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吉祥
對宜妃娘娘,蘭靜是有些佩服的,在康熙那著名的四妃之中,她的年紀最小,但冊封的時候她卻是排在最前面,面對著前赴后繼、接連不斷被補充進宮中的新鮮血液和撲面而來的各色青春,已經算是暮年的她,卻依舊能擁有康熙的寵愛,這顯然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而做到了這一切的宜妃娘娘,自然也不可能是一個簡單的人,她的心思一向是機敏的,對皇太后和康熙的脾氣稟性也很是了解,而現在看來,她對情勢的掌控力也肯定是很強的。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歷史上在為康熙守靈的時候,卻居然會跪到了新帝生母的前面,這種低級錯誤,可不是一個在宮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能犯下的,在宮里講究的就是個位份,爭的就是個前后,更何況除了雍正帝生母的德妃娘娘之外,還有個貴妃娘娘是位列于她之上的,由此,那個因為心神不寧以致疏忽的原因就不太可能成立了。
想到了宜妃娘娘的逾制,蘭靜同時也想起,似乎好象還有過八阿哥一黨準備在得了帝位之后,尊奉宜妃娘娘為皇太后的話來著,雖然她記不清這個話是真有史實,還是為后人所杜撰了,但到底也還是讓她的心里生出了提防之意,并不斷的回想著,自己在這些年與宜妃娘娘接觸來往的過程中,有沒有說過什么不應該說的話。
結果當然是沒有,雖然這些年來宜妃娘娘和自己這邊的關系一直保持的比較良好,但蘭靜卻并沒有忘記她的兒子中有一個是九阿哥,八爺黨在幾次針對十三阿哥的行動中,他這個核心份子肯定是免不了要參與其中的,只是蘭靜卻沒想過宜妃娘娘也會加進去,她一直覺得宜妃娘娘是在為九阿哥找后路,卻忘了隨著情勢的變化,人也是會變的。
不過,眼下這些也僅只是懷疑而已,到目前為止,連賀太醫的事兒只是巧合還是人為陷害都還沒有證據能弄清楚呢,宜妃娘娘是否與此有關就更只是一個大膽想象,而現在也沒時間給他們去做這個想象了,因為皇太后那邊派人來傳話,說康熙正在她那兒,讓十三阿哥和蘭靜帶弘晈過去。
壯實的艷名可不是白傳的,閱人無數、也有過眾多兒子和孫子的康熙,縱使是已經聽過他的名聲,但當真見到本人的時候,臉上還是顯出了驚訝之色。
“漂亮吧?祥家的這個小阿哥,可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孩子了。”皇太后則是一臉得意的對康熙笑笑,然后又招手叫著剛用還不是太協調的動作給自己和康熙請過安的壯實道,“來,到我這兒來。”
“是很漂亮,”康熙的眼睛也一直在打量著壯實,“只是一個阿哥長成這樣”
“阿哥怎么了?”皇太后打斷了康熙的話,“咱們皇家鐘秀靈毓,孩子們本就長得好的。”
蘭靜這時候卻沒注意皇太后和康熙之間的談話,她的眼睛只顧著緊盯在壯實那兒了,這個臭小子,對皇太后吃他豆腐的行為,雖然沒象對十阿哥那樣直接上手去拍打,但卻是抓住了皇太后胸前的掛珠用力扯著,扯得皇太后的脖子都跟著向前了。
“啊,這孩子倒是識貨,”皇太后并沒有著惱,反倒是又捏了下壯實的小臉,沖他笑著說道,“只是你現在還用不著掛珠,還是先拿著這個玩吧。”說完隨手摘下腕上的數珠就往壯實的小手里塞著。
蘭靜暗暗的松了口氣,皇太后所戴的這副掛珠可不一般,它是孝莊太后給的,這樣有記念意義、并有可能被人引申出象征意義的東西,可千萬不要落在自己府里,那是會很燙手的。
“過來讓我看看,”康熙沖壯實召著手。
“去吧。”皇太后則是一邊把緊了自己的掛珠,一邊也馬上把壯實往康熙那邊推。
壯實也沒堅持不放手,之前會狠扯那串掛珠不放,并不是他貪財,也不是小孩子好奇,而是他的一種報復行為,就好象他會照著十阿哥的臉拍,會繃著小臉堅決不給蘭靜一個笑容一樣,這只是壯實在反擊那些膽敢在自己的臉掐弄的人,現在皇太后既然放手讓他離開自己的懷抱,壯實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糾纏著那副掛珠了,而太后所賜的手串,要不是在塞不進去他的手之后,太后就索性套到他的胳膊上,只怕這時都一并還回去了。
蘭靜見狀心中不禁暗幸,好在因著壯實的年紀,也因著他的面容,在沒有特別指示的情況下,自己是很少帶他進宮的,而等到他下次再來,估計也未必還會記得太后,如此一來,就可以免于他每見一次太后,都要扯一次她的掛珠了,要知道壯實的人雖小,感覺卻很敏銳,試過幾次之后就能明白自己哪些的動作對眼前的人更為有效。
不過,十三阿哥卻是除外的,他欺負壯實總是在私底下,所以不用在乎兒子給不給自己面子,他也不是尤其喜歡兒子的如花笑魘,相反,他倒是更愿意看到在自己的戲弄下,兒子那張更富有張力的面容。對自家夫君有此無良的惡趣味蘭靜深表無奈,看到康熙要抱兒子的時候,她又有些緊張,希望康熙他老人家對豆腐這種食品無愛,也希望壯實這小子能記住自己的話,忍著些亂發脾氣,不過從他之前在太后懷里時的表現來看,蘭靜對自己的這種其余期待,信心可不是很高。
而壯實接下來的舉動,卻讓蘭靜不知道是該放心還是該擔心,他并沒有對康熙發脾氣,因為他沒給康熙蹂躪自己臉的機會,他把頭埋進康熙的懷里了,見到此情此景,蘭靜很想撫額長嘆,沒想到他這次不是事后反擊,而是提前防范了。
“他這是?”康熙對自己孫子的做法有些理解不能,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十三阿哥和蘭靜。
“回皇阿瑪的話,”十三阿哥很誠實的對康熙說道,“這還是兒子第一次見到弘晈這么做,他雖不怕生,卻也不是跟什么人都親近的。”
“皇帝是他的瑪法,自然是與別人不同,”皇太后卻很高興,“他這應該也是爺孫天性了。”
“是嗎?”康熙伸手將壯實的小臉從懷里硬性抬起,看著他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是瑪法嗎?”在十三阿哥和蘭靜的眼光共同壓視下,當然也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因為康熙只是抬著他的臉,而不象其他人那樣總要摸摸捏捏揉揉,壯實沒馬上對康熙的碰觸而反彈,只是有些不解的回看著康熙,想想又問道,“還要請安?”
蘭靜也覺得康熙這話問得實在是沒有意義,就算沒有請安這一說,難不成他會以為十三阿哥和自己在壯實覲見前不會告訴他?
“不用了,”康熙面上卻一點也沒有問出了廢話的尷尬,只伸手去按住了壯實要起來再次行禮的小身子,又再問他道,“你知道瑪法是什么意思嗎?”
還好,自己之前教過壯實,蘭靜心下慶幸著。
“瑪法是,阿瑪的阿瑪。”因著康熙將手從自己的臉上拿開了,壯實的情緒好了許多,且也給出了標準的答案,
“不錯,我是你阿瑪的阿瑪,你是我兒子的兒子,”康熙捏了捏壯實的小鼻子,在他還沒來得及變臉的時候,又一提將他放到了自己的膝上,然后轉而問十三阿哥和蘭靜道,“聽說你們今兒個把所有的兒子都帶來了?”
三阿哥只應了一聲,并不多言。
“弘昑就是之前讓賀孟俯看過病的吧?”康熙又再問道,“朕聽說當時好象是很有些不好,現在沒事兒了嗎?”
“是,”十三阿哥的回話還是比較簡略,“弘昑的病已經好了。”
“那就好,”康熙低頭看了一眼壯實,“朕是怕一會兒的筵宴離著太遠,看不真切,這才讓他們將弘晈帶到這兒來,今兒個還是朕第一見到他呢,長得是很漂亮,就是有些太漂亮了,老十三,你得注意些。”
“是,”十三阿哥答應著說道,“我們已經在注意了,一般情況下,不會帶他出門。”
“躲著不是辦法,”康熙搖搖頭說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是,”十三阿哥又答應一聲,“等他再大些,兒子就會開始教他習武了。”
“不只武,文也要注意,”康熙又接著說道,“你可是文武雙全呢,你的兒子自然也不能差了。”
“皇阿瑪謬贊了,”十三阿哥彎彎腰說道,“兒子因身子不濟,閑養經年,武自是不必提了,文也已經荒廢了。”
“朕看著倒未必,”康熙搖了搖頭說道,“在朝會時,朕問你的一些事情,你說的還是挺有章法的,只是缺乏了些主動,這個以后一定要改,朕的兒子,可不能隨間就被消磨了心志。”
蘭靜低垂著眼睛,仔細思索著康熙這些話的用意,他是要給十三阿哥甜棗呢?還是要再給一棒子?又或是想要再次舉起警告牌?上回是因著沒有后續的處罰,可以說成是黃牌,那這回呢?直接要紅牌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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