踢了出去。
真兇查到了,惡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她的心,就安穩了,當然,她也打定主意要派幾個人去探望下那幾位受傷的護衛,順便送些藥錢。
徐福聞言點了點頭,眸子深處,泛起了一絲笑意,唐郁香打的什么主意,他焉能看不出來?
只是這次李管事壞事做盡,已然超出了他所能忍受的底線,就算唐郁香不罰,他也一樣會動手,不然他也不會任由唐郁香來利用。
唐郁香怕得罪林老太君,他卻不怕,因為林老太君一直將他視為左右手,十分的倚重,后院內的大小事務,林老太君很少有不告訴他的,如今只是處置個管事而已,就算是時間不對,等于在側面給唐郁香賺了些體面,但頂多也就是挨幾句責備而已。
他對林家,對林老太君的忠心,天地可鑒,所以也不怕林老太君誤會他,以為他在討好新主子,背叛老主子。
事情到此,按理說就要告一段落了,便正在徐福打算開口的時候,卻不想從廳外跑進來一個人,這個人唐郁香認得,正是林敬之的書童侍墨,而他說出來的話,才讓唐郁香愣在了當場,
“奴才給二奶奶,大管事請安,因為府上來了官差,要查問三爺的事情,所以二爺讓奴才來請大管家去一趟正廳。”
林府一共有兩個大廳,正廳,也就是外廳,是處理府外大事,接客用的,而唐郁香所在的這個大廳,則是后院的大廳,是處理家事的地方。
徐福只是一怔,就回過神來,臉色一陣古怪,雖然他不介意給二奶奶當槍使上一回,但老天似是有些不同意。
唐郁香見徐福與侍墨都將眼光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心中一陣氣悶,此時她的俏臉,比剛才看完紙面上的斑斑罪行時,還要黑上三分,這眼望著就要將事情處理完了,怎么突然橫插了這么一杠子事!
若是沒了大管家,到時林老太君怪罪下來,誰來幫她頂缸?
暗中磨了磨牙,她將這筆賬暫時記了下來,畢竟官差上門,可不是小事,“既然如此,大管家就隨侍墨去一趟正廳吧,這里的事,由我來處理。”
“是!”徐福應了一聲,心中大樂,但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眼見徐福要抬腿離開,唐郁香突然又開了口,“大管家請留步,我還有一事相求,剛剛有人敢當著許多下人的面要打我,我可不敢就這么孤零零的待在大廳,你看可不可以將你隨身帶著的男丁留下,也好保護我的安全。”
徐福沒有猶豫,就應了下來,只是給胡二使了個眼色后,就隨著侍墨一起離開。
唐郁香一直等徐福走出了大廳,這才看向了大管家給自己留下的幾個幫手,數了數,一共有九個,而且個個長的人高馬大,膀大腰圓,心下安定的同時,也是一陣苦笑,如今大管家留不住,她也只能拿其身邊的仆從來充數了。
唐郁香是打心眼里害怕林老太君,這才想盡了辦法要將大管家拉進來,到時若是林老太君不高興,要拿她開刀,她便也顧不了什么江湖道義,直接就說是大管家將人留下來輔助量刑,到時這具小身子骨,也可以少吃點苦頭。
胡二是徐福最得力的手下,不但機靈異常,還頗會察眼觀色,當然,他會受重用的最大原因,還是因為他能猜透大管家的心思,就好比剛剛大管家離開時,只是給他打了個眼色,他就瞬間明白過來,這次大管家,是要將廳內的眾人,一網打盡。
身邊有了壯丁,唐郁香也多少有了些許底氣,微一沉吟,她還打算將李管事放到最后處理,
“李洪,誰是李洪?”
“奴才是李洪。”隨著唐郁香話音的落地,一個中年人連忙應道。
“李洪,三年前,因為與曾木匠拌了幾句嘴,就糾結親朋好友,將其右手打斷,至其殘疾,兩年前,仗著有李管事當靠山,強行霸占了劉發的庭院,將其全家轟到了大街上,一年半……”
隨著唐郁香的念讀,李洪的腦門上冷汗越來越多,不一會,就將面前的地板打濕。
“介于李洪作惡多端,心狠手辣,特將刑罰加重,判罰如下,重打五十大板,罰銀三百兩,除掉其所擔修剪花圃的差使,降為最低等的粗使雜役。”
胡二立于一旁,聽后皺了皺眉,這等懲罰力度,太輕了,大管家走之前,可是用眼神給他交代,要將這些人全部打殺的。
想到這里,胡二給身旁的幾人使了眼色,讓他們慢些動手,移步走到了唐郁香不遠的地方,輕聲道:“二奶奶,奴才知道您天性仁慈,但李家眾人作惡多端,留在人間也是禍害,不如……”
說到這里,胡二用右手做了個下劈的動作。
唐郁香見狀一驚,就覺得小心肝一陣狂跳,差點從嘴里蹦了出來,這個胡二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是要自己將這些人全部處死?
這可是三十幾口人啊!
思量間,她的腦門上,已是滲出了一層冷汗,胡二只是個仆人,他可沒膽子下這個命令,那么要這三十幾口人死的主謀,就必定是大管家無疑了,看來自己先前猜的不錯,這個大管事,就是故意將這些人全部牽扯進來,然后一舉擊殺。
胡二見二奶奶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發話,心中一陣焦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李忠好歹在林府混了這么多年,根基自然是有的,更何況此人還是林老太君的心腹,若是不能將之干脆利落的除掉,日后定然后患無窮。
明白了大管家的意思后,唐郁香也想通了這個道理,但她本性善良,哪里敢下命令殺人,這種事別說做,就是想想也能把人嚇的睡不著覺,于是她暗中搖了搖頭,示意胡二執行先前的命令就行。
胡二無法,只好領命行事,不過在唐郁香量刑的后面,又加了一句,打完后壓入柴房,不得回家養傷。
廳內的眾人,見這位貌若天仙的二奶奶如此狠辣,竟要打李洪五十大板,直嚇的跪在地上,哆嗦個不停,心中暗自祈禱,那張紙上,沒有將自己所犯的過錯記全。
唐郁香見李洪被拉了出去,就接著念第二個人的名字,于是半晌后,將除卻李忠家三口以外的眾人,全部拉了出去懲戒。
要不要動李管事,唐郁香還是很頭痛的,畢竟這人是林老太君的心腹,一旁的胡二見狀,則又是抬起手,給她作了個下劈的手勢,而且這次做的更快,更堅決,因為在胡二看來,這李忠才是最大的隱患,必須除掉才行。
在林府的后院,林老太君是最高掌權者,所以李管事將來能不能再次翻身,只在林老太君的一念之間,這種可能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根本就讓人無法預料。
要唐郁香殺人,她是沒膽子的,但這李管事膽大包天,行事太過沒有人性,若是不懲戒一番,她日后哪還有臉見張二一家,還有身后的幾位姨娘,于是她狠了狠心,下令道:“李忠,壞事做盡,將予以嚴懲,來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關入柴房!”
“還有李峰,亦是罪大惡極,同樣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關入柴房!”
李管事聞言臉色一白,大聲喝道:“奴才是老太君的心腹,你們誰敢動我?”
剛剛玉姨娘只是掄了他一板凳,就差點要了他的老命,這五十大板打下去,他就真的死翹翹了。
胡二見李管事竟然還敢反抗,不怒反笑,他正愁二奶奶心軟,拿這李管事沒辦法呢,于是他沖著幾個同伴點了點頭,眸子里閃過一道寒光。
這幾人平日里做事配合慣了,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其中的意思,于是幾人大吼了一聲竟敢跟二奶奶頂嘴,就沖上一頓好打,他們可都是練家子,認得人體上的死穴與軟肋,只是幾下,就將李管事打的口吐白沫,眼看活不成了。
等唐郁香回過神來的時候,李王氏已經悲嚎一聲將李管事護在了身子底下,李峰也是嚇傻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會有今天。
李王氏爬在李忠的身上,邊哭邊搖,希望能把自家男人搖醒過來,但李管事剛才有好幾處死穴遭到重擊,已是回天乏力,努力掙了幾下,四肢一抽搐,連句遺言都沒留下,就閉目而亡。
“娘親,父親可是去了?”李峰此時已經被嚇的臉色灰白,眼睛里滿是深深的絕望,他知道,如果父親還活著,他們還有救,但若父親真的死了,那么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聽到兒子的問話,李王氏身形一頓,將手中的尸體松了開來,手臂下垂間,手中竟多了一把剪刀,隨即一聲怒吼,便轉身沖向了唐郁香!
胡二等人正因得手后,暗自冷笑,誰也沒想到這個肥婆娘竟然敢行刺二奶奶,等他們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救人了,而唐郁香則因為李管事的死,心神震動,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等她反應過來李王氏要刺殺她,并看清那張布滿猙獰回圓臉后,李王氏已離她不足一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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