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應急的衣物照顧不了身量,袖子不免長了一些,姜傾傾拉起袖子,撿了那尾魚從窗戶拋出去,濺起一朵細小的水花。
回到樓下船艙,這一番動靜鬧出來的慌亂已經平息,但姑娘們受了驚嚇,看燈的心思多少淡了幾分。
將軍夫人同成國公夫人告辭,領了幾人回自家船上。
“你們帶小姐去房里把頭發烘干,別涼著了。”她吩咐紅櫻兩人道。
轉過頭來發現少了個人:“五姑娘呢?”
方才從那邊下船的時候還在。
“剛剛在船下有位姑娘喚了小姐,邀她去玩,奴婢回來拿小姐的外裳。”巧兒應道。
“去吧,莫要太晚了,”將軍夫人看了眼天色,“我們亥時末回將軍府。”
難得這樣一個能盡興玩的日子,便把時限放寬了些。
除了姜珩在將軍府里沒出來,府里的那些公子哥也沒有一個回來的,但男子聚在一起總免不了飲酒作樂,要么宿在好友府上,樓船上也有幾間房,總有地方睡。
姑娘們卻是一定要帶回去的。
巧兒應了一聲,抱著姜淑婉的衣裳匆匆下去了。
姜傾傾關了門窗,又裹了件厚衣裳,依然覺著冷。
出府時帶的手爐早就涼了。
“奴婢去問問船上的婆子有沒有炭火,”紅櫻瞧著她的模樣有些著急,“綠蘿快把小姐的頭發擦一擦。”
珠釵早就解下來了,及腰的長發滴著水,順著蒼白的下巴又淌進脖子里,唇上半點血色也無。
姜傾傾裹著衣服靠在軟椅上,微微闔了眼睛。
先前在水里花了幾分力氣,這會兒寒氣一襲上來有些倦怠。
綠蘿胡亂擦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拿著布巾替她一點點擰干頭發上的水。
紅櫻蹬蹬蹬的從木梯去了樓下,還沒找著婆子,已經有人送了一盆銀絲炭來,忙轉身拿回房里燒了火盆。
囑咐綠蘿看著些火,又一路小跑下去了。
小半個時辰后,才端了兩碗姜湯上來。
“夫人著人去買了老姜熬的湯,小姐喝一些暖暖身子,”又把另一碗遞給綠蘿,“你也喝一碗。”
“我身體結實著呢。”
被紅櫻瞪了一眼,綠蘿老實的捏著鼻子硬灌下去,辛辣的味道激出兩滴眼淚。
姜傾傾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就著紅櫻的手喝了。
紅櫻替她掖了掖衣角,收了碗朝綠蘿使了個眼色。
綠蘿輕手輕腳的跟著她到門外。
“小姐這些日子里還在吃著藥,夫人有些擔心小姐身子,這會子回府又怕她再吹了風,便讓她先歇著。”
已經讓人去請了柳太醫,但也不知道柳太醫這會兒在不在府上。
紅櫻看了一眼屋里,壓著聲音繼續道:“我去守著姜湯那頭的火,晚些時候再讓小姐喝一碗,你且小心看著,別自己睡著了。”
綠蘿連連的點了頭:“放心吧,我曉得。”
姜傾傾這一睡便睡沉了,紅櫻第二次端了姜湯來時也迷迷糊糊的喝了,眼睛都未睜。
刀光與劍影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
‘鐺!’
一把長劍被挑出去,落在盛開的滿樹白梅下,青色的穗子在風里微微晃著。
“太祝,你這陪練放水得也太明顯了些。”少女提著長劍不滿道。
“劍術上我確實不甚擅長,少祭司若需要陪練,不妨去找祭司大人。”已是青年的男子溢出些低沉的笑意。
少女翻了個白眼。
若師父肯陪她練,她還來找他?
不管怎么打都收著幾分力,每回都是她贏,一點意思都沒有。
偏偏師父只管教,卻從沒見他出過手,也不知是不是壓根只能紙上談兵。
說起來她還從來沒問過師父會不會武呢,等師父回來了該問一問。
“再來。”她拔出梅樹下的劍扔給他。
長劍與長劍相接。
那隱約的聲響突然從遙遠的彼岸傳到了實處,落在耳中還有人的驚呼。
姜傾傾猛然睜開眼。
“抓刺客!”
“抓刺客!”
嘈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恍若打翻的油鍋。
紅櫻慌張的推了門進來:“小姐。”
“怎么回事?”姜傾傾皺眉。
“成國公府的船上突然出現一群黑衣蒙面人,已經打起來了。”紅櫻白了臉。
外頭沒了星星,燈火也沒有之前亮堂,那些人突然就從水里躥出來,二話不說就提刀殺人。
“什么時辰了?”
“剛過了子時。”紅櫻下意識應道。
姜傾傾起身推了船上的窗戶:“五姑娘呢?”
“還沒回來,先前夫人已經派人去尋了,還沒找著。”
去請柳太醫的人也沒回來。
姜傾傾鎖了眉心:“成國公夫人呢?還在船上嗎?”
“國公夫人早些時候就帶了姑娘們回府了,只有世子爺和幾家公子們留在船上,聽說...”紅櫻咬著唇,睜大的眸子里有些驚恐,“...太子也在。”
太子?
姜傾傾挑了眉梢,望著那邊船上同黑衣人打在一處的月白色影子。
祁衍竟在,那姜淑婉呢?
“你去守著夫人。”她吩咐紅櫻道。
“夫人那邊有不少丫頭婆子守著,我們門外也有。”
“去!”
紅櫻咬唇,一轉身出去了。
姜傾傾又回首吩咐綠蘿:“你在屋里守著,我回來之前別讓任何人進來。”
如今外頭正亂著,成國公府的船又離她們極近,一個不小心就能引火燒身,將軍夫人既然讓丫頭婆子守著船,就不會讓人亂走動。
身子一翻坐在了窗檐上,素水河上除了貴人們的樓船,還有幾艘零散的小舟,離將軍府樓船不遠的一艘小舟極快的劃過來。
姜傾傾一松手,輕盈的落下去。
“姜淑婉還在那船上嗎?”
“她悄悄回了那船上后就沒下來,應當是在。”季韻應道。
刺客們一出現就滅了樓船外的燈火,連近些的樓船也被波及。
這個燈火通明的夜市里突然出現一個灰暗的角落,像是濃艷的畫卷上染了一塊斑駁。
一艘不起眼的小舟慢慢靠近了廝殺震天的樓船。
“你等下退遠些。”姜傾傾不放心道。
季韻低低的應了,又把頭上的幃帽放下來,遞了件黑色的斗篷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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