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浴血天使

血染紅了城頭，數不清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堆滿在城墻內外，風聲蕭瑟，吹動黃塵，像是要掩埋這可怕的、令人發指的罪行，偶爾傳來一聲低微悶沉的呻吟，夕陽西下，掩映著末世的余暉……

繼第十一軍團的慘敗，做為援兵的五千名輕騎兵只撤退了一千人不到，圣西尼，陷落，昔日繁華熱鬧的圣西尼，已是一座死城，再看不到生命的跡象，也包括城中的黑騎士。

黑騎士，不需要休息，不需要喝水吃飯，只是靜靜那里，一千多黑騎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種場面，委實比那遍地的死尸更加詭異和恐怖。

通往莫斯拉爾丹的道路上，一支輕騎兵在蒲德蘭尼的率領下趁夜行進，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將，此刻依然是直挺腰板，雄渾如山，士兵們沉默著跟在他的身后，沒有人說話，夜晚行進，速度不可能放開，氣氛壓抑得無法呼吸。

黃昏之前的那一戰，城外負責牽制黑騎士的一千輕騎兵盡數戰死，城中的守御，也被輕而易舉地攻破，沒有人能抵擋，單臂弩的確是一件好兵器，可是，對上那些擁有魔法防御的黑騎士，卻是沒有起到作用，如果不是第三和第四隊的拼死抵擋，這一千人根本無法逃脫。

士氣，降低到最低谷，好在黑騎士并沒有再行追擊，但是，看到騎乘在馬上的老將軍，依然挺直著身軀，士兵們心中漸漸安穩下來。

但，跟在蒲德蘭尼身后的親衛，卻是看到老將軍牽扯韁繩的手，在顫抖……

來時五千，歸時一千，這些，都是老將軍帶了多年的兵啊！

天漸漸要亮了，蒲德蘭尼正要下令加快速度，卻發現前方的難民，馬車、手推車、到處堆著，數以萬計的難民還在熟睡當中，馬蹄聲傳來，驚醒了一部分人，路旁的難民一陣騷亂之后，發現不是黑騎士，而是自己人，都是歡呼起來……

“將軍，此時停下來，若黑騎士追到的話……”見蒲德蘭尼勒韁下馬，一軍官勸道。

“他們都是同胞，如果黑騎士追來，他們能活么？傳令下去，讓他們拋棄財物，只帶干糧，往那邊的森林去吧。”

副將應了，上了前去，召來幾個嗓門大的士兵，縱馬而去。舍去財物……這不符合人類的天性啊！一時間人聲鼎沸，沒人肯照做，甚至都露出了敵視的神情。

“大家聽我說！”蒲德蘭尼縱馬上前，環視四周，“我是虎旗軍團的軍團長！”他的聲音大極，像是從胸腔爆發出來，周圍的哄亂聲竟被他壓了下去。

“黑騎士就在我們的背后，他們隨時都可能過來，你們是要命還是要這些東西？不想被黑騎士殺死，就往森林里去，越荒僻越好！”

一個年輕人膽子頗大，問道：“你們當兵的不能保護我們么？那還要你們做什么！”

他一開聲，立刻便有滿腹怨憤的百姓大聲呵責：“是啊，你們不是軍隊么？軍隊都不能保護我們，還有什么資格叫我們做這做那！”

更有人在逃難當中失去親人的大放悲聲。幾名士兵怒目而視，抬起手臂，森冷的寒光從箭頭上閃爍著。

蒲德蘭尼怒喝道：“放下！我們虎旗軍團的箭，不是用來對著百姓的！”士兵們忿然垂下手臂，蒲德蘭尼轉頭道：“黑騎士的力量不是我們所能應對的，昨日一戰，我們軍團戰死四千人，本來，他們是不用來這里的，他們也不會死，但為了給后撤的圣西尼百姓爭取逃離的時間，他們全都戰死了！”

喧囂聲不知不覺地沉寂。

蒲德蘭尼昂然道：“雖然我們無法戰勝強敵，但死去的戰士們，并沒有喪失軍人的榮譽，他們是為了保家衛國而犧牲的，為了家園，為了所有被敵人屠殺的百姓而犧牲，我為他們驕傲！”

他充耳不聞身后戰士們的輕聲啜泣，雙目如電，道：“我們不能戰勝他們，但是有人可以，陛下，公主殿下，以及駙馬，他們正在備戰，很快就能消滅兇殘的敵人，現在，我需要你們保存自己的生命，并要求你們活下去，直到勝利的那一天！”

忽然騎兵們的身后傳來馬蹄疾馳的聲音，兩名輕騎兵從圣西尼方向而來，那是斥候！所有的騎兵們都是心中狂跳，他們都知道，斷后的斥候趕來意味著什么。果然，那兩名輕騎兵飛馳而到，大聲道：“將軍，黑騎士正朝著這里趕來，距離不到五十里！請將軍早做決斷！”

蒲德蘭尼身軀一震，喃喃道：“來不及了！回莫斯拉爾丹來不及了！”

“哄”地一聲，人們登時騷亂，仿佛沒頭蒼蠅般亂竄。蒲德蘭尼鋼牙緊咬，道：“不要慌張！大家趕不到莫斯拉爾丹了，快聽我的，盡量拿上食物和水，進入森林，我們在這里掩護你們！”

有了這些輕騎兵在，人們終于還是冷靜了許多，看到人們的慌亂情形，蒲德蘭尼苦笑一聲，一名軍官道：“將軍，黑騎士的速度很快，我們什么時候走？”

蒲德蘭尼微笑道：“你害怕么？”那軍官臉上一紅，挺胸道：“不怕！我是軍人，戰死沙場是軍人的榮耀！”

蒲德蘭尼笑道：“說得對！人都怕死，但軍人卻不能怕死！看到這些馬車和物資沒有？大家一齊動手，搬到路中間來，堵住他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虎旗軍團的輕騎兵斥候擁有獵鷹來偵查敵蹤，能準確地掌握到百里之內的敵人蹤跡，但當他們趕來報告時，敵人也在同時行進，所以五十里的距離，應該減去至少十里。

斥候不斷趕來，報告最新的情報時，黑騎士已經距離此地不足十里，蒲德蘭尼仍是不動，待得只有五里時，才下令上馬。

遠處，煙塵出現在視野內，蒲德蘭尼才沉聲道：“可以了！全軍回師莫斯拉爾丹！”這個距離，實在太過冒險了，但為了將黑騎士吸引到自己這方，而不是去追殺難民，冒險是必須的，聽到這個命令，騎兵們都是松了一口氣……

莫斯拉爾丹有三個城門，中間的城門在和平時期只是個擺設，并不打開，只有在戰時才會開來，莫斯拉爾丹人往往只要看到這扇門開啟，就知道有大事發生，現在，這扇門便開啟著，不斷有斥候飛馬來回，帶來前方的情報。而另外兩道門，無數從圣西尼等城市來的難民正從這里進入。

莫斯拉爾丹號稱東方第一堅城和王都的守護者，只要此城屹立不倒，王都和東方腹地數十座城市便是安全的。此地之重，可想而知。

陌曦兒站在城頭的瞭望臺上，眺望著遠處，無數的難民從四面八方涌來，有的是圣西尼人，有的來自更遠，人人惶惶不安，陌曦兒心中紛亂，東晉帝國統一日不落二十幾年了，原以為大陸統一就能帶來和平，可是，多年來，西遼的寸社、中部的天地會、北方的三K，南方的黑旗，時有動亂，三年前的黑暗教會動亂，北方邊境死亡山脈的獸人和黑暗精靈也曾發動過戰爭，那些，都在帝國的大軍征討下平息下來，而現在，這些神族的傀儡黑騎士，卻才是真正的危機，看著這些難民，陌曦兒表面上古井不波，心中實是沸騰如海。

城衛軍士兵們沿著中城門分列兩行維持秩序，若有行動不便者，便上前幫忙，城中的藥師和軍中祭師都在忙碌。城頭上，四門魔法大炮已經安裝完畢，用來攻城的火油彈和巨弩也一一備好，而在城外的衛城，也堆滿了磚石，如果黑騎士沖破衛城，只須一炮攻去，衛城中的磚石就會將莫斯拉爾丹城門口完全堵住，而衛城中的浮橋之下，裝滿了尖銳的木樁，這條戰壕距離地面四米，可以阻止敵人的前進。

衛城和另一個世界古代城市主要防御設施的甕城相似，在城門外口加筑小城，高與大城相同，其形或圓或方。大大加強了城市的防御力，而這里的衛城則有些像是加強版，衛城里面的戰壕就是如此。有了這些，陌曦兒才增加了些信心。可是，在她心中卻是時刻在惦記著東面……

黑騎士的強大，從他們三百五百人就能攻破城市就可見一斑，普通的軍隊，已經無法應對，他們的魔法防御，幾乎達到了刀槍不入的地步，更加恐怖的是他們的魔法攻擊，莫斯拉爾丹的任何防御武器，包括衛城，又能防得住么？

“領主大人……”一名斥候也不知在和劍圣布魯克斯說什么，陌曦兒聽不到，可是，陌曦兒心中卻是一緊，緊接著，布魯克斯快步走了過來，他在城頭疾步奔行，片刻間就到了陌曦兒面前。陌曦兒面若冰霜，轉身迎上前去。

“公主殿下，圣西尼陷落，蒲德蘭尼將軍下落不明！”

陌曦兒心中微微一顫，臉上卻是一點異常也沒有，只是點了點頭，道：“傳令，關閉主城門和右城門，只留左城門，讓他們加快速度進城！”

布魯克斯見她指揮若定，心中暗贊，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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