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門小毒妃

第七十三章共賞星月

程昭死死咬著唇,面色發白,清亮有神的雙眼里滿是怒火。

她知道宋闌的喜怒無常,也可以忍受著他的脾氣,病了那么多年的人,心情總是要比常人更加敏感脆弱,作為醫者,她明白,也一直試圖好好對待他。

直到今天——

你那點三腳貓的醫術,靠你治病,我早死了。

殘忍而凜冽的話,像是一根銳利的刺,扎進她的心里。

她向來有脾氣,只是往日里都忍著,如今被刺痛,她也不服輸,道:“是你說要我治的,如今又嫌我醫術差,也好,今后治病這事別再找我。”

說完這話,她起身出了畫舫,長至腰間的墨發氣鼓鼓地顫動著,背影決絕而固執。

宋闌生生將手心的酒杯捏碎,碎瓷割破了他的手,鮮紅的血跟酒液混合,沿著桌角緩緩流下,他恍若未覺,只是心頭的陰郁更重了一些。

湖心的畫舫越聚越多,最為壯觀的一艘畫舫之上,舞姬千月著煙白色軟綢,和著琴聲起舞,四周環繞的蓮燈栩栩如生,映得她面若桃花,腰肢細軟。

程昭無心觀賞,靠著船沿靜默不語。

怒火散去,她的思路漸漸清晰,隨后便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宋闌的病很重,但是除了逼著她答應為他治病之后,再沒催促過她。

只要承諾不要實現,圖什么呢?

江風習習,吹散了她的發,吹不散這份疑惑,她抿著唇,百思不得其解。

宋煜不知是何時到她身側的,只是筆直地站著,一言不發。

余光里滿是程昭的低落,宋煜有點心疼,低聲喚她:“阿昭。”

她微紅著眼,側頭看向宋煜:“抱歉,我勸不住他,而且,我醫術有限,治不好他。”

“不用道歉,你本就沒有義務要治好二哥的。”宋煜抬手,想拍拍她的肩,但又覺得于理不合,還是放下去了,繼續道,“今天的事是我和二哥做得不對,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嗯。”程昭悶聲點頭,仍是失落的。

她學了十年醫術,引以為傲的醫術,被人說成三腳貓,于她而言是一種頗嚴重的打擊。

宋煜見她仍然悶悶不樂,從身后提出一個兔子燈來,在她眼前晃了晃:“送個兔兒燈給你,就當做是賠罪了,行不行呢?”

他的話語很溫暖,配合上一張溫文爾雅的面孔,叫人生不起氣來。

程昭看著那個兔兒燈,終于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來:“是不是我提小白提得太多了,你才特意送我一個白色的兔兒燈?”

“是呀,底下還寫了你的名字呢。”

兔兒燈的底部有淺淡的墨痕,程昭兩個字寫得端正好看。

微黃的光芒透過兔兒燈灑落,照亮了燈壁上繪的花鳥圖卷,處處精致,處處用心,皆是宋煜的手筆,程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亮晶晶地:“多謝你。”

這是她來綿州之后第一次,收到這樣用心的、親手制作的禮物。

見她高興起來,宋煜舒了口氣,指著遠處的燈火哄她:“綿州的焰火樣式很多,聽工匠說可以定做樣式,抽空我們去瞧一瞧,說不定也可以做成小白的模樣。”

“那可不可以做成字的模樣呢?”她思路開闊,若是能做成字的模樣,到時間可以讓綿州人都知道回春堂,不愁沒有生意。

“這我得去問問了。”

他說起京城,那里是最繁盛富庶的地方,貴人聚集,宋煜不提那邊的榮華,只提景觀,冬日飛雪漫天,夏日蟬鳴不歇,還有京城的星月。

程昭歪頭,頭上的流蘇銀簪順勢而動,靈動無比,她明亮的雙眼里略微疑惑:“綿州也有星月啊。”

宋煜解釋道:“久安更靠近北方,北方多高山,若是攀上山頂,星月觸手可及。”

從前的京城在程昭心里,是一個兇險無比的地方,如今的京城在程昭心里,有了名字,久安,長久安寧的久安,她開始有一點點喜歡久安了。

“而且——”

程昭問:“而且什么?”

“沒什么。”宋煜搖頭,對著她微笑,寵溺之色愈發明顯。

星月只是意象,想要今后都同你共賞星月,才是這番話的真正含義。

三日后回門。

許雨筠戴了面紗,因為臉上的血痕難消,王家請了最好的大夫為她診治,可不知怎的,涂了藥膏也沒什么效果,她苦悶又無奈。

馬車前行,王子安跟她之間隔了一人的距離,他挑起幃裳望向外面的風景,連看都懶得看許雨筠一眼。

許雨筠垂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那日祠堂挨打之后,王子安沒再動她,只是將她鎖在房里不許外出,直到今日。

出門前王子安還警告了她一番:“今日回門,陪你去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你若是在人前訴苦,那我們也就把臉面撕破,瞧瞧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許雨筠自知理虧,也好應下。

在流珠院坐下,紫竹注意到許雨筠戴了面紗,忍不住關切道:“筠兒這是怎么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說話間看向王子安,面色不滿。

當著眾多姐妹的面,許雨筠怎么敢說出實情,只能找了個借口:“是昨日用飯的時候不小心吃了些花生,所以臉上起了紅疹子。”

許雨筠吃不得花生,每次吃了花生便臉上起紅疹,很久才消。

紫竹最清楚這事,點頭道:“既是這樣,姑爺府里以后還是不要出現花生了吧?以免筠兒誤食。”

已然成親了,況且許雨筠先前做出不少丑事,王子安哪里肯應聲,反駁道:“她自己小心些便是,難道為了怕她誤食,要上上下下都吃不到花生嗎?”

紫竹不滿道:“筠兒如今是你的妻,關心愛護她是你應當做的。”

“我的妻若是對我忠貞,我自然會關心愛護。不過這些都是王家的家世,紫竹,姨娘,還是別插手了吧?”

姨娘二字咬得格外重,分明是給她難堪,紫竹還想再開口,被許雨筠扯了扯衣袖阻攔住。

懶得看他們針鋒相對,曹秋柏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還吃午飯了,飯廳里備了飯,我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