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錦快走幾步進了屋,又連忙把門合上。
河邊撿來的少年居然已經醒了,還穿著中衣坐在桌旁,目光呆滯地看著進來的幾個人,面上半天表情都沒有。
明瑞已經從最初的驚嚇中回了神,氣呼呼地走到他面前,趾高氣昂地叉腰道,“你既然醒了,就趕快離開。這是我的屋!”
一向和明瑞一唱一和的明瀾卻沒有幫腔,畢竟人是她撿來的,她只是站在旁邊,好奇的打量著少年。
少年卻似乎沒聽見他們的話,仍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明錦心里奇怪,正想上前問,卻被明瑞搶了先,他伸手過去拽那少年道,“嘿!”
少年似乎身上還虛弱,居然被這么一拽之下翻了翻白眼,順勢軟在了地上。
明瑞跳開一大步,心虛地看了明錦一眼,粗著脖子道,“我沒用勁兒!”
明錦看弟弟一臉不安還要逞強的小臉,心里暗笑,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鼻息,這才道,“無事,咱們把他抬回床上去。”
兄妹倆一齊點頭,一人一腳的抬起少年,明錦吃力的拽著少年的上衣,往床邊走。
到了床邊卻出了岔子,明瀾半蹲著身子,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又被腳踏絆了一下,她慌了,也沒看旁邊是什么便伸手拉了一把,想穩住身形。
這邊的明瑞見她要摔了去,傻愣愣的直接放了手,將少年撂在了地上,伸手去扶明瀾。
兄妹倆這一亂,那邊的明錦卻遭了殃,她只覺得忽然手底下一沉,又被明瀾往邊上一拽,終于撐不住,松了手,少年直摔了下來,頭磕在地上發出很大的響聲。
明錦衣服里的荷包也因為動作太大掙脫了出來,掉在少年身上,那塊定親玉佩順著少年的肩膀滑了下來,砸在地上,撞出清脆的聲響。
眾人都嚇了一跳,呆立在當場。
半天,明錦才回過神,先看著明瀾問道,“你沒事吧?”
明瀾看著地上的少年,知道自己闖了禍,咬了咬唇,卻指著自己衣服上的褶皺,跺腳道,“都是他,我的新衣服都抓皺了。”
明錦見明瀾還有工夫狡辯,終于放了心,俯身將玉佩撿起來,看了看沒摔破,心有余悸的收回荷包里,還是之前老太太說玉養人人養玉,才讓她帶上,這還沒一天工夫就出了岔子,幸虧剛才在少年身上緩沖了一下才掉地上,要真摔壞了陸家的東西,老太太非把她也關禁閉不可,她想了想,將荷包仔細栓好了,揣進懷里。
明瑞嚇傻了,站在旁邊,顯得有些呆滯,聽見明瀾說起衣服,再看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時候蹭得土猴兒似的,也苦了臉抱怨,“一會兒還得去老太太那兒呢,讓她瞧見我這一身,晚飯別想吃了。”
明錦看著兩張快哭出來的小臉,又探了探少年的鼻息,似乎只是暈了過去,腦袋上也沒見哪里磕破流血,便安慰道,“你們快幫著把他安置好了,一會兒回我們屋里把衣服脫下來,撣了灰,再熨一下,保管和剛穿上一樣。”
大姐從來不說謊,明瀾和明瑞終于笑了出來,吵吵鬧鬧的將少年重新抬了起來,扔在床上,又是“咚”的一聲,明錦瑟縮了一下,有些不忍心的看著床上的人,在下一刻,她便被弟妹們包圍了,拉扯著往他們屋里去了。
安頓好了興奮的弟妹,明錦帶著明瑞去祖母屋里交差,老太太見了孫兒自然高興,也不用明錦陪著散步了,直接揮手放明錦回去。
明錦又去齊氏那里說了一聲,這才轉回明瑞屋里。她還是不放心,之前摔在地上那一聲確實驚人,這要摔出腦震蕩,她可沒有腦殘片呀。
臨到門口卻看見明瀾在旁邊探頭探腦,見她過來,干笑著想溜走,被明錦一把拽回來。
“做什么呢?”明錦忍著笑問。
“沒……沒啥。”明瀾支支吾吾,抬頭看天。
明錦笑了,也不戳破,轉身推門,“我要進去看看。”
“我也去。”明瀾立刻跟進。
少年還在沉睡,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足夠他頭臉浮腫得青紫交加。幾乎分辨不出曾經俊秀的面容,兩個人瞅著他,都有些心虛。
“該不會是真的摔傻了吧。”明錦遲疑地伸手推了推他,若是因此害得家里養他一輩子……得多少銀子啊。
一想到堪稱嚴重的后果,明錦忍不住用力晃了晃少年,力圖把他弄醒。
旁邊明瀾用崇拜的目光看著明錦,也就只有大姐才能做什么都如此理直氣壯,才把人摔了,又這么折騰人家。
“唔……”一直昏睡的人皺起了眉頭,像是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卻還是沒睜開眼,翻了個身。
明瀾有些驚喜,“醒了么?”
“別吵。”那人閉眼小聲嘀咕,像是不耐煩。
明錦也驚喜的仔細看著少年轉動的眼皮,轉而大力拍在他背上,“起來吃飯。”
既然他已經醒來,聽他說話又不像是呆了傻了,身為他的救命恩人,她還有什么好客氣的?
或許恰好拍在了他的傷處,少年“嗷”了一聲,彈了起來,倒把姐妹倆嚇得后退了一步,想起剛才將他拉扯回床上的時候,肩背似乎狠狠地在床棱上磕了一下。
明錦有些愧疚地瞅著他,卻在對上他的迷茫目光時,忽然醒悟,他既然那時暈了過去,就應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你醒啦。”她還在心虛,語氣就顯得頗為冷淡。
那人似乎有些呆滯,雙目凝在她身上,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似的,半天沒動。
雖然兩人都不是害羞的姑娘,可這樣看人,尤其是看倆小姑娘實在很失禮,明錦暗地撇撇嘴,重重咳了兩聲提醒他。
他眨了眨眼,卻依然呆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她們。
暴脾氣的明瀾頓時怒氣上涌,沖淡了之前的心虛,惱道,“別看了。”
明錦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一時也想不出哪里不對,別是真摔壞了腦袋,她努力鎮靜著面色,看著初醒來的少年。
少年像是回了神,伸手揉了揉臉,臉上傳來的刺痛讓他的眉頭打了一個死結,語氣也變差了,“這是在搞什么鬼?”
被救回來的人居然還敢如此大聲,明瀾瞪著他,想開口,卻看了明錦一眼,還是沒說話。
“好吧,”那人伸手撓撓腦頂,“這是什么?圣誕節的surprise?新型仿古酒店試住?老天,要不要那么敬業啊,連服務生都換成古代丫環?”他一臉受不了地看著兩個姑娘,從頭到腳,甚至在看到明瀾那雙繡鞋的時候吹了個口哨。
這還是頭一次,明錦覺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間涌入了大腦,讓她眼前發黑,呼吸不暢,她動不了了,只能僵硬的站在旁邊。
多少次期待有人對她說,嘿,別睡了,快醒醒,明兒還上班呢。
在夢中才能聽得的句子傳來,居然讓明錦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她曾經在多少個午夜夢回中抱膝而坐,眼里心里的念著那些記憶,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或許只是自己幼時的一場夢而已,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忽然被人說破,那不是虛幻,而是真有那樣一個和這里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也有芳草鮮美,那里也有林木芬芳,更重要的,那里空氣里都帶著寬容和自由的香甜,沒有人依附另一個人而存在,女孩子夏天可以穿吊帶,戀人們可以在大街上肆無忌憚的擁吻,過得不開心有權利轉身離開,就算是獨身一個人也能享受生活而不糟白眼,對什么不滿意可以大聲說出來,每一個鮮活可愛的生命都得到最起碼的保障,無論貧富,人的生命都不容踐踏。
明瀾看著顯然走了神的明錦,輕輕碰了碰她的手,“姐,他說什么呢?”
明錦迅速回過神,看著妹妹可愛紅潤的蘋果臉,傷感漸漸消退,忽然冒出古怪的念頭。
要如何面對呢?
難不成揉身而上:同志,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一陣惡寒讓明錦猛地一哆嗦,瞬間把狗血情景掃出腦海,她向來都走的內心越猥瑣外表越端莊的路線,這樣的接頭方式,實在不是她的風格。
另一邊的明瀾自然不知道明錦心中千回百轉,卻也對少年態度頗多微詞,就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也能從他眼里看出戲謔。
明瀾做賊心虛的低頭看自己刻意提高的裙角,盡力不著痕跡地輕輕拽著裙邊,將裙角重新壓低,蓋住繡鞋。若是讓祖母見了,也得說她現在的樣子像個野丫頭,可裙子那么長實在是麻煩,跑,咳,走路也不方便啊。
這邊少年已然察覺出什么地方有些問題,這兩個姑娘似乎太小了些,尤其是偷偷拽裙子那個,雖然目光兇狠,可明顯帶著稚氣。
“這是哪個變態,居然搞來古裝蘿莉,這算什么?中國式的制服誘惑?”
咳咳,爽雷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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