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楊進周昨晚上的態度過于強硬,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緣故,次日一大早從偶園出來,陳瀾便察覺到四周并沒有什么閑雜人等,甚至連守衛也并不十分嚴密。直到出了偶園前頭這條小路,駛入了一條寬闊大街的時候”她才透過窗簾縫隙發現不少人朝這邊投來了關注的目光。然而,當后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是蕭朗帶著十幾個從人風馳電掣地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的時候,大多數人的注意力立時調轉了方向。
“多虧了他幫忙遮掩。”
陳瀾輕輕放下窗簾,隨即吁了一口氣,一旁的楊進周卻依舊在注視著另一邊的窗戶,良久才收回目光說道:“昨晚我撂下那話,看那些大人們的樣子,多半以為我是奉旨看著他,而他那拂袖而去,則是因為不想某些事落在我眼里,總算暫時糊弄了過去。他也不全是幫咱們遮掩,今天咱們去尋醫問藥,他說是呆在園子里怕有人找上門去,打算在城里跑上大半天。好在他這一走,更加坐實了是心里惱怒,想來那些人更該深信不疑了。”
說到這里,楊進周忍不住輕輕拍了拍額頭:“說起來這李代桃僵的事情讓誰做不好,偏偏那位殿下出此下策!要不是陛見時皇上也有過暗示,就連我都要真以為他真對蕭世子……鎮東侯府送人來的時候,我看那唐管事一張臉都是青的,手更是在打哆嗦。說起來,這之前一路上都是坐船,要都是和昨晚上似的”只怕蕭世子早就爆發了。”
“要是再像昨晚上似的,我都要爆發了!”
陳瀾冷不丁嘟囔了一句,見楊進周先是一愣,隨即竟是少有地哈哈大笑,她立時丟了個白眼過去,自顧自地背靠著車廂的板壁閉目養神。
然而,眼睛雖閉著,她心里卻在想著那位曾經深得皇帝信賴的畢先生。雖是聽說其人住在南城對面的小桃源”手里又攥著皇帝的親筆信,可她卻沒法安心。出京前那位林御醫最后一次診脈,話也說得極其緩和,但她卻不是傻子,悄悄讓紅螺的干娘田氏去打聽了一位名醫,繼而只帶著嘴最緊的紅螺和沁芳出門去瞧了瞧,結果那一位給出的診斷卻犀利得多。
她這身體兒時虧虛太大,再加上那一趟的重傷,別說生兒育女,如今還能維持,全都是靠著富貴門庭那些好食材好藥材吊著!
“瀾瀾,瀾瀾?”
心亂如麻的她幾乎沒注意到那喚聲,直到眉膀上又傳來了好幾下輕輕推搡,她這才驚覺了過來。側頭看了看楊進周,她突然發覺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這是……已經到了?”,“沒錯。”楊進周點了點頭,“我原本是要先下車進去瞧瞧”但后頭車上你那幾個人全都是執拗人。柳姑姑說曾經見過這位畢先生,先過去查看了。不過這里沒什么人,你坐了這么久馬車想來也累了,下車站一站吧?”
陳瀾這才感覺到兩條腿已經又酸又麻,自然點了點頭。等到扶著楊進周的手下了馬車,她這才發現,身后的那片桃花林占地極廣,一條小道彎彎曲曲地掩映在林中,竟是幾乎看不見來路。而身前是一座樣式古樸的小木屋,看著有三四間光景,此時大門緊閉,柳姑姑正在那邊叩門說話,里頭卻沒什么回音。
幾個丫頭里,沁芳和茴香留在鏡園看房子,蕓兒紅螺和長鏑紅纓則是跟了出來。而管事媽媽中”則是云姑姑柳姑姑隨行,田氏留守。今天到這里來尋醫問藥,因是武賢妃轉述,又有皇帝親筆信,陳瀾自然只帶了云姑始柳姑姑和長鏑紅纓,楊進周也只挑了幾個最信得過的親兵隨扈。所以,這會兒一應人等靜靜地站在那里,竟是幾乎沒有任何雜聲。
也不知道敲了多久的門,柳姑姑才怏怏回轉了來,到了陳瀾面前便無奈地搖了搖頭:“里頭一絲動靜也沒有,我順著門縫仔細瞧了瞧,屋子里收拾得整齊倒是整齊,可應當是確實沒人。畢公雖不是豪門大戶出身,可從前對于一應起居細節都是極其在意的,若真住在這里,怎會沒有婢仆家人隨侍?會不會是搬走了?”
陳瀾和楊進周對視了一眼,心里卻否定了這個推測。既然是曾經輔佐皇帝登上帝位的謀士,哪怕因為某些緣故不曾授官,而是選擇了歸隱,要想再徹底淡出朝野視線做個真正的隱士,那是決計不可能了,畢竟,這位畢先生所知道的陰私太多。既是皇帝能明明白白說人就在南城對面臨水的小桃源,決計人住在此地不會有錯。不過武賢妃似乎提過,除了寥寥數人,并沒有什么人知道這位畢先生的存在。
柳姑姑見陳瀾面露斟酌之色,不禁懊喪地說:“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昨天我親自送張帖子過來。畢公是見過我的,大約還能有些印嘉”
一旁的云姑姑見狀,也勸說道:“這郊外風大,夫人不若和老爺早些回去,留個人陪我在這兒守候著就行了。到時候先通稟一聲,屆時再來也是一樣的。”
就當眾說紛紜的時候,適才剛剛眾人進來的那條路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動。一直東張西望的秦虎見別人都在側耳傾聽,立時到了路口,一張望就回頭嚷嚷道:“,大人,夫人,看著似乎是幾個騎馬的人朝這邊過來,會不會是人回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齊齊大喜。等了好一會兒”那邊的一行來人終于映入了眼簾。讓陳瀾大失所望的是,前頭幾個騎馬的都是年輕公子,后頭跟著的則是仆役隨從一流,并未有年紀和那位畢先生相符的人。不但如此,那一行人看到他們也似乎很吃驚,其中一個騎馬的年輕人甚至二話不說拍馬上了前。
“你們是什么人,到這小桃源干什么!”不等人回答,他又毫不客氣地用馬鞭敲了敲手,居高臨下地說,“這小桃源是許家的私產,不是你們這些外人擅入的地方,識相的就快走,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咦,居然還有女眷?”,這一番異常蠻橫的話頓的引來了云姑姑和柳姑姑的怒目以視,而陳瀾雖戴著帷帽,可察覺到那毫不避忌的端詳目光,自也大為惱怒。那后頭幾個騎馬的人雖也聽到了這嚷嚷,可多半是絲毫沒在意,最后的兩個卻是此前在貨運碼頭上呆過一陣子的江家兄弟倆,他們瞇著眼睛朝屋子前頭的人打量了好一陣子,又交換了一個眼神,當兄長的慌忙策馬上前。
楊進周見站在路口處的秦虎捏著拳頭要回來,就沖他擺了擺手”隨即冷冷地問道:“這小桃源什么時候成了許家的私產?”
“就是現在!這地本就是我爹置下地預備蓋園子的,你們私闖私家產業,我一個條子就能送你們去官府入罪!”那年輕人被楊進周的語氣激惱了,竟是策馬又上拼了一步,隨即看了看一旁俏麗的紅纓和長鏑,還有戴著帷帽,容貌若隱若現看不分明的陳瀾,這才皮笑肉不笑地舔了舔嘴唇”“不過”你們要逛逛也未嘗不可,要是這仙……”,”
“許兄不可!”
他這話還沒說完,背后就傳來了一聲高喝,緊跟著,竟是江四公子和另一今年輕人急匆匆地并肩疾馳了過來。江四公子更是又出聲提醒道:“許兄,別得罪那位大人!”
“什么大人,難道我得罪不起?”那年輕公子聞言竟是越發惱怒,倏然跳下馬來,徑直往陳瀾身前走去,嘴里還大聲嚷嚷道,“我爹可是南京守備”這江南地界,我就不信還有誰……”
他這話還沒說完,那伸出去的手就突然被人緊緊握住。發現斜里阻止他的竟是楊進周,陡然大怒的他竟提起馬鞭沖其抽了過去,卻不料對方看也不看”只是分指過來一捉一抖就抓著了鞭梢,旋即順勢從他手里奪過了馬鞭,看也不看丟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候,后頭兩個人總算走到了,江四公子一面滾鞍下馬,一面慌亂地叫道:“楊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且恕罪許公子這一遭。他今日是邀我們來看許家打算蓋園子的新地,不知道大人您是新任兩江總和……”
他一口氣說得飛快,那原本拎起拳頭要動手的許公子立時怔住了。他在遼東和江南驕橫慣了,可并不是真的一點衡量沒有。若在此的只是尋常地方官員,他仗著這地方是許家的私有產業”鬧出點事情也不怕。可是,眼下站在這里的赫然是和父親品級相同的楊進周!想到這里,他一下子憶起楊夫人陳氏的身份,腳下立時猛地往后退了幾步,面上露出了幾分慎重。
這時候,另一個跳下馬的年輕人卻是三十出頭光景,此時,他一面往并趕,一面仔細打量著面前這一行人。見楊進周并未出口否認,那戴著帷帽的女眷也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分明是江四公子此言不差,他瞇了瞇眼睛,這才深深彎腰施禮。
“在下鄧冀,乃是金陵書院教習。許公子進是南京守備許大人之子,不意沖撞了楊大人和楊夫人,還請恕罪。”
南京守備許陽的兒子?記得三叔陳瑛曾經替二哥陳清定下了許家的女兒,也就是說,按理許陳兩家已經是姻親,這個驕橫不講理的家伙還算得上是自己的親戚?
腦子里閃過這念頭的一瞬間”陳瀾幾乎覺得仿佛是吃了一個蒼蠅一般膩味。而旁邊的長鏑紅纓和云姑姑柳姑姑何嘗不是明眼明事的人,那臉色自然全都不那么好。
畢竟,這要是不相干的人,無論是發作還是發落都容易得很,偏沾著一個親字,那就不是一丁點麻煩了。見陳瀾沉默著沒開口,而楊進周還在冷眼打量人,柳姑姑終究是急性芋,當即到陳瀾身邊攙扶了一把。
“夫人還請息怒,別因為外人氣壞了身體,丟了咱們這一趟過來的用意。”她一邊說一邊掃了一眼那邊忙不迭趕過來的四五今年輕人,隨即淡淡地說,“許公子,還有鄧公子和其他幾位公子,我家老爺剛剛的問話想來諸位都聽見了,可否解說一二這小桃源什么時候成了許家的產業?咱們來之前才剛剛打聽過,住在這兒的是一位畢先生。”
主人不開口,偏是一個下人出來問話,幾個公子哥你眼看我眼,面上都有些下不來”尤其是最初言語惹禍的許進,更是沉著臉沒吭聲。到最后還是之前緊跟著江四公子上前賠罪的金陵書院教習鄧冀年紀最長”含笑拱了拱手。
“楊大人,楊夫人,許公子這塊地也是剛剛到手的。據說是原先那位主人不善經營,負債累累,所以急于將此地脫手,便尋了中人想要出賣。正好許家打算在揚州置產,許公子便出面過來,正打算在這里造一座園子,所以今天尋了我們幾個學過一點造園格局的過來幫忙瞧瞧。”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隨即面上就流露出了那么一絲征詢之意,“倒是大人和夫人初來揚州便直奔了這兒,莫非和那位畢先生有舊?”
他這話一出,后頭那些公子哥自是恍然大悟。而陳瀾斜睨了一眼丈夫,卻沒有先開口。果然,這一回楊進周終于接過了話茬”他打量著鄧冀后頭的那些人,見有的驚訝,有的狐疑,有的沉思,唯有始作俑者許進的臉上仿佛有些不對勁”瞧著像是佯裝鎮定。
當下他就淡淡地說:“此前尚未來過江南,有舊卻談不上,只是受安國長公主命前來拜訪。既是此地已經賣了”不知道畢先生現在何處?”,這冷冰冰的話卻讓在場諸人一下子面面相覷了起來。他們只是受邀和人同行,哪里知道原主的下落?可楊進周竟是直接抬出了那位大名鼎鼎的長公主,要是萬一人出了什么問題,他們這些今天來這兒的豈不是脫不開干系?你眼看我眼之間,就連剛剛還能保持淡定的幾個人,臉色鼻漸都有些晦暗不明,大多數目光都集中在了許進身上。
“你們不知道就算了。”,楊進周卻仿佛沒看見這一幕似的,見此時沒人回答,又頭也不回地吩咐道:“今天撲了個空”你們先扶夫人上車吧”回頭我再去尋樊知眉理論此事。”聽到后頭傳來參差不齊的答應聲,他這才微微抬起了下巴,看著面前那一眾公子哥道,“既是這小桃源已經是許家名下,諸位盡興就是。”
眼見楊進周轉身也登上了馬車,幾個公子哥這個用胳膊肘撞那個,那個又給別人使眼色使眼色,可臨到最后,愣是沒一個人開口吱聲,只能眼睜睜瞧著這前后兩輛馬車在一眾親隨的簇擁下往桃林小路馳去。一直等那車轱轆轉動的聲音都已經漸漸聽不見了,方才有人突然響亮地拍了一巴掌。
“哎,怎么能就這么放著他們走了!”
“不放他們走你還能把人截下?開玩笑,那一位可是在北邊殺過無數人的,斬首八百級你懂不懂,要是惹惱了他當場發作呢……話說還羅嗦這些干什么,要緊的是那個畢先生,畢先生!能讓長公主都惦記著的人,能讓這兩位前腳到揚州,后腳就來拜望的人,怎么都不是尋常角色,得趕緊找出來,搶在樊府尊前頭!”
江四公子連珠炮似的說了一氣,見其他人都在點頭,唯有作為當事者的許進仍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少不得上前去輕輕推了一把,又低聲提醒道:“許公子,這事情耽誤不得!”
這一下子推上去,許進突然有了反應,可那反應和話語卻讓在場的人齊齊傻了眼。他就這么環視了周遭人一會,隨即猛地一揮手,這才反應過來馬鞭早就被人奪了,于是氣咻咻說:“誰知道買一塊地還能買出這種亂七八糟的名堂來!找人……簽了契書我就拿銀子打發那老頭走了,現在哪里知道人在哪,到哪去找!”
說到這里,見其他人那臉色都是非同一般的難看,他越發狂躁了起來,索性轉身大步走到馬匹前,利索地躍上馬背,竟也不用馬鞭,一抖韁繩就風馳電掣地疾馳了出去。兩個許家小廝見狀不妙慌忙跟上,至于其他的人一時僵立當場,良久才有人不自在地問了一句。
“來的路上許公子說過,這小桃源的地似乎才花了八百兩銀子。這地價似乎是便宜得有些過了頭,別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好……真要是找不到那位畢先生……”,這話盡管沒說完,但江四公子看著在場一眾人心照不宣的臉色,一時心中大悔。他就不該因為這富戶們爭相排斥江家人,于是想跟著這些門第不錯的公子哥打聽些消息。真要走出了事情”他今天偏巧還落在楊進周眼里,那日后越發翻不了身了!
且不說這邊廂的公子哥們如何著忙如何補救,那邊廂回程的馬車上,在許久的沉默之后,陳瀾終于挪開了一直靠著旁邊堅實臂膀的腦袋,歪著頭看了看那張沉靜的臉”突然開口問道:“你剛剛說是受娘之托來見畢先生的,是不是覺得許家買下這地興許別有隱情?”
“權門行事,多半都是如出一轍,再說那許進在我們面前尚且如此驕橫,在別人面前就更不用說了。”楊進周側過頭來,隨即輕輕撥了撥陳瀾的額發,這才微微笑道,“我既是這么說了,其他幾人生怕受牽連,當能一塊加入幫咱們找人。這樣一來風聲大了,鐵定把人找出來。而且,畢先生既是沒法再低調,奏報上去,皇上為了他的安全,說不定還能跟咱們一段時間,你的身體就不用擔心了,大不了我拼著受幾句訓斥而已。”
陳瀾只想到楊進周剛剛那番話能調動了那些家世不凡的年輕人,卻沒想到最后這一番苦心。此時此刻,見他沖著自己微微笑著,她只覺得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心里再也懶得去想什么調養什么將來什么孩子,只就著他的胳膊慵懶地靠著。
那種被人捧在掌心呵護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因是這一趟撲了空,一行人回到偶園尚不到午時,蕭朗自然還沒回來。因這一位此行帶著十幾個護衛,本身又不是弱不禁風的性子,不用擔心路上被人硬是截下來帶到什么特殊的風月之地去,因而楊進周也只是囑弊了門上幾句。到了里頭見過江氏,一家三口一塊用過午飯之后,楊進周獨自去見知府樊成,陳瀾服侍了江氏睡午覺,隨即就出了正房。
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陳瀾只躺了一陣子就忍不住把云姑姑和柳姑姑都叫了來,就這么坐在床上問道:“二位姑姑從前都見過那位畢先生?”
云姑姑和柳姑姑雙雙坐在床前的踏板上,此時聞言就一塊點了點頭。柳姑姑又補充道:“那時候王府中人手不夠,若有事,往往都是皇上皇后和畢先生一塊商量。因我們受娘娘信賴,也常常在一旁隨侍,所以前見過畢先生,想來畢先生也對咱們有印象。”
“那他是什么樣的人?”,“什么樣……”這話頓時讓柳姑姑有些遲疑,好一會兒,一旁的柳姑姑才接口說道,“夫人如今問起來,我才發現,幾乎是不怎么記得畢先生的模樣了。他相貌平平無奇,衣著也樸素”若是和一干王府仆役混在一塊都幾乎難以認出來。只他說話卻是犀利得很,往往一言切中要害,而且從來不會和緩些,所以有時候皇上和皇后都下不來臺。不過,這個人確實對銀錢不在乎得很,真要是欠錢也不是不可能,只低價賤賣了皇上送給他的小桃源卻是古怪。”
“是古怪,尤其是這樣的智者,哪怕再不擅長經濟,終究還有家人打理,不至于如此。”
想到這里,陳瀾少不得和云姑姑柳姑姑繼續攀談著舊事,可早上坐車出城折騰子這許多路,她終究是有些疲了,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只迷迷糊糊聽到門口處仿佛有人在低聲說話,隨即就猛然之間驚醒了過來。
“好端端的出門,怎么就遇到什么當街斗毆,我看分明就是刺客!幸好老天庇估,護衛又得力,要真走出了什么事情,這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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