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三章

第三卷第十三章

第三卷第十三章

“有點痛，不過很快就會好的。”齊攸安慰似的說，“一會就覺得麻麻的，就像小螞蟻爬過去似的。但是，再之后只要不沾到水，就不會再疼了。”

羅寧盡可能大度地點點頭，揚起眼眉，“姑娘說的這么熟悉，難道也曾受過傷么？”他是對她很好奇，很想問她是不是一直長在那個傳奇的將軍身邊，要知道這女孩子那通身的氣派，可不是閨閣中養得出來的。都說將門虎子，若是澹臺家的兒女都是這般模樣，那可真是了不得。

齊攸只是抬起褐色的眼睛看了看他，“這是猛虎騎軍中常用的藥，不過一般像你這種傷，都不會拿出來用的。”

羅寧又被一箭穿了膛，臉紅了半天，才吭出來一句，干巴巴地說道，“謝……謝姑娘賜藥。”可又看見齊攸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繡著小老虎的帕子來，他見過繡著龍鳳蝴蝶竹蘭梅花的，可就是沒見著女孩兒有往手帕上繡小老虎的。

齊攸把手帕展開，又折成細長條纏在羅寧的手上，羅寧有些誠惶誠恐，“污了姑娘的帕子，真是受之不起，改日羅寧定當登門拜謝。”

齊攸又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答得很是實惠，“不怕，手帕我還有好多。”

羅寧眨了眨眼睛，真希望自己能哭出來。他看著齊攸那雙剔透的眸子，又開始懷疑齊攸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話里有話，是不是自己臆測過重了，其實人家就是個快信口開河的好孩子。

他看著齊攸，齊攸也盯著他的眸子，他剛要開口，那女孩忽然猶豫著說道，“你的眼睛……跟我的眼睛好像啊，都比澹臺錦他們的眼睛顏色淺上許多。”

羅寧看著她那雙深褐色的眸子，漸漸地覺得腮邊燒熱，“是……是嗎？”突然旁邊也不知哪個侍衛大聲咳嗽了一聲，羅寧回過神兒來連忙移開視線，這才想起來不該直盯盯地看著女孩兒的眼睛。

“怎么了？”齊攸歪著頭看他。

羅寧正沒話說，遠遠地就聽見有人跑過來的聲音，羅寧像抓到救星了似的，連忙看過去，一個兵士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羅……羅大人您可讓卑職好找。快……快著點，戚將軍說，大將軍要見你，讓你陪著酒席。快……快……這會酒席一準兒已經開始了。”

羅寧站著沒動，那士兵可是急壞了，“羅大人，您快走吧，我都找了您半日了。再耽誤一會兒您不到，只怕大將軍是要怪罪的。”

“我哥……要見你？”齊攸先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就緩過神兒來，澹臺錦要見他，自然是已經看出了他的好處。齊攸不知道澹臺錦是怎么知道羅寧這個人的，他這一天應該是都跟戚老將軍一起看士兵操演才是。可是他確實知道了，而且肯定比自己知道的很多，也比自己更了解他自己的這盤大棋，更知道該如何走。自己又班門弄斧了，還以為自己能找到澹臺錦找不到的真相，還以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對于澹臺錦的價值。

“齊姑娘，你怎么了？”羅寧輕聲問道。

齊攸愣了一下，抬起頭來正看到羅寧溫和的目光，帶著一些關切，好像是真的想知道自己怎么了似的。齊攸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我怎么了？”

“姑娘看起來好像……有些疲倦似的。”羅寧說道，對傳話士兵的焦急目光視而不見。他本來想說的不是“疲倦”，可是話到嘴邊就換成了更軟和的話，這女孩這么高的心氣兒，大概是聽不得自己說她悲傷難過這樣的話的。可是剛才聽到澹臺將軍要見他，她忽然面露悲意，那張生氣勃勃的小臉突然失去了光彩，那雙眸子也一瞬間便黯淡了，就猶如流星一瞬隕落天際，他竟然有些沒來由的擔心，心里也有些難過。

齊攸聽到羅寧說她看起來有些疲倦，也松了一口氣，從心里也真覺得自己有些累，也寧愿自己只是覺得有些累而已。她勉強笑了笑，羅寧看到她那張小臉上恢復了些生氣，“我是真有些累了，我啊，走了好遠的路才來到這里。我要回去歇歇，你也去見澹臺錦吧。”

羅寧不好再說什么，低頭向齊攸行了禮，先讓開路，謙和地讓齊攸先行。

齊攸走了幾步路，忽然回過頭來看了羅寧一眼，又走了回來，向他低聲說道，“一會兒你見了澹臺將軍，就會知道他了，他看起來是冷冰冰的，煞氣也有點重。可是你不要怕他，你有學問又有才干，他見了你一定會敬重你，不會嚇唬你的。”

羅寧忍不住笑了，“將軍再能，也不過就是凡人而已，既然是凡人，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齊攸點頭，“是啊，他就是面情兒冷，其實有時候還有點可愛……”齊攸昏頭昏腦地還要往下再說，忽然又想起那時候澹臺錦說的那些話，心口一疼，又覺得難受起來。什么也沒能再說出來，轉身離開了。

羅寧站著一直看到齊攸的背影最后消失在拐彎處，這才轉開頭，看一眼那個急的抓耳撓腮的士兵，甩甩袖子一路跟著他走。

一路不緊不慢地向戚將軍的行轅走，“大將軍今日都做了什么？一直都在看兵士操練嗎？”

那士兵不敢太催這位慢性子快走，只好一邊干著急一邊回他的問話，“哎呦，回羅大人的話，大將軍今日干的事可多了。不但看了兵士們操練，還滿城里溜達，哪里都看看，連武庫和糧倉都去了。不過這位大將軍倒好像真是好伺候，看了這一日也沒像以前那些官兒那樣，說那么些這里不好那里不妥的話。”

羅寧沉默不語，這位大將軍來了這里，并不只是局限于看看將領們排兵布陣的方法，他在城里什么都看了，那就是說此人確實是個踏實做事的人，而且是個知道在做什么的人；沒有指手畫腳，而是沉默著什么都沒說，沒有任何態度被旁人看出來，那么這個人就更是不簡單。

澹臺錦在下昱城中戚老將軍的行轅中坐著，茶已經喝到第三壺，還沒見戚老將軍說的那個叫做羅寧的參贊。澹臺錦話少，端著茶盞可以一直看著茶水一言不發。只是這實在是急壞了戚老將軍，羅寧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他都已經派了三撥士兵出去傳令，可是一直也沒見誰帶著羅寧回來。

他幾次暗示澹臺大將軍，早些開宴，可是那個年輕的將軍就坐在那里，就是不搭腔。他殷勤地陪著，也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將軍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戚老將軍也只好小心翼翼地干等著，漸漸的都有點后悔自己竟然提起羅寧這個名字，更不懂大將軍怎么能那么風雅，竟然等不到文人才子就不開宴飲酒。等到終于有個士兵進來回報，羅大人到了的時候，他沉重地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又累又怕，剛才繃得太太緊，現在這一放松，一把老頭骨頭都要散架了。

澹臺錦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雙眼盯著門口，回話的士兵剛還令下去，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他原以為這個叫做羅寧的人至少也要有三十幾歲的年紀，唯有那樣大的年紀才能立即足夠多的經驗，才能把這么大的一座城關管理的僅僅有條。

不過這顯然僅僅是他的猜測，不到一會兒功夫，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一個身上穿著白色棉布長衫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身材頎長，容貌俊秀，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神采奕奕，看起來跟自己的年紀仿佛，恐怕差也差不算太多。他舉止風雅，站在門口便讓人覺得玉樹臨風，他款步進前行禮，舉手投足間風流倜儻。

“羅參贊不必多禮。”澹臺錦淡淡地說，按照齊國上昱城中的禮節，抬手虛扶了他一下。

“多謝將軍。”羅寧的聲音沒有武士那么有力，可是也干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他站起身，便用一雙棕褐色的眸子毫不畏懼地對著澹臺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澹臺錦從那雙棕褐色的眼睛上想起了齊攸，不知不覺更對那個叫做羅寧的文士心生幾分好感，連帶著目光也溫和了起來。

戚老將軍也不知道澹臺錦想著什么，總之個感覺到澹臺錦似乎心情不錯，連忙湊趣著請著開宴，澹臺錦也就準了。下頭的人早已準備著，不一會功夫一套上等的席面已經整治了出來。

下昱城雖然是城關，可是卻并不是窮鄉僻壤，戚老將軍既然想要討好澹臺錦，做出來的席面自然不差，澹臺錦看了一眼說的破費了些，倒都不能算是客套話了。

戚老將軍和羅寧左右相陪，澹臺錦對羅寧的印象越發好了一些，但凡他有所問，羅寧必然有不錯的回答，也算是對答如流。澹臺錦心情也略微舒暢了一些，想不到這種地方竟然委屈著藏著這么一個人。戚老將軍說了不少的勸酒話，舉起酒杯來羅寧也自然相隨。

澹臺錦也抬起酒杯來，忽然看見羅寧的右手被一只手帕包裹著，手帕上還露出半只被血染的小老虎，澹臺錦心中一呆，忽然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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