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錦在聽到“趙家嫂子”四個字之后立刻明白老太太究竟在做什么,可她卻有點想不通,就算聯系上趙家,能對傅家有什么好處。
趙家老太太也是驚喜異常,立刻攜了傅老太太的手,一道說話。
“這是我家大孫女。”傅老太太指著明錦道。
明錦忙上前行了禮,被趙老太太招呼到身前細看。
“這眉眼跟你年輕時一個樣兒。”趙老太太笑著點頭,問明錦道,“多大了?”
“快十七了。”明錦老實回答。
趙老太太有些驚訝,看了傅老太太一眼,似乎明白過來,問道,“是許了陸家的那個?”
“是她。”傅老太太輕輕嘆了口氣,面上也帶了些愁容,“我聽說陸家搬去了京城,您可有他們的消息?”
明錦心里咯噔一聲,強忍住回頭看傅老太太的沖動,這是在替她打聽陸湛的事情,趙家住在京城,若是陸家真有什么事情,也該有些消息。
趙老太太聽她承認,卻嘆了口氣,“難為你還能如此。自打你們兩家搬回去之后再沒信兒了,陸家什么時候搬回京城的,我也不清楚。”
傅老太太有些失望,卻還是勉強笑了,指著身邊的明瀾道,“這是我家小的那個,還一個雙生哥哥在家讀書,沒有跟來。”
趙老太太明顯對明瀾的興趣更大些,拉著她的手細細問了幾句,明瀾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在老太太面前也還算裝的像那么回事,她長相甜美,膚色白皙,一眼看過去,倒像個笑瞇瞇的瓷娃娃似的,讓人說不出的喜歡。
“這是我們老二的女兒,閨名叫做君研。”趙老太太隨意瞥了身邊的姑娘一眼,“這次回鄉,她母親讓她跟著陪我。”
“果然是你們家出來的,小姑娘就是水靈,”傅老太太見趙老太太不想多說,心里有了數,笑著轉開話題,又提起從前舊事,倆老太太津津有味,聽得孩子們一陣云里霧里。
明錦看著傅老太太弧度完美的笑容,忽然生出幾許心酸,這么大年紀,原本是該留在家里安度晚年,卻還要為孫輩奔波。
雖然傅老太太面上從來不表露什么,可畢竟家中明錦的年歲漸長,陸家又沒有什么消息,傅老太太只得想了法子過來打聽陸家的事情,若是能讓趙老太太看上明瀾,再幫忙留意一門親事,總比在村子里尋個農夫強得多。
趙家嫡系是一定不能想了,可畢竟還有些地位不那么高的孩子,大戶姑娘高攀不上,尋常人家又跌了身份,傅家雖然不富裕,總是讀書人家,明瀾正是這些人最好的選擇。
傅家已經離開京城時間太長,若不是老一輩那幾個,怕是再沒人記得傅家的風光,其實當年京城也有幾份差事,只是傅老爹心高氣傲都推了去,這會兒若再巴巴的上門求職,未免讓傅家丟了臉面,書香門第最重傲骨,開口相求一定會被直接拒絕,沒準兒還會遭人奚落嘲諷,如果像今天這樣偶遇,給趙家人提個醒,傅家還有人,傅家還是讀書人,若是趙老太太在平常閑聊中跟小輩或是別家夫人說起傅家,或許成事的幾率反倒更大。
傅老太太還存了一份心思,她和趙老太太是舊識,自然明白她家的規矩,若是陪著過來的男人能夠看出江渝究竟是誰家的孩子,也好早點告訴他家人他還活著,傅家不可能有閑錢帶江渝專門進京去尋親,帶他到這兒來,也不過是碰碰運氣。
對于明瀾和江渝,傅老太太并不看好,不管江渝是大戶人家的少爺還是莫名其妙的黑戶,都不是明瀾的良人,可現在江渝天天在家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傅老太太不可能禁止明瀾出屋,也不能把江渝趕出去,若是強壓下去,怕兩個孩子反倒做出什么傻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趁現在兩人還沒什么動靜,想法子將明瀾直接嫁出去,或是讓江渝趕緊回家,若是能不動聲色的將兩人拆開,那是最好。
喝了一道茶,趙老太太露出些倦意,傅老太太多明白的人,立刻起身對明錦道,“咱們該回去了。”
“我們也該走了。”趙老太太也起了身,卻不像傅老太太那么靈便,旁邊立刻有兩個丫頭攙扶過來。
趙老太太不由得對著傅老太太苦笑,“真是不中用了,身體比您差遠了去。”
“到底是有年紀的人了,”傅老太太搖頭,“腿腳不靈便也是尋常。
趙老太太邀請傅老太太跟自己一起乘車回去,傅老太太推辭了一番,便順勢應了。
“君研帶著姑娘先過去。”趙老太太吩咐著,“我們兩個老的在后面慢慢走。”
君研細若蚊聲的應了,轉身帶著明錦和明瀾往出走,跟著一起出來的還有一個婆子,面上對君研卻似乎沒什么尊敬。
明錦心下明白,這是個庶出的姑娘,在家里地位不高,看她性子也怯懦,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也不知該如何跟她相處。
明瀾心里有了小算盤,只拉著明錦往江渝那邊去。
明錦當著君研的面不好說什么,這兩條路倒是都往外面去,也便由著明瀾。
還沒出寺院,就看見那幾個人走過來,江渝還在和那個青年爭辯什么,中年人倒是在旁邊饒有興致的看,少年看向江渝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嫉妒,又有些崇拜。
君研看見那幾個人,倒是嚇得不輕,慌忙對來人行禮,“三叔,大哥,五弟。”
原來那群人倒都是趙家人,明錦慌忙拉著明瀾跟著拜了,見君研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便替她說明原委,傅家和趙家原是舊識,幾個人雖然沒見過傅家人,卻也聽說過,點了頭,一起出了門。
等老太太們慢悠悠的走過來之后,一行人又重新見了禮,這才分次序上了車,江渝被青年拉走,君研和明錦姐妹倆坐在一輛馬車上。
來的時候走山路,回去卻能搭順風車,總算對得起剛才站了那么久又酸又麻的兩只腳,明錦坐在不怎么寬敞的馬車里,幸福的幾乎要流淚。
“這么顛簸的路,你還繡花啊?”明瀾看著掏出陣線的君研吃驚壞了,“也不怕扎了手。”
“左右無事。”君研溫溫柔柔的笑了,“不然在車里也怪煩悶的,我出門經常帶著,也就習慣了,不會扎手。”
“你手真巧。”明瀾羨慕的看著君研,“我也就做些簡單的還能湊合用,明瑞說死都不穿我做的衣服。”
君研被明瀾逗笑了,“你真有趣。”
“我實話實說罷了,”明瀾笑瞇瞇的看著君研,又驕傲道,“不過我姐姐繡的荷包是我見過最漂亮的。”
她這么說,君研也好奇了,朝明錦看了過來。
明錦有些尷尬,瞪了明瀾一眼,對君研抱歉地道,“我沒帶針線在身邊。”
君研有些失望,明瀾卻道,“姐姐身上不一直帶著那個荷包嗎?給她看看唄。”
明錦愣了一下,那是為了裝陸家的那塊玉佩才帶在身上的,老太太說玉養人,一直沒讓摘下來,她想了想,伸手從懷里將荷包掏了出來。
那是難得的一塊好布料,給齊氏做了一身衣服之后剩下的布頭被明錦用來做了這個荷包,因為布料難得,她很是花了一番心思,繡的不是整朵的花,倒是些花瓣,隨風飄散的樣子。
老太太一點都不喜歡,覺得不夠喜興,更覺得明錦用這個荷包裝自己定親的玉佩實在不吉利,說了幾次,明錦表面上應了,私底下還是偷偷用了這個,后來被明瀾見了,覺得和平常見到的不一樣,總是央著她也給自己繡一個,明錦怕老太太不高興,一直也沒答應。
“真是漂亮。”君研看著荷包上的花,贊道,“明錦果然是一雙巧手。”
明錦正要謙虛兩句,馬車卻忽然像是碰到了什么,劇烈的顛簸了起來,君研一個沒拿住,荷包就滑落下去。
三個姑娘都急了,明錦和明瀾都伸手去接,君研更是離開了座位,俯身抓住荷包,誰知恰好遇到一處顛簸,一頭撞在旁邊的木頭上,手里的荷包還是滑了下去,那塊玉佩跌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明錦和明瀾嚇壞了,慌忙將君研攙扶起來,明錦又趕緊把她的荷包收好放進懷里,這才轉頭看君研。
她腦袋上通紅了一片,微微睜開眼,卻又合上,身子也軟了下去。
“這可怎么辦?”明瀾帶著哭腔,慌了神。
明錦慌忙掀開門簾,對前面坐著的婆子道,“姑娘剛才撞了一下,暈過去了,快告訴你們老太太去。”
那婆子應了一聲,磨磨蹭蹭的往前去,明錦和明瀾卻沒有等來眾人的問詢,只有那個少年過來看了一下,安慰了兩人幾句,說是馬上就到家,等回去再說。
明錦和明瀾面面相覷。
大戶人家庶出的女兒未免也太不受重視了些,明錦忽然深刻的意識到這個時代和她從前以為的一點都不一樣,不過是因為她生在自己生在了窮困的傅家,沒有什么姨奶奶和庶出兒女,才會接觸不到那樣森嚴的等級制度,才會如此心安理得的過了那么久的快活日子。
陸湛,你可千萬別當什么勞什子官啊。
明錦看著額頭一塊紅腫的君研,心里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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