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的坎坷二婚

009  爸爸在那兒

接下來的日子頓時忙碌起來,沒日沒夜趴在房間里設計底稿,快變成足不出戶的宅女郎了。從一份份粗略的草圖,到每一個細節的精雕細琢,我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設計過程中。

還好蕭然服飾的事務交給劉真去打理,我很放心。心底的釋然,多年的沉淀,讓我能輕松的應付這一切。

這段時間擔心的蘇蘇并沒有來,好運卻接二連三的來了。網店突然爆單,興奮的劉真差不多忘記了去吃劉總編的醋,和小趙、小顧三個人天天加班,算下來,一個星期的份額趕得上近半年的堅守。

發貨的包裹一件件寄出去,三個人來來回回奔波,院子里忽然就生機盎然起來,小趙的歌聲,小顧的口哨聲,還有劉真的指揮聲,匯在一起真有點此起彼伏,抑揚頓挫的感覺。

王姐和趙姐跟我商量招人的事情,定制禮服的單子也比平時多了一成。專版打出去以后,禮服這一塊兒也會更加繁忙起來,僅靠她們兩個人應付,確實有點勉強。招人迫在眉睫,高報酬吸引前來應聘學徒的人陸陸續續不斷,但是王姐和朱姐沒有一個滿意的。

王姐的話說,天賦是得天獨厚的優勢,靈感是一瞬即逝的天外之音,勤奮才是讓天賦得以彰顯,讓靈感化為非凡的唯一捷徑。

朱姐的話說,胖子不是一天長成的,衣服是一針一線縫起來的。那些在各個領域取得成就的人沒有一個是躺著睡大覺的。

每到這時,劉真就會加進來說幾句,什么房子是一磚一瓦總有蓋好的時候,什么衣服一針一線總有縫好的時候,在川南買一套房子怎么遙遙無期……

他們的理論,我笑而不語。讓他們辯去吧。不辯論幾句、不抱怨幾句,拿什么來宣泄生活的不易呢。

最近她們加班的頻率越來越高,我只能叮囑劉真訂幾份好點的外賣。劉真總在嘟囔,定外賣多費錢啊,一頓外賣的錢足夠他上大學時一個月生活費。他強烈建議,把訂外賣的錢用來發補助。

也的確,艱難的日子誰也有過。能夠記得當初的艱難,才會加倍珍惜當前的幸福。這也是與其他人相比我更加喜歡劉真的地方。

一星期過得很快,期間小林子和我對接幾次專版稿件審定校對,周老師稿件中他對我設計的幾款服飾的點評,和對服裝理論體系的見底和認知都是獨一無二,也或者說是獨樹一幟。讓我不得不佩服周老師造詣,正如梅姐的評價所說,不愧是服飾禮儀領域的翹楚。

深秋的清晨,空氣清涼而純凈。由于職業關系,每天坐得太久難免會影響健康,我習慣了每天清晨出去跑步,既鍛煉身體又能保證我熬夜后的一整天都能精力充沛。因為是老城區,護城河周邊的環境開發的相當不錯,河道兩邊花壇草坪連著塑膠行人道,河道修筑了階梯式水臺,清澈碧綠的河水形成一道道瀑布,嘩嘩的流著。

水面開闊平緩處有飛鳥劃水捕食,川南的秋冬季是不會結冰的,每到氣候寒冷時,就會有越來越多的水鳥聚集在這里。川南人都會來護城河喂鳥,時間長了,喂鳥成了老城區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護城河邊從早到晚行人不斷,一邊沿河看景,一邊還可以喂喂鳥。一些老人捕捉到商機,就會背個裝滿餅干的大包沿河兜售,倒是方便了沒有攜帶鳥食的游人。

護城河就在老街的后面,我穿過一個小巷,加入沿河晨練的行列中。今天是蕭然服飾“鳳飛云端”漢服系列專版在川南晚報正式刊出的日子。可能是心情的緣故,步子格外輕快,猶如浮在水面的羽毛;因此,那些游在水面上的飛鳥,在我眼里變得更加親切可愛。

那千萬份晚報,飛入千萬川南人民手中,那精心策劃的專版,那精工巧思后親手描繪的一幅幅飽含古典美的服飾,將會給我帶來多少訂單,它們將會出現在多少新婚典禮新娘子的身上,它們又將會出現在多少熱播電視劇女主的身上……

或許,到那時,劉真就能付得起買房首付款,王姐就不會為女兒的補課費發愁,朱姐也會有機會坐著飛機去看望遠在異國他鄉打工求學的兒子,年輕員工可以不用為去看一次演唱會而糾結票價高低了……

還有,晚報刊出后,緊接著就是一個電視臺的采訪節目,我會坐在演播大廳與主持人麗娜做一臺“漢服文化的發展”直播,那天,我該穿著職業裝還是漢服呢?

可能是自己想的太過于專注,竟然沒有注意,從草坪跑過來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我來不及收住邁出去的腿,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女孩子撲倒在地上,膝蓋滲出的鮮血把她米白色的裙子染紅了。

小女孩哇哇哭起來:“爸爸,疼,爸爸,疼……”

我連忙蹲下身子,一邊查看女孩的傷勢,一邊安慰她:“小朋友,對不起,讓阿姨看看傷到哪兒了,哪兒最疼……”

還好,口袋了有備用的紙巾。我把小女孩摟在懷里,輕聲安慰著她,輕輕擦拭女孩子膝蓋上滲出的鮮血。觸碰之間,小女孩哭得更厲害了,顯然不是擦破點皮這么簡單。

“小朋友,你爸爸呢?”我奇怪的問。小女孩這樣哭著,也不見她爸爸出現,哪怕是職責我也是應該的呀,誰叫我撞到孩子了呢?

“在那兒,爸爸在那兒!”小女孩揉了揉淚汪汪的眼睛,指著遠處一個男人。

我看過去,一個年齡和我相仿的男人,背著一個碩大的布袋子,正被幾個晨起出來游玩的行人圍著兜售鳥食。他顯然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在給游人拿貨收錢的當兒,不住地向我這邊看著。

我用紙巾擦擦小女孩兒的眼淚,勸慰著:“別怕,爸爸忙完救過來了,堅強的好孩子忍一會兒,等你爸爸來了,阿姨帶你去醫院,上點藥,就不疼了,傷口過幾天就好了。”

我看著小女孩爸爸做完了生意,向著我們跑過來,腳上是一雙廉價的黑球鞋,上身是舊毛衣搭著一條運動褲。

看著他穿著這一身不到一百元的裝備離我越來越近,我想我是攤上事兒了。小女孩的檢查費、醫療費、營養費、服裝費、生意損失費、來回醫院換藥路費、生活費,或者還有影響成長發育費……

天哪,這事要是發生在悠悠身上,依照宋堯和婆婆的性子,還不訛得你傾家蕩產啊!

果然應了那句,否極泰來,哦不對,泰極否來!我大好的心情頓時就一掃而光。像一直待宰的羔羊,眼睜睜的看著那雙黑球鞋停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