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錦瞪著陸湛道:“你到底做過什么,怎么會是趙老爺上司的朋友?”
陸湛愣了一下,看著明錦笑:“真是不能小看女人的厲害。連這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都讓你們知道了。”
“還有,”明錦又問,“這次我家要過來的事情,跟你是不是有關系?”
“別想太多,”陸湛摸了摸明錦的頭發,“他不見得就是看了我的面子,朝廷的事情,咱都不要管。”
“你是說,你是說……”明錦訥訥地道。
“當年勢力最大的那一派,如今終于要下來了。”陸湛輕聲道,“上去的那一派里面自然有江家、趙家、還有原先的傅家,上面若是有什么想安排的,我也不是很明白。”
傅家在村里這么些年,幾乎被所有人遺忘,如今那些人瓜分勢力還來不及,怎么會想著把已經倒了的傅家再重新扶起來?
“你老實說,究竟怎么回事?”明錦正色,“我不覺得傅家經歷了那么多年之后再回官場是件好事,我不信什么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想得到那些好處,自然得付出比這更大的好處才行,傅家究竟得付出什么?或者說,你要付出什么?”
陸湛苦笑:“我以為你不過是某些地方有點小聰明,這些亂七八糟狗都不愿意理的事情就不用跟你再說一回,倒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現在醒悟晚了,”明錦一揚下巴,笑眼盈盈,“貨即售出,概不退換。”
“倒是個商家說法,”陸湛摸了摸下巴,一把將明錦攬進懷里,一臉兇惡地道,“那個齊靖宇是怎么回事?老子一早瞅著他不對勁,咋都開始跟著說他們家的話了?”
明錦呆愣了半天,才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是在吃醋?”
陸湛立刻尷尬了,伸手松開明錦,望天:“唔,剛才說到哪兒啦?”
明錦忍著笑,若不是關系到傅家的未來,她還真不愿意就此放過他,終于道:“傅家需要做什么,或者說,你需要做什么?”
“這話說起來就有點長了。”陸湛有點為難。
“沒事,”明錦笑得一臉輕松,“咱們有一晚上時間都可以用來說這個。”
“一晚上時間?”陸湛大驚,“咱不干別的了?”
明錦臉紅了,使勁兒推他,“快說。”
陸湛見明錦滿面潮紅,眼里帶著惱意,終于不再逗她,正色起來。
“你知道我們那個村子,唔,應該說是東園。”陸湛低聲道,“都是死里逃生的將士,在邊關闖蕩十年,對那里比對自己家都熟識,不管挑出哪一個,都能隨意說出邊界線一帶有什么山什么路,哪里取水,哪里有人家,什么地方兇險,這些東西經過戰場淬煉,全都跟刻在腦子里似的,而且大多都會說那邊的話,懂得那邊人的習俗,更不要說他們還都身經百戰,一人就能抵得上十幾個新招來的兵娃娃。”
明錦眉頭皺緊了,如果說那里真的有這樣一批人,也難怪朝廷會不放心,也跟著壓低了嗓音:“班師回朝的時候,有封賞的話,應該會散去四處做官。”
“有一些人的確如此,可還是有一些人只想回家種地,還有一些人,是我們從戰場上閻王手里搶下來的,”陸湛聲音低沉,眼里似乎有濃得化不開的愁緒,“缺胳膊少腿就不用說,有的人還脾氣古怪,甚至到現在一閉眼都是戰場殺戮,隨時都像是在戰場上,遇到常人也難以收回力道,壓根沒辦法回到平常人的生活,我實在不放心,回來的時候就找了個地方將那幾個人安置下來,誰知偏有幾個厲害的也不愿意離開,留下幫我照顧那些人,這人,似乎留的有點多。”
陸湛輕描淡寫,明錦卻明白其中的艱辛,聽起來很像是戰后傷殘或是有心理創傷的人,這個時代又不夠重視這些,給了銀子了事,陸湛卻因為當年生死與共的情分收留了他們,卻沒想到惹來了禍患。
“我們這些人,雖然數量不多,可卻總讓人有些放心不下。”陸湛苦笑,“我時不時的得幫忙做人侍衛也是因為如此,不在于究竟給誰做事,只在一個態度。”
“我明白了。”明錦輕輕點頭,“你必須通過聽他們命令表示東園雖然現在退役,卻在某些時候還會受他們控制,不會做出讓他們為難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兩派爭端尖銳的時候。”
“跟你說話不累,”陸湛捏了捏明錦的臉,“也沒那么倒霉,好在幾位老將軍明白我的難處,給我都是些錢多事少離家近的差事,今天去江家,明天就是趙家,臨走的時候再給一大筆銀子,好讓我能夠有足夠的錢財照顧那些人。”
明錦伸手摟住陸湛的腰,將耳朵貼近他的心口,“辛苦你啦。”
她確實有點心疼,陸湛雖然比她大些,也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如今卻要擔負起那么多人的生存,為照顧他們而奔波勞累。
他們或許曾經是戰場上令人膽寒的戰士,可一旦回到安全地帶,卻忽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功用,甚至連常人都不如。他們不是高高在上的將軍,不能高官厚祿,一旦戰爭結束,凱旋之后的榮光也不過就是那么一瞬,接下來就全是擺脫不了的現實壓力。
“你說的那個大人,就是回來之后去做官的那幾個人之一,”陸湛的氣息吹拂在明錦的后頸,有點癢,又覺得舒服,讓明錦瞇起了眼,“他是個婆媽性子,總是覺得對不住我們,有什么好事兒都想著我們,這不是在咱們婚禮上看到你是傅家人,想到最近正要提拔一個被那一派打壓的家族,就替傅家說了話。”
“婚禮?”明錦吃驚地道,再一次不知道該懊惱還是慶幸自己當時昏睡了過去。
“是啊,當時去的人挺多,你沒瞧見罷了。”陸湛笑得有些發壞。
明錦心虛的瞪了他一眼,低頭道,“所以,趙家如此也是他的主意?”
“那到不是,”陸湛搖頭,“趙家精得跟鬼似的,可能是不知哪兒聽到了消息,自然先下手為強,先把你家接近京城來,以后也好再次拉近關系,他們還能得一個好名聲。”
“可真是好大的官威,”明錦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滿,“這么大的事兒都沒人征詢一下我爹的意見,也不管他是否愿意繼續為官,也不管我們全家是否愿意改變現在的狀況,直接做了決定。”
多可笑,她居然在抱怨這里沒有人權。
“這事兒可真不能怨我。”陸湛開始耍賴的咬起明錦的耳朵,“再說,你家真的不愿意嗎?”
明錦被問得愣住了,很明顯,傅家一定會同意,他們已經沒有那么多錢財可以揮霍,僅存的幾塊地收成也并不算好,傅老爹一輩子的盼望不就是想要重新振興傅家嗎?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明錦咬住了唇,說不下去了。
她只是因為選擇權被剝奪而惱怒,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就算是走個過場也好,起碼應該事先征詢當事人的看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傅家全然不知道為什么就來了京城,將來又是懵懵懂懂的就重新做了官。
可如今想來,這里原本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某些人連殺人都不需要給出任何理由,能念著還有傅家一門就已經該偷笑,征詢意見,根本就是個笑談。
“覺得什么?”陸湛好脾氣的回頭看她,他的眼睛很黑很亮,讓人不敢逼視,卻又忍不住被吸引。
“我有時候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明錦不好意思地躲開他的視線,將臉全部埋進他胸膛。
“你的確,”陸湛看著明錦只留一個腦頂給自己,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旋,笑道,“很特別。”
“我可能這輩子都改不了了。”明錦抬起頭,和陸湛對視,目光堅定而認真。
她不是在開玩笑,如果兩人注定要一輩子在一起,她必須事先聲明,她不是沒有理智的人,但是某些事情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視作理所當然的。
如果沒有現代的那些記憶,或許她也會心安理得的接受現在的狀況,可自由和民主的種子一旦在心里種下,就不是那么輕易能夠拔除,就像許多事情她能明白,卻難以認同。
“你才多大,就開始說一輩子了。”陸湛輕輕敲了明錦一記,笑道,“我覺得挺可愛,有點隨我。”
明錦這才松了口氣,又轉而佯怒,“什么隨你?凈瞎說。”
“是真的。”陸湛忽然露出一些認真的神色,“你知道,我為什么娶你?”
“為什么?”明錦也好奇,陸湛跟她像是完全的兩類人,他能對婚事如此輕易就接受,并且還一直對明錦頗多忍讓和照應,的確讓明錦不解。
“我覺得你對待每一條命都很慎重,”陸湛輕輕吻著明錦的臉頰,像是心里歡喜,“我喜歡這樣的人。挺簡單的是吧。”
明錦微笑,陸湛是經過生死的人,才會更加珍惜脆弱無比的生命,而她卻是因為曾經所在的那個地方,對生命的捍衛是超越這個朝代的,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居然在這件事情上有了默契,生活果然精彩的不讓任何人失望。
“好了,已經晚了。”陸湛忽然覺得時機正好,該說的已經說完,不該說的也就該繼續爛在肚里,一晚上時間光談這些無聊的事情實在可惜,他不容明錦再說,將她拎了起來,往床邊走。
這種方式簡直是土匪搶親,粗暴無禮,一點美感都沒有。
明錦氣急,伸手使勁兒拍他,卻發現陸湛行動力驚人,兩人居然已經疊在床上。
嘆了口氣,明錦開始回應認真啃咬著自己頸子的男人,兩個人的氣息很快就融合在一起。
鋼與柔,堅硬與溫軟,汗液和體香,一切對比鮮明的東西瞬間水乳交融。
明錦昏昏沉沉,只覺得心中有什么被撫平了,又有什么,漸漸在生長。
恍惚中,明錦還偷空下了個決心,一定要教會陸湛什么叫公主抱,難得嫁了個孔武有力的大老粗,不善加利用實在是糟蹋了資源。
汗,我五點更了一次,九點更了一次,剛才發現居然還沒更出來。。。
水乳交融居然是屏蔽字。。。。捂臉淚奔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