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羅英出生在普通的農家，高一下冊分科，她選的是理科。一般女生都會選擇從文的。

但羅英討厭背書。

反正她文理都爛，與其去到一個陌生的班級，不如就留下來，同學老師都是熟人，多好。

一開始并沒注意到陳嘉禾。

誰會多看背景板一眼呀，那時候的陳嘉禾就跟她一樣，長相普通，身材矮小，沉默寡言。

是透明人。

高中的課業很繁重，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來用，課文、單詞、公式、題海戰術……

羅英早早自我放棄了。

她不是讀書的那塊料，她很小心里就清楚。

混畢業證。

陳嘉禾不同，他雖然天分差點，但笨鳥先飛，用勤奮刻苦來彌補，成績漸漸就有了起色。

從中等偏后爬到名列前茅。

本來兩人是沒啥交集的，但偶然一次，羅英在放假回家時，在城鎮公交上看到了陳嘉禾。

臥槽。

是老鄉呀。

同班的同學遇到了不可能連個招呼都不打吧。

“你好。”

“你好。”

緣分這玩意兒說不清。

相熟，到表白。

羅英從陳嘉禾的口中知道他家境并不好，很窮，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還不是最慘的，他爸酗酒，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別說出去工作，有時發癲還要打人罵人。

他媽跑了。

不堪重負。

“我一定要好好學習，要上大學，改變命運。”

陳嘉禾說。

但，學費呢？

拿什么去讀大學。

陳嘉禾十分刻苦，他握著羅英的手：“我想跟你談一場從校服到婚紗永不分手的戀愛。”

目光真摯，深情款款。

初戀都是很美好的。

才十八歲的羅英情竇初開，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

“好。”

腦海里不禁出現偶像劇里的情節，在落滿梧桐葉的林蔭大道，白襯衣跟藍色百褶裙深情相對，雙手緊握，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太感動了。

羅英想跟陳嘉禾去大學談戀愛，但沒去成。

現實是殘酷的。

高中三年，她浪了三年。

臨時抱佛腳，佛主也有心無力呀。

羅英在高考失利，不，這不能算是失利，那是她本來的成績，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沮喪。

沒考上大學，羅英又不想復讀，當然，她并不覺得再復讀一年有效果。如此，只能去打工。

陳嘉禾也沮喪。

是，雖然只是很普通的二類本科，但他好歹是考上大學了，可惜，并沒有錢交學費。

他爸，酒癲子。

他媽，杳無音訊。

難道要把老屋便宜賣了？不，跟這相比，輟學明顯要容易得多。

羅英：“不如我們一起結伴出去打工吧。”

陳嘉禾：“不。”

羅英：“為什么？”

陳嘉禾：“因為我想用知識來改變命運。”

羅英：“哦。”

陳嘉禾：……”

陳嘉禾抓著羅英的手，眼中滿是渴求，“我真的很想讀書，想給你更好的未來。”

“唉。”

“可惜……”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都為零，因為她們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羅英輕輕的靠在陳嘉禾的胸口，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每一聲，都在說著“我愛你”。

“嘉禾，你會去讀大學的。”

羅英出去打工了。

她像是一夜之間就懂事起來，不怕臟不怕累，搶著加班，周末也不休息，就為了多賺一點錢。

很疲累。

但一想到男朋友的未來，她又渾身充滿力氣。

暑假兩個月。

羅英勉強湊齊了陳嘉禾的學費，又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留下三百塊錢，剩余的全給他當生活費。

陳嘉禾就這么讀完了大學。

他還想讀研，但羅英卻提出要結婚。

結婚？

如果是四年前的陳嘉禾，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我、我還是學生，結婚的話，不太好。”

“還在念書就結婚，被同學知道了，肯定會取笑我的。”

“英英，你是不是不信我，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不……”

羅英好騙。

可她父母不依呀。

這大半輩子見過的聽過的，多的是白眼狼。

女兒付出那么多，別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勸羅英。

“你供他讀大學讀研究生，萬一他讀完就一腳把你踢開咋辦？別說什么是真愛不會的，他學歷那么高，你就一個高中生，到時他還能瞧得上你？聽媽的話，一定得把名分定下來。再說你們早晚要結婚的，大不了不公布咯！女兒呀，人心易變，你聽媽的準沒錯。”

羅英也不是冥頑不靈的。

她覺得她媽說得對。

就去找陳嘉禾，“我們找個時間把證扯了吧。”

陳嘉禾：……

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各種推，各種借口。

羅英挺心寒的。

“咱倆在一起這么多年，可見在你心里并不愛我。”

分手。

那不行。

陳嘉禾已經收到了研究生錄取的通知書了，那高昂的學費他付不起，只能就此妥協。

結就結，結了還能離。

兩人只扯了證，并沒辦酒席，也沒通知同學朋友。

幾個月后，羅英懷孕了。

陳嘉禾要讀書，別說工作掙錢養家，他還要靠老婆養。

羅英很累。

她白天上班，晚上接活做賬掙外快，常常深更半夜才能睡下，而那時，陳嘉禾早就在美夢里了。

就這樣熬到卸貨。

她身體好，是順產，頭胎生的是個兒子。

陳嘉禾只在家照顧了一個星期就以寫論文的借口一頭鉆進圖書館，不到深夜不回來的。

羅英還沒出月就要洗衣做飯喂奶哄孩子，關鍵家里連吃的都沒有了，男人不在，她只能推著沒滿月的嬰兒去菜市場買菜。

不然，餓死嗎？

三年后，陳嘉禾跟她說，打算考博。

羅英：……

她看著面前身上閃動著智慧的光芒的男人，第一次覺得兩人的差距是這么大，鴻溝。

“好呀。”

語氣干巴巴的。

陳嘉禾信誓旦旦，但沒考上，他一向不是聰明的人。

不甘心。

緊握著雙拳，“我一定要考上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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