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忽然出現,衛龍大驚,就算是剛才幾乎專注的觀察這一處絕地,但是天人感應卻是自己的本能神通了,卻一點感應都沒有感覺到,甚至到這老者出現,天人感應都沒有出現任何反應,衛龍眼光微微凝結,盯著那老者,這老者一身龐大的生機,如同一個地仙界的高手一般。
那股子在這幽冥之中幾乎沖擊一般的生機,如同黑暗之中忽然生出了一輪明日一般,任誰都難以忽略其所在,但是衛龍卻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這恂僂著身軀,面上的皮膚如同陳年的老樹皮一般一層一層褶皺在一起,垂到兩柄的白色眉毛,垂胸的花白胡須,頭發也是稀疏的花白色。
一身灰褐色的老衣,雙目也如同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一般,渾濁而滄桑,片刻,這老者才緩緩的抬起了一點頭,用那渾濁的雙眼看著衛龍,道:“你那一身死氣和陰氣都無法掩飾你體內那龐大的生機,不知這位道友來自那個仙界來此為何,這里乃是禁地,道友請回吧!”
衛龍盯著那老者看了半晌,才如同刻意的去揭開別人血淋淋的傷口一般,語氣惡毒之極的道:“你那一身生機,無論有多么龐大,都無法掩飾你體內那濃郁的死氣!”
那老者渾濁的雙眼盯著衛龍看了一眼,無喜無悲,緩緩地道:“無論道友來幽冥有何目的,但是這最后三層已經不是幽冥的范圍了,這里乃是放逐之地,不是道友應該來的地方,請回吧,老朽守護這里已經千萬年的時間了,若非看道友非幽冥生靈,老朽早就出手了!”
衛龍冷笑一聲,此刻,衛龍已經確定了,人皇遺落在幽冥之中人皇氣運一定是在這里若是其他人見到這老者,一定會認為這老者乃是守護人皇氣運的人,但是衛龍修煉的可是七情之道,甚至已經顯化出前無古人的四重奧義,對于人的情緒感應絕對是天地之間最強的一個,這一點絕無懸念。
任憑這老者的情緒隱藏的如何好,面上如何不動聲色,甚至是眼神都沒有發生一絲變化,但是衛龍還是能清晰的感應到,這老者內心之中,那澎湃滾動的復雜情緒,縱然其隱藏的極好,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只能感覺到那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沒有絲毫波瀾的情緒,如同已經沒有了心一般。
這貨卻是小看了衛龍,他前面的這個家伙,乃是自太古以來,將人族的七情之道修煉的最為完全的一個人,任何情緒都不可能瞞得過衛龍,只要他有頓了好半晌,衛龍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人皇氣運可在這里?”
這一下,那老者的眼神終于發生了一絲變化,盯著衛龍的雙眼,看到的卻只有無限的堅定,絕對不是詐他,其心中那翻騰的情緒也更加的劇烈了起來,但是同樣,衛龍也能感覺到,這家伙對于情緒的控制也是無與倫比,能講些無形無質的情緒,甚至是難以阻攔的情緒強行壓制到腦海深處。
那是一種掙扎,無聲無息,卻慘烈無比的掙扎,衛龍暗嘆一口氣,依然明白,這貨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是守護人皇氣運的那個人,甚至已經一只腳跨入了大羅之境,若是不了解的人,一定會將其認定為大羅金仙,但是前段時間才與一個正兒八經的大羅金仙中期的強橫高手硬撼了一次,如何能分不出,這貨只是一個水貨。
根本不是一個大羅金仙,只是一只腳跨八了大羅金仙之境的羅天上仙而己,哪怕是與真正初人大羅金仙級別的高手相比,都是天地之差,只是比一般的羅天上仙稍微強一點而己。
衛龍卻是根本而不懼對方,有了一次和大羅金仙中期對戰的經驗,此刻就算是真的遇到大羅金仙初期的高手,衛龍也有把握能生還,至少不是那種連逃都是奢望的情況,衛龍不言不語,只是以平淡的眼神盯著那老者,等待著這老者是否能回頭是岸。
這無數年的時間,最容易改變的便是人心這老者鐵定已經被尸魂宗策反了,而換做衛龍,衛龍也能理解,他一個根本連真正的大羅金仙都不是的家伙,如何能抵抗尸魂宗的三位僵神,甚至說難聽的,他也沒有選擇,甚至也是最好的選擇,唯有這樣,才能委曲求全繼續守護,而不是死的毫無意義。
只不過無數年的時間,人的心已經改變了,這老者已經真正的開始有了放棄反叛的心思了,不知為何,衛龍忽然生出一絲不忍,這位再次孤零零的守護了千萬年時間的老者,甚至已經到了生與死的邊緣,卻彌留在這世界上,衛龍不愿意看到這種晚節不保的情節出現。
甚至心中還有那么一絲敬意,對于這個放棄了榮耀,放棄了美好的世界,卻在這種不毛之地苦苦守護了千萬年時間,這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僅此一點,衛龍就不愿意與這老者為敵,打心底的不愿意,衛龍已經受夠了這種親族相殘的日子,他實在不愿意再去做這個屠夫,對這些昔日默默無聞的為整個人族貢獻著自己的一切的人,哪怕對方此刻一時的
掙扎,一時的犯錯,衛龍也更希望對方能回頭是岸,回到自己的親族這一邊,那么一切都好說了。
片刻之后,這老者內心的掙扎還是在掙扎不停,衛龍便忍不住放出自己的七情氣息,以潛移默化的方式去影響對方戰勝那一部分逆反的心理,口中輕聲嘆氣,道:“前輩,回頭是岸!”
而這一句話,那老者也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晚節不保啊……”而這是,衛龍便能清晰的感應到對方心中那復雜的情緒慢慢的消散,只剩下啊一種羞愧和鑒定,那一部分反叛的心思被一點一點的壓制了下去。
衛龍也欣慰的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種情況,比之其真正反叛之后,衛龍將其手刃了,還更讓衛龍感覺暢快,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原因,殺人都不是一種能讓人新生喜悅的事情,除了少數幾位變態的不是人的家伙除外,而衛龍顯然還算正常,能不做的時候自然不愿意去做。
而那老者也慢慢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同樣是一陣輕松,似乎擺脫了一直束縛折磨他的東西一般,但是這笑容才剛剛綻放開來,衛龍便面色大變,那老者體內忽然生出一股子暴虐之極的意念,直接將那老者剛剛生出的堅定徹底的轟碎,那老者的臉色也僵硬在了臉上。
臉色變得猙獰了起來,氣勢開始放了出來,暴虐赤裸的殺意隨之出現,牢牢的鎖定了衛龍,但是眼中卻是另外一種以為,無奈,痛苦,悲憤,凄慘,而那老者,卻也由此艱難的說出了最后一句話:“殺了我……”
衛龍怒氣勃發,心中的殺意再也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這不是對這老者,而是那個在這老者體內布下了一絲意念,而后慢慢的控制奪取對方肉身的家伙,讓這老者全心全意的反叛出人族,根本斷了其回頭的路,打臉,這就等于狠狠的抽了衛龍的臉,回頭是岸,但是這岸卻被另一個人換成了無底深淵,再無回頭之路。
第一次,衛龍覺得無奈,悲憤,憤怒,沒有什么時候,能讓衛龍覺得自己多么強烈的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心意,那種除了將那人碎尸萬段之外再無緩解的方法,看著那苦苦掙扎,眼中的清明越來越淡的老者,衛龍面上帶著濃厚的悲傷,這是自己的同族啊默默無聞在此守護了千萬年的時間,到最后一刻,也依然能幡然悔悟,回頭是岸。
那個笑容,褶皺難看的皮膚,糾結在一起的難看笑容,此刻,衛龍卻忽然覺得,那個畫面就如同印記一般印在自己的腦海之中,這一生再沒有什么笑容能與這個笑容相比了,那三個字,更是如同尖刀一般剌痛衛龍的心,殺了我……殺了我……
甚至,此刻,這苦苦掙扎的老者,用自己那越來越微弱的清明強行的將自己按在原地,眼中越來越少的清明之中卻滿是那三個字,殺了我……殺了我……
至此,衛龍再也忍不住那種心靈的折磨,伸手一摺,水晶長劍出現在手中,雙目含淚,八方唯我境瞬間炸開,雙眼滿是血絲,怒瞪著那老者,暴喝一聲:“吾衛龍在此發誓,若不將你打入永世不得超生,永世忍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吾衛龍,混元,便自裁于此地!”
那老者眼中幾乎已經消失的清明,卻還是頑強的告訴衛龍三個字:“殺了我……”
刺痛,不知何時,衛龍忽然感覺對著自己的親族,完全向著自己這邊的親族,舍生取義的親族,用自己的劍去親自出手,是這么一種折磨,看著那老者似乎死不瞑目的意志,舍生取義,衛龍雙目含淚,大喝一聲:“放心,我一定帶你回到家鄉!”
下一刻,那老者眼中的清明便徹底的消失,口中發出一聲野獸一般的怒吼,衛龍眼中帶著濃厚的悲傷,手中的水晶長劍輕輕對著前方一揮,口中輕聲道:“老苦!”
一朵花摘了許久
枯萎了也舍不得丟
一把傘撐了許久
雨停了也記不得收
一條路走了許久
天黑了也走不到盡頭
一句話想了許久
清楚了才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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