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躺在搖車里,視線受阻,事態的發展看到的不多,大多是靠聽的,突然之間加進一個聲音來,不免有些吃驚。但吃驚的不止她一個,她的阿瑪也愣了一下,隨即看了太太一眼,太太其實也愣了下神,但馬上反應過來了,眼光看向門口,冷聲問道,“什么人?”
只是這話問出去,卻已經不用回答了,因為說話的人這時候已經走進屋里來了,卻原來是側奶奶高氏,只見她已經將剛才參加宴會時的吉服換了下來,現在穿的這一身雖不象往日一般的鮮艷,但也沒走魏姑娘的素淡路線,只是妝容上卻一改往日的亮麗模樣,只薄薄的施了一層淡妝,倒顯得有些楚楚可憐的意味,雖然是不請自來,但進得門來,高氏還是先規規矩矩的給蘭靜的阿瑪和太太行禮請安。
蘭靜的阿瑪剛才本來是皺著眉的,見到是高氏,面色倒也略有了些和緩,沖她揮了揮手,“起來吧。”
太太的眉毛卻是皺了起來,“外面的人是做什么吃的,側奶奶來了,怎么也不說先進來通報一聲。”
高氏忙沖太太行了一禮解釋道,“太太別怪他們,是奴才不讓他們通傳的,還請太太原諒,奴才是怕被人陷害了,這才急著進來的。”
“陷害?”蘭靜的阿瑪又是一愣,看著高氏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高氏先往魏姑娘那里看了一眼,眼神中帶著一股悲憤之情,然后不顧地上因為剛才蘭靜阿瑪潑茶弄出來的水漬,直直的跪了下來,仰著頭一臉委屈的看著蘭靜的阿瑪,“老爺,您可得為奴才做主啊。”
“你又怎么了?”蘭靜的阿瑪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有什么事兒改天再說吧,我這里正有事呢。”
高氏眼圈一紅,急忙說道,“老爺,奴才知道你在問今天的事兒,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奴才這才特意趕了過來,關于今天的事兒,奴才有話要對老爺講。”
“哦,”蘭靜阿瑪的眉頭又皺起來了,盯著高氏看了看,也沒說叫她起身,只淡淡的說道,“好吧,你有什么話,就說吧。”
“老爺。”魏姑娘見情況不好,剛要說話,就被高氏打斷了。
“魏姑娘,”高氏看著魏姑娘,淡淡的說道,“現在是老爺在問我的話,你怎么敢就這么插言?這上下尊卑在你的眼里就真的那么不重要嗎?六姑娘的事兒,已經帶累了咱們府里的名聲了,你居然還不知道反省嗎?”
蘭靜的阿瑪聽到府里名聲的話,不由得瞪了魏姑娘一眼,“你也是太沒有規矩了,居然連我的問話也敢來插言了。”
“老爺,是奴才錯了。”魏姑娘雖然不甘,但也只能俯首認錯。
蘭靜的阿瑪到底對魏姑娘有幾分寵愛,只冷哼一聲,并沒有多做追究,然后又看向高氏,“好了,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蘭靜心下暗自佩服,說來魏姑娘也算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如此得自己阿瑪的寵,照著剛才的形勢發展下去,自己阿瑪被她說的松動是可想而知的,沒想到高氏一來,情況立時就發生了改變,而太太,從高氏侃侃而談的時候,就只面色平靜的端坐在一旁一言不發了,只在替蘭靜掩被子的時候,眼中飛快閃過的一道寒光,泄露了她些許情緒。
高氏這時候又悠悠的開了口,見到蘭靜阿瑪呵斥了魏姑娘,她臉上的委屈之色稍微收了些,但眼中卻又添了幾許幽怨之情,“老爺,當時小七受傷,奴才雖然也覺得心疼,但卻并沒有多想,只是聽從太太之命將六姑娘帶到里面去,可回到屋里之后,奴才卻是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蘭靜阿瑪皺了皺眉,問了一句,“有什么不對勁的?”
“老爺,”高氏接著說道,“不知太太跟沒跟您說起過,七姑娘今兒個其實是哭了兩回的,第一回六姑娘就在旁邊,太太也問過她,只是她說什么都沒做過,想來太太也沒想到那么小的孩子會撒謊,所以也沒再追究下去,直到第二次,大家再次聽到七姑娘的哭聲看過去的時候,可巧正見到六姑娘的手放在七姑娘的身上,做著這個姿勢。”高氏說到這兒,用手比個了掐人的姿勢,
“是嗎?”蘭靜的阿瑪立時板起了臉,瞪向一旁的六姑娘,“你就這么討厭你妹妹,掐了一回還不夠,又要再去?你說,你到底掐了她多少回?”
六姑娘嚇得直往后退,直到太太將她扶住,柔聲安慰幾句之后,又對蘭靜的阿瑪說道,“老爺,有話好好說,蘭淑還小不懂事兒,別把她嚇出個好歹來。”
“哼,一會兒再跟你算帳!”蘭靜的阿瑪又瞪了六姑娘一眼,才轉過頭來問著高氏,“蘭淑掐了七姑娘,又跟你有什么相干了?你又來要我做什么主?”
高氏解釋著說道,“老爺,奴才可是您的人,這個府里發生的事兒怎么又會跟奴才無關呢?更別說奴才還有三個女兒呢,如果因為今天這事兒,讓人覺得咱們府里的女孩都是狠毒的,那等到將來她們參加選秀或是說親的時候,又豈有不受影響的?”
高氏這話一說出來,不只是蘭靜的阿瑪動容,太太的臉色也略變了變。
高氏略停了一下,將蘭靜阿瑪的神色看在眼里,又接著往下說道,“還好咱們府里的女孩年紀尚小,離著選秀還有好幾年,想來老爺和太太總會有轉圜之道,所以今兒個奴才來請老爺做主的,倒并不完全是因為這個。”
蘭靜的阿瑪面色凝重的看著高氏問道,“那你是因為什么?”
高氏先是對著蘭靜的阿瑪磕了個頭,然后才開口說道,“老爺,奴才這次請您給奴才做主,是因為奴才覺得今天這事兒是沖著奴才來的,是為了要陷害奴才而精心安排的。”
太太聽到高氏這話,皺了皺眉,也不保持沉默了,不以為然的看著高氏,“你也是的,怎么什么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現在大家說的是魏姑娘,老爺在問的也是魏姑娘,你怎么就能想到自己身上去了,誰要陷害你了?又要陷害你什么了?”
蘭靜阿瑪點了點頭,對太太的話表示贊同,“就是,現在又沒人說你,你也未免想的太多了。”
“老爺,太太,”高氏又磕了個頭,面帶委屈的說道,“奴才可不是多想,而是事情就是如此,今兒個是六姑娘的行為被大家看到了,可是如果當時沒看到呢?這個嫌疑又要誰來擔呢?七姑娘過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卻弄出了一身的傷,很明顯是當時在場的人做的了。”
跪在一邊的魏姑娘聽到這話,急得又要開口說什么,吃蘭靜阿瑪瞪過去一眼,只好又閉上了嘴,但手里的帕子已經被擰成了麻花。太太見狀眼神閃了閃,卻緩了面色看著也跪在地上的高氏,語氣平和的說道,“你這么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好了,你也別跪著了,看衣服都弄臟了,快起來吧,起來接著說。”
“謝太太。”高氏對著太太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只是身子有些不太穩的樣子。
“可是跪的久了腿不舒服了?”太太眼神又一閃,看向高氏卻是一臉關心的神情,“那就別站著了,坐那兒說吧。”
“奴才不敢。”高氏趕緊行禮推辭。
蘭靜的阿瑪發話了,“行了,太太讓你坐,你就坐吧,坐下來把話說清楚。”
高氏又行禮謝過蘭靜的阿瑪和太太,這才坐了下來,當然不是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而是尋了個凳子側著身子坐在上面,然后才接著把話說下去,“老爺,太太,要說今天在場的人,客人們自然是不可能的,人家沒個上門來欺負一個剛滿月女娃的道理,有嫌疑的只能是咱們府里的人。太太那是不用說的,別說七姑娘現在是養在她名下的,就是以太太平日里寬厚仁和的性情,也是絕不會生出這等害人之心的,王姐姐今兒個告了病,并不在那兒,剩下來的就只有奴才和幾個姑娘了,但是誰又會懷疑到六姑娘這個才三歲的小孩子身上呢?恐怕就是懷疑二姑娘,也不會想到是她的,太太當時還問過她呢,不也是沒有懷疑嗎?那么到最后,有嫌疑的不就是奴才和奴才那幾個女兒了嗎?奴才越想越是害怕,不知道是誰要這么陷害奴才,所以才來求老爺和太太做主。”
太太聽過高氏的分析之后,點了點頭,“你的心思果然細密,想的也很是透徹,好在你想的這些現在也并沒有真的發生,你也不需如此傷心了,且先回去歇著吧,放心,你的話,老爺和我聽進去了,也會好生去查證,如果真有此事,自當為你做主。”
高氏站起身來,對著蘭靜阿瑪和太太行了一禮,卻并沒有告退離去,而是開口說道,“老爺,太太,雖然奴才剛才說的陷害之事沒有發生,可如果您二位不為奴才做主的話,那馬上就會有新的陷害之事發生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