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塔，并不是用麥桿堆積起來的。

距離數十步，不少士兵已經捂住了口鼻。馬泰那張沒有一絲折皺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連傷痕也繃得筆挺。對撲面而來的惡臭似乎沒什么反響，徑直打馬過去，奔到一個“塔”前。這片地面上，象這樣的塔有數十個之多。它們，全都是用尸體堆積起來的，，

馬二翻身跳下馬背，仔細審閱著面前被疊在一起的尸體。這其中，有老有有男有女，有腰間還懸著刀鞘的義軍，也有手無寸鐵的百姓。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炎熱的氣象下，高度腐爛！

尸體，虎捷將士們見得多了。不管是敵人的，還是同袍的。可蛆蟲從嘴巴里，鼻孔里，眼洞里往外爬的尸體，卻是第一次看到。背后一名騎兵當即狂吐不止，馬泰側過身去。反手一個耳光！就是想吐，也給我吞回去！

女真人這是在干什么？兩國交戰。尸橫遍野，任禽獸吞食不稀奇。擺成這種外形，金軍想向我們傳遞什么消息？示威？夸耀？尋釁？

“離坊州城還有多遠？”馬泰緊緊握著手里的長柯斧，語氣中的怒意任何人都能明確地感到到。

“回都監，只十余里一名軍官答復道。

馬泰再次望了一眼這些由尸體堆成的塔林，切齒道：“結束前行，待大帥定奪。”大。城池亦金軍在此駐軍數千。主耍是為了剿滅義軍，并作為帥府的前哨，監督長安方面的舉動。

此時，城頭上金軍將士林立，正憑城往下遠望。城外，不斷匯聚而來的宋軍已經將南城全面包圍。最前面，士兵們正緊張地整理著攻城器械，里面有金軍也十分熟悉的壕橋、沖車、鵝車等物。

“你們看那面軍旗主城的敵樓前，一名著上身，露出如鐵般粗壯肌肉的金軍將領手指敵陣中那面戰旗說道。他四面的軍官順著方向看去，跟虎捷軍交過手的人認出，這是紫金虎的軍旗。

“看陣勢，西軍來得不少，是否向腳州求援？”有軍官試探著問道。他們這支部隊，為完顏妾宿所節制，定戎之役，吃過徐衛的大5。

半裸的將領十分不甘心腸曬巴著嘴，虎兒軍為女真大敵，眼下徐衛親至，城內兵力只三千人不到，怕是真要向國相搬兵才行吶。

細想一陣，下令道：“遣出游騎往腳州，告訴國相，言紫金虎領軍來攻。再命全城將士備戰，務必堅守坊州

徐衛躍馬于全軍之前，金軍禽獸般的舉動激怒了紫金虎。在與馬泰會合之后，他率前軍迅突進至坊州城下偵察。坊州城東西兩面都臨沮水，要攻城，只能從南城下手。這對大部隊來說。不太輕易展開。攻城難度較大。但手里有新式火器的他并不擔心，配方成熟的火藥雖然還遠遠不能引領部隊進入熱兵器時代，但必將對城池攻防產生極大的影響。這一點，徐衛很有信心。因此，在徐原率部趕到之后。三兄弟聯手，圍定坊州南城，大起器械，架設袍車，準備扣城而入。

“馬泰。”徐九拿馬鞭將頭盔掀，大聲喚道。

“卑職在馬二虎吼應聲。

“率你的馬軍，繞過河去，堵住金狗北逃的通道。”徐衛盯著城頭上的金軍，咬牙道。老子今天讓坊州城雞大不留！

徐原見狀，即下令布于全軍最前的袍車部隊準備擊。袍車群規模很大，在短時間之內，徐家軍就架起了三梢五梢袍數百座。因為從前攻城，為了避開城頭的弓弩，也為了達到損壞威懾的目標，袍車至少得是七梢以上，甚至十；梢的巨袍。射數十斤至百斤不等的石彈。可這一回，擺放在袍車旁邊的，是陜華都作院新造的“震天雷”每顆連十斤都不到。用三梢五梢袍足以打到城內。

城頭上，金軍各族士兵持定長弓。扣定弓弦，引箭待。城下，宋軍先頭攻城作業部隊已經擁著壕橋、沖車、鵝車等器械準備就緒，只等著袍車先期打擊之后，便要簇擁而上。

六月初四，郡州。

自金軍卷土重來，復占城池之后，這座陜西六路里排得上號的大城便籠罩在可怕的氣氛之中。作為大金國相粘罕的帥府，此城倒也沒有象坊州那般被屠殺一空。但街市上少有行人，即便偶然涌現幾個，不用說交談，連眼神交匯也不會有。因為大隊的金兵就巡邏在他們周邊。

逃是逃不掉的，女真人一來就封鎖了四門，只許進不許出。任何打算逃離郡州城的人，都會被誅殺。曲都統撤退之時，派任的官員大多投降了，眼下正替金人保持局面。據說，延安府也撐不了多久，金軍攻勢激烈，其他幾路大帥又不肯來援，廊延一路完整淪陷，是遲早的

情。粘罕進城以后，將廊州城內原有的一處轉運司衙署辟作帥府，金軍一切作戰命令，都是這里出。一匹快馬奔到帥府之前，馬背上的騎士身手矯健，幾乎是在勒停韁繩的同時就飛身而下，望見帥府門前有一名謀克軍官正在值守，顧不得喘口吻，上前執禮道：“西軍攻坊州！”

那百夫長聽了，面露詫異之色，問道：“西軍？不是陜西的賊眾？”

“確是西軍！領軍大將為紫金虎徐衛”。那信使喘息著答復道。百夫長不敢再多問，一邊拔腿向帥府里行走，一面叫道：“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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