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客官,這可是太湖盛產最有名的大閘蟹,立秋過后,最為肥美,肉質鮮嫩,被歷來文人墨客所稱贊為太湖三寶。(_泡&書&吧)今天你們來的可是時候,這是小店最后一份紅燒大閘蟹,要是晚來一刻鐘,恐怕就得等明天太湖邊上漁民送來才能品嘗的到。”
臨近太湖邊的一個酒樓中,館子不大,臨湖而建,上下兩層樓,每層只有十多張桌椅,老板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小老頭,店里還有一個年輕的伙計,估計是跑堂的店小二。此刻。老板正站在一張靠窗的桌子前面吹捧店里招牌菜,一只執筆的手,正飛快在手中賬本上畫寫著。他雖見桌上公子身穿青衫,樣子頗有幾分寒酸,但他身邊兩位貌美的姑娘比太湖一帶幾家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漂亮,甚至讓店里某些客人時不時偷偷投來目光凝望,所以老板對那青衫公子還客氣,心想著多賺他些錢,所以才肯光臨這一桌,代替店小二親自招呼。
青衫公子一邊聽老板在旁邊嘮叨,一面望著窗外不見邊際的太湖。喝了口茶,淡淡問道:“老板,問你個事?我聽說最近太湖一帶可不太平,你店里為何還有漁民天天送來太湖水產,難道不怕太湖中那些賊寇嗎?”
太湖有反賊作亂的事情,這一帶早就知道。可是這天下是誰家的江山,這一帶的人都不關心,只要能平靜的生活下去就好。老板很是平淡,道:“太平軍可是好軍隊哩。他們既不擾民,也不刁難太湖一帶的百姓。以前漁民去太湖打漁,還得像本地衙門上繳打漁稅,現在這一帶的衙門被太平軍打下之后,我們什么都不交了,日子比以前要輕松許多。”
太平軍,那就是太平教的軍隊了。孟星河問道:“那老板。如果要去太湖中心,可否有船只進去?”
老板如實道:“客官要去太湖中心啊?普通船只那可不敢進入,太平軍在那里駐扎著哩。不過呢,公子若有急事要去,老朽到知道門路。”
孟星河喜出望外:“老板但請直說。”
老板說道:“負責每日替老朽店里送太湖水產的上官老漢就能去太湖中心。你得多等一日,等明早他來到我店里,你便可讓他載著你去太湖中心。上官老漢挺好說話,通常不會拒絕的。”
孟星河不知道,其實太湖一帶只要是漁民都可以去太湖中心,上官老漢也是個漁民,老板之所以如此說,無非是想讓他在店里多歇息一晚賺些銀子罷了。
孟星河不急著趕路,姑且等一日再去太湖。他立刻讓老板安置了三間上房,準備歇息一夜。
等二日清晨。老板前來通知,上官老漢今日身體抱恙沒有前來送水產,來的是他的女兒,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膚是江南女子獨有的白皙水靈,一雙眼睛烏溜溜水汪汪的,如同門外那清澈的太湖之水。雖是麻布粗衣,漁家女的模樣,但仍舊看得出是一個稍微打扮就能比那些官家小姐還要漂亮。她背著一個魚簍,里面全是昨日太湖上打來的水產,有閘蟹、大蝦、白魚,樣式繁多,但賺的銀子卻甚少。
女子很健談,不認生,聽說孟星河三人要去太湖中心,她只是淡淡打量一眼便說行。孟星河付了房錢,在老板極力恭送下,就隨女子來到太湖邊的簡易碼頭上。
船是一葉扁舟。很小,里面裝著的全是一摞摞白色細密的漁網。女子搖著船槳提醒,道:“公子可要當心,立秋之后,太湖風大,漁船很小,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你們只管找個地兒坐下來,緊緊抓著船邊,切莫站起來,否則會掉進太湖之中。”
孟星河嘆了口氣:“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
他盤腿坐在漁網之上,眼盯著茫茫的太湖。搖船的女子聽他念詩,頗有羨慕,道:“公子肯定在縣學讀過書。作的詩真好。”
古代念書是男子的專利,除了某些大戶人家能請得起老師在家里開設學堂專教女子《詩經》《論語》四書五經,尋常人家的女子,那個能去學堂念書。恐怕在女子的眼中,縣學已經是最高級別的私塾,從那里出來的學子,在什么地方,都要比普通人有文學的多。她哪里知道,孟星河不但上過縣學,甚至到過江都省學,最后還去了國子監讀書,是上屆的金科狀元呢。
這時候,閑著無事的小師妹插嘴道:“姐姐你可不知道,我姐夫可厲害了。他可是狀元郎哩。”
“狀元郎?是個什么東西?”搖船的女子被小師妹弄糊涂了。她們這種漁家女子,一出生就在江上和魚蝦打交道,除了從他人嘴里聽說過才子佳人的故事,什么狀元、大官、公主、王孫,那些貴人統統不知道。
真是純樸啊,以后有機會,就在太湖邊上修建一個大宅子,沒事兒的時候就來度假。孟星河咂砸嘴,不想破壞這個純樸的江南女子心中無暇的一面。道:“狀元郎,不是個東西。和湖里的魚蝦一樣,都要為了逃避漁網而奮力游動。”
姑娘眨動著美麗的眼睛:“那狀元郎也不自在,婉兒不喜歡,還是在太湖打漁快活。”
孟星河看她笑的無比輕快,如同太湖上空飛來飛去的漂亮水鳥。多嘴問道:“對了,姑娘好心搭載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哩?”
“婉兒。上官婉兒。”上官婉兒站在船頭唱了起來:“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撥開綠油傘,魚戲蓮葉間。”
她歡快唱著一首江南一帶采蓮的民謠。坐在船尾的孟星河卻渾身一震竟從原地站了起來。
“咦。公子,你不要命了。當心掉太湖中。”上官婉兒立刻將船槳遞過來讓孟星河抓住,免得他一失足掉進太湖:“你這人,當真是不要命了,快坐下啦。”
心里平靜不少的孟星河從新坐下來。望了眼身邊的武媚娘和前面的上官婉兒。心里想著,此婉兒恐怕非彼婉兒吧?若真是這樣,老天當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看見他安分不少。上官婉兒嘟著嘴,道:“我爹常說,你們這些公子最喜歡出去游山玩水。真不知這太湖有什么好看的,你們卻喜歡犯險游玩。”她顯然不知道孟星河是來談判的,反而把他當成出來游玩的公子少爺。
孟星河不好回答。但坐在他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武媚娘卻難倒開口,道:“婉兒,我見你倒也聰明。我問你。你想念書嗎?”
“姐。姐姐。你說的可是真的?我能進學堂念書?我真的能念書?”上官婉兒顯然不太相信。生怕武媚娘在尋她開心。道:“姐姐莫要哄婉兒開心了,婉兒的爹沒有銀子供婉兒念書,我們每天出入太湖打漁,只能養家糊口而已。婉兒也不會多想。”上官婉兒的神情無比失落,她心里肯定是非常想念書的。
武媚娘笑道:“婉兒莫要擔心,姐姐若能從太湖中心回來,就把你帶去長安念書可行?”
上官婉兒不停點頭:“行。婉兒爹常說,女子要有才學,他常嘆他自己辜負了婉兒,若是爹爹能聽見婉兒能念書了,定能高興的病也好起來。哦。對了,姐姐,你們去太湖究竟做什么,當真是去游玩的?”
武媚娘笑了笑,:“姐姐和這位孟公子,是去太湖做生意的。”
上官婉兒哦了一聲。沒多問,更加歡快的搖船,可能是會去長安讀書她心里開心不少,雖然她不知道長安是什么地方,但能夠讀書就不錯了。
孟星河只管聽著他們對話,心里暗自感嘆,歷史便是歷史,憑誰也無法改變,多年以后,武媚娘必然會讓天下的男子盡數臣服腳下,但看她現在雖沒有帝王之氣,只是一個女子,冷艷,不與人爭,就算此次南下被杜小姐取代軍師之位,當一個無足輕重的參謀軍師,但她卻沒任何怨言,軍營中,能盡力便盡力,哪怕是此次隨孟星河出來,所有事情都是由孟星河安排,并不自作主張我行我素。如果武媚娘真是個野心家,隱藏的如此之深,當真無人能及。
“大人。快看。”就在孟星河胡思亂想之際,武媚娘輕推了他一把:“是太平軍。”
孟星河猛然回神,看見前面一排排船只運送著軍隊的糧草,走在前面。他道:“恐怕是太平軍在囤積糧草。”他立刻問道:“婉兒。還有多久能到太湖中心?”
婉兒望了眼前面運送糧草的船隊,道:“瞧,前面就是太平軍的糧船。我們跟著他們,只需半天的時間,就看到太湖中間一座島嶼上,上面修建著太平軍的軍營。尋常漁船是不能靠近的,公子不會想去上面游玩吧?”
孟星河點頭:“恩。我們的確要上去。”
婉兒啊了一聲:“公子不可啊。那地方,尋常人上不去。有士兵看守,上去就是死路一條。”
孟星河笑道:“婉兒別怕,到時候,你只要將船劃到島嶼周圍,我自有辦法上去。”
上官婉兒半信半疑,道:“公子。你究竟是做什么的?怎么想到去島上。普通人可不敢去。公子一定是貴人。”
孟星河欣賞婉兒現在的淳樸。道:“婉兒。我和你一樣,都是普通人。去島上不過是去做生意。太平軍中,我有幾個朋友在里面,隨便看看他們。”
婉兒信了他的話,頓了很久,才道:“那公子上去,婉兒就在下面等你。載著你來,就載著你回去。”
孟星河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婉兒。你在下面等我,不用打漁了嗎?”
上官婉兒臉色一紅:“打。一邊打,一邊等著公子。公子好久下來,婉兒就好久回去。”
孟星河本想說不用,他這上去,也不知好久下來,加上太湖上風大,婉兒她一個弱質女流,出現什么風險也說不定。他剛想張嘴說話。上官婉兒便已經搶著,道:“公子不用擔心婉兒安危,太平軍不欺負我們小老百姓。再說了,婉兒打小生活在水上,什么都不怕哩。”
孟星河不忍心拒絕:“那好吧。等我回來,就帶婉兒去長安。”
“謝謝公子。”上官婉兒輕嗯了聲,臉色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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