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二章摔倒（下）

羅寧只看見那小姑娘的衣袖一飄，人就墜了下去。他嚇壞了，也顧不得別的，連忙沖上前去伸手想拉住齊攸。沒想到他自己也是下盤不穩，情急之下一腳踩空，著實跌了下去，結結實實地摔在了臺階的最底下。抬起頭來就看見齊攸帶來的那兩個武士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尷尬地連忙爬起身，齊攸正在臺階頂上吃驚地看著他，顯見的是她只是滑了一下，幾乎立刻就穩住了腳跟。

他窘迫地看著那個小女孩腳步利落地跑下來，上下打量著他，“真嚇人。”那女孩看著他說，“幸虧我躲得快，不讓非得被你砸廢了不可。”

羅寧的臉漲得緋紅，看著站在高處的齊攸，那張小臉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一雙盯著人的眸子卻透著頑皮古怪，牽著人也想往她的眼睛里看。這女子可真像是碧水一潭，深不可測是當然，只是這深不可測倒也不甚讓人惶恐，臨水而望，只覺得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水里到底還藏著多少古怪有趣的稀罕物。就可惜自己還自付文采風流，竟然在這樣一個小女孩面前出盡洋相。

“你沒事吧？”齊攸一只手提起羅裙，小心地從臺階上頭慢慢地走了下來。這是當兵的常走的地方，臺階的落差很大，就算她一天都玩都是蹦蹦跳跳甚至上躥下跳的，她也得小心著點。

羅寧憋著沒吭聲，看著齊攸往下走，連忙努力站直身子，緊張地偷偷轉了轉腳腕，并沒有劇烈的疼痛，看來腳腕沒事——若是自己一瘸一拐像個夾著尾巴的病狼，還不知會被那個看起來就活潑得要命的小姑娘怎么笑話。總算不至于丟人到那份上，他松了一口氣，抬起手拂了一下肩頭蹭上的塵土，故作輕松地向那女孩露出笑容，就看見那女孩的臉色變了，口里急促地“啊”了一聲，好像吃了一驚似的。

齊攸匆忙走下來，抬手指了指他的手。羅寧疑惑地放下手來，立刻看到手背上一道擦傷，皮破了一大塊，傷口不深，血卻都流出來了，還流了不少。羅寧看著手上的血，頓時覺得自己一定看起來就像個傻帽，手都流血了還沒覺得疼，還像傻帽一樣裝著風流倜儻的樣子，舉著淌血的手向女孩子傻笑。

“得包扎一下。”齊攸想都沒想地拉著他的中指過來看了一眼，把羅寧的臉弄得更紅。好在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叫齊攸的女孩是個很務實的女孩，跟城里的仕女不是一回事。他的心安了不少，覺得自在了許多，就聽見那齊姑娘接著就冒出一句話來，“怎么流了這么多血？你這手也太嫩了點吧？”

羅寧就覺得眼前都黑了，那姑娘還拉著他的手使勁捏了一下，羅寧疑惑得很，齊攸補充了一句，“我使勁捏一下一定會青。”一句就把羅寧徹底干倒了，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齊攸轉過頭看向一邊的一個侍衛，“看著做什么啊？把傷藥拿出來。”

那個侍衛微一點頭，轉眼看向羅寧的目光卻多少有點不屑。羅寧理智地閉嘴不吭聲，覺得那侍衛大概覺得拿他們猛虎騎的傷藥，來給他這樣的蒼白書生來用就是浪費。眼睛看著齊攸先從一個侍衛手里拿過水囊來，倒在他的手上，把他手上沾的泥土沖洗干凈。

傷口傳來一陣疼痛，不過羅寧自覺這點傷還是能忍得住的，何況那女孩做得極認真，他又有點不合時宜的飄飄然。雖然自己的傷得來的有點丟人現眼，不過他倒是有點能體會，為什么男人都舍得弄一身傷疤回家，那簡直就是榮耀。

回過神兒來羅寧看見齊攸已經打開了一只盒子，用纖細的手指從盒子里面挖出乳色的藥膏，他嗅到一陣淡淡的清香。齊攸的手勢很熟練，羅寧有些懷疑那個傳說中戰神一樣的澹臺將軍是不是常把這個女孩帶在身邊，若不是在戰場上軍營里待過的女孩，哪能有這么利落坦蕩的模樣？她那纖細白皙的指頭擦著藥膏觸過他的手背，帶來一絲冰涼的刺痛。

“有點痛，不過很快就會好的。”齊攸安慰似的說，“一會就覺得麻麻的，就像小螞蟻爬過去似的。但是，再之后只要不沾到水，就不會再疼了。”

羅寧盡可能大度地點點頭，揚起眼眉，“姑娘說的這么熟悉，難道也曾受過傷么？”他是對她很好奇，很想問她是不是一直長在那個傳奇的將軍身邊，要知道這女孩子那通身的氣派，可不是閨閣中養得出來的。都說將門虎子，若是澹臺家的兒女都是這般模樣，那可真是了不得。

齊攸只是抬起褐色的眼睛看了看他，“這是猛虎騎軍中常用的藥，不過一般像你這種傷，都不會拿出來用的。”

羅寧又被一箭穿了膛，臉紅了半天，才吭出來一句，干巴巴地說道，“謝……謝姑娘賜藥。”可又看見齊攸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繡著小老虎的帕子來，他見過繡著龍鳳蝴蝶竹蘭梅花的，可就是沒見著女孩兒有往手帕上繡小老虎的。

齊攸把手帕展開，又折成細長條纏在羅寧的手上，羅寧有些誠惶誠恐，“污了姑娘的帕子，真是受之不起，改日羅寧定當登門拜謝。”

齊攸又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答得很是實惠，“不怕，手帕我還有好多。”

羅寧眨了眨眼睛，真希望自己能哭出來。他看著齊攸那雙剔透的眸子，又開始懷疑齊攸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話里有話，是不是自己臆測過重了，其實人家就是個快信口開河的好孩子。

他看著齊攸，齊攸也盯著他的眸子，他剛要開口，那女孩忽然猶豫著說道，“你的眼睛……跟我的眼睛好像啊，都比澹臺錦他們的眼睛顏色淺上許多。”

羅寧看著她那雙深褐色的眸子，漸漸地覺得腮邊燒熱，“是……是嗎？”突然旁邊也不知哪個侍衛大聲咳嗽了一聲，羅寧回過神兒來連忙移開視線，這才想起來不該直盯盯地看著女孩兒的眼睛。

“怎么了？”齊攸歪著頭看他。

羅寧正沒話說，遠遠地就聽見有人跑過來的聲音，羅寧像抓到救星了似的，連忙看過去，一個兵士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羅……羅大人您可讓卑職好找。快……快著點，戚將軍說，大將軍要見你，讓你陪著酒席。快……快……這會酒席一準兒已經開始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