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逸一張疑惑臉看著姜姝，不理解她話里的意思。

“我在清書開的書軒小院里曾看到一本話本子，話本子里的故事走向，一般都是姑娘向公子作出提醒。可怎么到了我這，就不一樣了。”

“雖說情意會讓人失去理智，但若長期被一個人欺騙，久久不做出正確判斷，實在很難保護喜歡的人，也很難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存活下來。”

“楚公子。”姜姝雙眸驟亮，看著他一臉崇拜。

“嗯？”

“現在的你，若是被整個臨安城的閨閣少女了解，絕對會是她們心中所有的憧憬。”

“那姜姝姑娘呢？我是你的憧憬嗎？”

“現在是，以后也是。”

“還以為你會回答一直都是。”

“嗯……”姜姝打量著他那張俊臉，回想起初見的場景，有些嫌棄搖了搖頭道：“楚公子給我的第一印象，真的不太好。不好就算了，你還不向我解釋，反而想方設法地讓我知道，你是如何臭名遠揚的。當時我覺得你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

姜姝頓了一下，突然找不到形容詞。

腦海處理以前讀過的詩書與平生所學的詞，姜姝到最后卻脫口而出說了“奇葩”二字。

“奇葩？”楚景逸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不由好奇問道：“奇葩何解？”

“清書告訴我，奇葩的意思是某人做出一些別人無法理解的行為，成功引起外人的關注，這就是奇葩。”

“我可沒有想引起別人關注的意思，是他們過分關注我而已。”

“不管怎么說，我現在終于看到了你最真實的一面，好在當初素盈向我解釋了你打架的原因，不然我真的打算放棄認親，離開臨安了。”姜姝往他身邊挪了挪，繼續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你當初既然不想讓別人了解你，又為何對我出手相助，處處對我好，還將我留在你的身邊？”

“真的要說嗎？”

楚景逸吞吞吐吐的模樣，引姜姝不滿瞪了他一眼，“嗯？”

楚景逸咽了咽口水，趕緊回道：“因為你救了我，我就是想報恩而已。”

“那你是從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姜姝輕笑著向他湊近小臉。

楚景逸作苦思狀，表示想不起來。

姜姝氣地上捏住他的臉，“快說，不然今日你就完了。”

“你一驚一乍的樣子很可愛。”

楚景逸猝不及防說了一句，姜姝的小臉倏然變地通紅。

但想到還沒聽到滿意的答應，她又猙獰著嘴臉威脅道：“快說！”

看著姜姝通紅的小臉，楚景逸這才滿意回道：“也許是從你對我說，只要不去地下錢莊，我都陪你去的那句話開始。”

“這句話有什么能讓你感動的地方嗎？”

“姝兒不覺得感動，是沒見過別的姑娘看到我不學無術的樣子時，到底有多嫌棄。在別人都對我避之不及的時候，你卻跟我說，只要不去地下錢莊，去哪都行，簡直不要太傻，試問這是正常姑娘能說出的話嗎？”

“你說我不正常？”

“我也不正常，所以我跟你就般配了。”

聽楚景逸說完，姜姝的嘴角掩不住笑。

她假裝正經輕咳兩聲，“這次就放過你，不過你對我說過的話，不準對別的姑娘說。”

“我對外的形象，至今都是不學無術，桀驁不馴的風流王爺，那家姑娘敢靠近我家，不怕我誤了她終生嗎？”

“也是，只有我敢嫁你。”

“委屈姜姝姑娘了。”

“也委屈楚公子了。”姜姝隨聲附和。

“那我們互相委屈一下？”楚景逸笑著拉下姜姝的雙手。

“好啊。”姜姝同是笑著回應。

不知怎么，跟楚景逸胡鬧著閑聊過后，被楚云湛帶來的壓抑情緒與陰霾心情全部消失了。

楚景逸就像冗長黑夜里的那一道光，照明了姜姝心底所有的陰暗。

楚妍自去過鳳巒宮后，每一次受委屈都會偷偷跑到鳳巒宮，躲在姜月的懷里哭訴。

對于楚妍來說，姜月遠比琴疏桐更像她母妃。

姜月待她永遠是捧在手心愛護。

她的親生母妃，卻是永遠逼著她練習各種琴棋書畫，從沒問過她的意見。

只因她學不會，她父皇便不會來棠梨宮看母妃。

小小年紀的楚妍不懂，但是也明白，她只是母妃爭寵的工具，在母妃眼里可有可無。

又是被逼迫練習舞藝的一日，楚妍趁管教嬤嬤分神之際，偷偷跑出了棠梨宮，躲到了鳳巒宮。

姜月將她抱在懷中，命膳房給她準備了好些她愛吃的。

有酸甜可口的青梅汁，香甜誘人的豆沙糕，還有賣相好看的梅花糕。

不將舞蹈學會，便不能吃早膳的楚妍。

餓地狼吞虎咽地拿起案上糕點往嘴里塞。

姜月怕她咽著，貼心為她倒了一杯清茶。

楚妍道一聲“謝謝”客氣接過。

許是方才吃地有些急，姜月看到她嘴邊有些糕點的碎屑，正想抬手替她擦去。

可還沒等姜月的手碰到楚妍的嘴角，楚妍的神色開始變地痛苦。

慢慢地，姜月看到楚妍潤紅的嘴角流下了一道鮮血。

姜月沒來得及大喊，大驚上前將快要倒下的楚妍抱住。

事情發生突然，二人同時跌坐在地。

姜月手腳慌亂把楚妍抱在懷中，朝著殿外大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請大夫。”

這樣絕望的無力感，再次讓姜月回到了二十年前，她滑胎求助無門的那日。

聞聲趕來的宮婢進殿看到這一幕，失神地不知如何反應。

半響，宮婢才回神過來，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意識越發迷糊的楚妍，努力保持清醒動了動嘴巴，良久才出聲喚了一聲，“母后。”

楚妍這一聲母后太動聽，姜月輕輕應了一聲，“哎。”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楚妍出乎意料地清醒，眼底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漠然。

“妍兒還有大好的年華，怎么會死。”

“母后別騙妍兒了，妍兒的五臟六腑就像被人用一把鈍鈍的刀，生生剜開般，妍兒這是中毒了，應該再過一會兒，妍兒就會死了。”

才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值最美好的年華，可她面對生死，卻更像一位歷經滄海桑田，看透生死的老者。

姜月想回話，可她所有想說的話語全部哽在了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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