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自己也知道著急，一腦門的汗，可是越著急，那十個字就越陌生，好不容易會寫了一個，結果轉過頭就忘了，看來他娘說的對，他就不是讀書的料，不過跟老先生讀書習字沒意思，可是小溪姐不同。

她雖然在教的時候也很嚴厲，但是她模樣俊，說話的聲音也好聽，脾氣更是沒話說，如果這是在學堂上，先生肯定要罵他蠢笨如豬了，小溪姐不僅不罵他，還會安慰自己，讓他慢慢的來，做學問的事兒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陸小舟雖然對自己有點敵意，不過他也沒有像之前學堂里面的那些學生們那樣嘲笑自己，這叫黑娃越發的喜歡這種氛圍。

十個字，黑娃用了陸小舟幾倍的時間才學會，看了看日頭，陸小溪覺得自己得上山了，如今的三七不值錢，可是再過一個多月，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啊。

如今有了黑娃陪著小舟，她也放心了，“小舟，鍋里野菜包子，餓了你就自己熱一下吃了。”

一轉頭，她就看見了朝著她齜牙笑的黑娃，做人不能太小氣了，雖然他們姐弟倆的日子過的也不富裕，但是不差黑娃一口吃的，“黑娃，你要是想在這兒吃，不嫌棄的話，就跟小舟一起吃吧，鍋里的包子應該夠你們倆吃的了。”

“姐，那你呢？”陸小舟問道。

陸小溪笑了笑，“我也有，行了，你們去玩吧，黑娃，別忘了咱倆的事兒。”

黑娃本來就跟個野孩子差不多，不是說他沒人管，而是他性子野，以前沒有接觸過陸家這對姐弟，如今接觸下來，覺得這個小溪姐真是太好了，就跟仙女似的。

不過他也想好了，上學堂讀書還有學費呢，自己在這兒認字，學的也開心，自然也要給點兒報酬了，再說了，這不中午還能蹭一頓飯吃，他就決定了，今天多去河里摸點兒小魚來。

陸小溪交代完后，就背著背簍，里面放了水和包子，她這是打算到了天黑的時候再回來。

黑娃看了看陸小舟，“小舟，你跟我去摸魚吧。”

“不去！”陸小舟本來就對黑娃有點兒不喜歡，而剛剛他姐又對黑娃那么好，還神神秘秘的，陸小舟有點兒吃醋。

黑娃也不在意，“你咋跟我小姑娘似的呢，我都說了之前那都是逗你玩的，以后誰要是敢欺負你了，我就幫你揍他。”

“誰要你幫我揍人了，別人欺負我干啥？”陸小舟道。

黑娃對付自己家里那個嬌滴滴的小妹妹都是哄著的，所以他這會兒就用哄妹妹的語氣來哄陸小舟，“你看看你這樣，病懨懨的，秀氣的跟個小姑娘似的，男娃們咋可能不欺負你呢，走吧，去外面跑跑，曬曬你就結實了。”

“不去！”陸小舟再次拒絕。

黑娃發現了，這個陸小舟有點兒不合群，別人家的男娃一聽說要出去玩，撒著歡的往外沖，“你真不去？我去摸魚，可是為了你家小溪姐啊？”

別看黑娃憨憨的，這會兒也有主意，陸小舟在小溪姐跟前裝的像個人似的，那么搬出小溪姐來壓他，準沒錯。

事實證明，黑娃也是很聰明的。

“我姐讓你的？”

“是啊！昨天她看見我在摸魚，就跟我說每天我摸一罐子魚給她，她給我兩文錢……”黑娃深怕陸小舟誤會，覺得自己不仗義，便急著解釋道：“不過你放心，小溪姐對我們家有恩，又教我認字，我怎么可能要她的錢呢，反正，我摸魚就是為了小溪姐，你要是也心疼你姐的話，就跟我去吧。”

“等等，你這樣不能下水，那你就在岸上給我拎罐子吧。”黑娃提了提來的時候帶著的陶罐，“咋樣？”

陸小舟聽說是他姐讓的，內心就已經妥協了，估計他們之間的秘密也就是這個了，“我姐要你摸的魚干啥？”

村子里面能摸到的魚，就是那種小魚，沒人吃的，陸小舟也見到過男娃們下河去摸魚。

“不知道，我猜她肯定有她的用處。”

陸小舟心道，肯定是有用處的，但是有什么用處呢？

這不是說了等于沒說一樣嗎？

“哎呀，別墨跡了，早去一會兒，就能多摸一點兒，再這么說下去，太浪費時間了。”黑娃用手擋著刺眼的太陽，有點著急。

陸小舟猶豫了會兒，終于還是點了頭，“好吧，那我跟你去吧。”

黑娃憨憨的一笑，“這不就得了，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痛痛快快的，不能跟個女娃兒一樣扭扭捏捏的。”

不過說起女娃，他就想到了陸小溪，她可不是個扭捏的女娃，她跟這個村子里面所有的女娃都不一樣。

“你笑啥？”陸小舟沉聲問道。

“沒啥，笑笑不行啊！”

黑娃帶著陸小舟，對他還是很照顧的，雖然是夏天了，但是因為陸小舟的身子虛，仍然不能跟其他的孩子們一樣在河水里面撒歡，黑娃就讓他在岸上，抓到魚了，就叫他過來。

黑娃真是個實在的，一上午的功夫，就摸了一罐子的魚，基本上都沒直腰，看他這么賣力的摸魚，陸小舟也不是無動于衷的。

罐子里頭都是黑壓壓的小魚，數不清多少條了，罐子滿了，而黑娃也餓的前胸貼后背了，搖著頭，擺著手，一屁股就坐在了河邊的石頭上，“不行了，累死了，今天就抓這么多吧。”

陸小舟抬頭看了看太陽，已經在頭頂上了，是到時候該吃飯了，“我姐讓你吃包子，你要吃嗎？”

陸小舟發誓，他就是隨便那么一問，但凡他要說不吃，自己都不會再說一次的。

但是黑娃怎么會拒絕呢，“好啊，小溪姐包的包子肯好吃，我得去嘗嘗。”

陸小舟撇著嘴，“你都沒吃過，你咋知道好吃呢？”

“我猜的呀，一看小溪姐就是會做飯的，不然咋把你養活這么大的。”黑娃畢竟年紀小，精力旺盛，歇了一會兒就生龍活虎的了，他起身拍了拍陸小舟的肩膀，“走吧，回你家去。”

陸小舟起身，拿著裝滿了魚和水的陶罐，有點兒吃力，黑娃一把搶了過去，“還是我拿著吧，你看著點兒腳底下，這兒石頭多，要是崴著腳了，我可沒辦法跟小溪姐交代。”

聽著他張嘴小溪姐，閉嘴小溪姐的，陸小舟覺得怎么有一種姐姐被人搶走了的感覺呢，很不舒服，可是再一看黑娃，好像也沒啥壞心眼。

兩個人回家后，陸小舟熱了下包子，一共七個，他給自己三個，給黑娃四個。

黑娃家里隔三差五的還是能吃上肉的，不過他覺得自己家里的肉包子，都沒有陸小溪的野菜包子好吃。

四個包子，飛快的就吃完了，再一看，陸小舟細嚼慢咽的，才剛吃完了一個，他也知道自己吃的本來就比陸小舟多，不過是真的好吃，他還沒吃飽。

陸小舟也看到了黑娃一直盯著自己的包子，心里雖然很氣，但是還是默默的從自己的盤子里夾了一個包子遞給他，“給你吃吧，我吃不了這么多，再熱就不好吃了。”

黑娃尷尬的搔搔頭，“這個……不好吧，你吃吧，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

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可是手卻很誠實，已經先一步的去接了，拿在手里，黑娃這次決定慢點兒品嘗，跟陸小舟一樣細嚼慢咽。

這個吃沒了，是真的沒有了，他還想吃的話，陸小舟也愛莫能助了。

“小溪姐的手可真巧，這包子也太好吃了，我娘做的肉包子都沒這個好吃，小舟，你可真幸福，能有個這么好的姐姐，不像我，還得整天哄我那個哭包妹妹。”

被他這么一說，陸小舟驕傲的昂著頭，“那當然了，我姐可好了，我姐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原本陸小舟看黑娃還不怎么順眼呢，但是在他夸了一波陸小溪后，陸小舟覺得英雄所見略同，他愿意暫時放下芥蒂，再觀察觀察他幾天。

陸小溪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走了那么遠的山路，不累是假的，可是一想到以后的生活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就覺得累點兒也是幸福的。

尤其是她看到那滿滿一罐子的小魚的時候，嘴角說笑容也是愈發的燦爛，“你們今天抓了這么多啊。”

陸小舟點頭，“嗯，一上午就抓了這么多，要是我能下河的話，應該抓的更多。”

聽說陸小舟要下河，陸小溪趕忙勸道：“小舟，賬可不是這么算的，你現在身體還沒好，要是被河水冰著了，生了病可就糟了，你先把身體養好，聽話啊。”

“可是，我也想幫姐你分擔一下。”陸小舟道。

陸小溪笑著摸他的頭，“你的心意姐知道了，等你好了，等你好了，姐就給你安排活，到時候姐就在家里面燒火做飯，不去外頭奔波了，行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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