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回來啦？”正收拾著，李鳳珍走了進來，當看到組合柜上亡夫的遺像，眼神詭異地閃爍一下，遂即換上了和藹的笑容，看著齊磊問道。

“嗯。”齊磊點點頭，算是跟她打了個召喚。

“小磊啊，我知道你還生媽媽氣吶。”李鳳珍眨巴著小眼睛，坐在床邊用后背對著齊磊爸爸的遺像，這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媽媽這脾氣你還不知道，哎，都怪我行不？”

齊磊沉默著，繼續收拾著衣服，只是手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我回家以后一合計啊，可真的后悔了。”李鳳珍抬手擦擦眼角，揉了半天也沒有揉出眼淚，彈掉手指上的眼屎，繼續說道：

“我一個當婆婆的，就算是兒媳婦不懂事，也不能跟她計較是不是？這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一心一意地對她好，難不成還捂不熱她的心，是吧？退一萬步，就算是兒媳婦動手了，我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心里有委屈也得忍著不是？”

“媽，明明是你無理取鬧在先，愣把人家給氣得心臟病犯了。若是俏俏媽媽真有事，那咱們家跟俏俏家不就成了仇人，您讓我怎么跟俏俏過下去？”齊磊對李鳳珍顛倒黑白的本事也是無語了，忍不住回道。

“你這孩子，才結婚多少天，可不能這么向著媳婦，這要是讓親戚朋友知道，還不得笑話你？”

齊磊懶得聽李鳳珍胡攪蠻纏，只埋頭把苗俏俏的衣服整理打包。

“看這樣子，她是回娘家了？住幾天呢？”李鳳珍吧啦吧啦半天，沒聽到兒子回應就轉了話題。

“醫生說俏俏需要保養，我替她向廠子里請了一個月的病假。”齊磊答道。

“哦，這么說要在娘家住一個月？”李鳳珍翻著眼睛，尋思著苗俏俏歇一個月病假會少拿多少工資。“不就是流產嗎，至于歇一個月？我可聽說你們廠子效益不好，說話就要有人下崗，她這么歇著，要是下崗了怎么辦？”

“媽！”李鳳珍的話讓齊磊氣悶，說這話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親媽，齊磊都有心揍人了。

“干嘛？我還說不得了？”看著兒子陰沉的表情，李鳳珍再也壓不住脾氣了，立著一雙三角眼叉腰說道：“你把這么個大小姐娶回家，平時我是言不得語不得。她人嬌氣不說，還那么刺兒，我可告訴你啊，咱們家可養不起閑人。”

想起苗俏俏，李鳳珍就氣不打一處來，忽地站起身，指著齊磊鼻子道：”我不管她歇不歇病假，我可告訴你，工資可不能少一分錢！“

”養閑人？“齊磊忍無可忍，指著隔壁房間沖口而出：”齊芳在家閑了多少年，您怎么還養著呢？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整天跟一群小混混在外面狐折狗野，您還是把心思放在你親閨女身上吧！“

”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那可是你親妹妹，你養她怎么了？再說，她吃的喝的可都是我的錢，用你一分錢了？“李鳳珍跟踩了地雷一樣跳著腳地吼，一抬頭卻和那張黑白照片臉對臉，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跟你說了多少回，別把這死鬼的照片擺著，你偏不聽！“李鳳珍指著亡夫的遺照，氣呼呼地說道：“那死鬼就是在這個屋子里咽氣，這房子本來就邪性，你還整天擺著他的照片？要不說我那大孫子給沒了，可不就是這死鬼作的妖？”

“他不是死鬼，他是我爸爸！”齊磊一把將手里的箱子扔到地上，對著李鳳珍大吼。“這個家是他的，他去了，擺著他的遺像怎么了？怎么了，啊？”

“你......“看兒子被激怒了，挺拔的身子危險地逼近，足足高了她一個頭，一股壓迫感油然而生，那跟亡夫相近的眉眼含著怒氣，同時讓李鳳珍不寒而栗，她潑婦的氣焰立刻熄滅。

“你這個不孝子，我不跟你廢話，我這就帶著小芳回去姥姥家，讓你舅舅收拾你！”李鳳珍逃也似的溜出去。

看著母親落荒而逃的背影，齊磊的眼睛里浮現出血絲。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么李鳳珍這么不想看到父親的遺像，為什么母親很少來這個房間？

媽媽，好像很害怕爸爸？可是在齊磊的印象中，爸爸是個很和藹，脾氣很好的人，他從來就沒見過爸爸跟媽媽吵過架。

為什么，爸爸死后，媽媽反而那么怕呢？

“小磊，你記住了，那個家是姓齊的，房子是你們爺兒倆的，千萬不能讓外姓人給占了去。”耳邊，響起了姑姑咬牙切齒的叮囑，齊磊越想越覺得頭疼，他甩甩頭，從地上撿起箱子，再一件件的把衣物疊好放進箱子里。

餓著肚子走出家門，齊磊就沒有奢望過媽媽和妹妹能給自己留午飯。

走進了家門口的一家包子鋪，肉香和著發面香味，摻在熱氣中鋪面而來，讓齊磊感到溫暖的同時，也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這包子鋪是老街坊開的，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但是小店里還是坐著不少等著吃包子的顧客。

“石頭，還沒吃啊？“一個長相富態的老婦人迎著齊磊，連珠炮地問道：“聽說孩子沒了？哎，怎么這么不小心？你媳婦現在怎么樣，可得好好養養身子，還在醫院嗎？”

“蔣嬸兒，俏俏挺好的，謝謝您。”齊磊強笑道：“麻煩蔣嬸兒，來一斤包子。”

“老頭子，包子出鍋了嗎？”蔣嬸兒扭頭對著后廚喊了一嗓子：“一斤包子，石頭還沒吃飯呢！”

“石頭來了？”廚房的門簾一挑，露出一張跟蔣嬸兒一樣富態的老頭的臉。

”蔣叔，生意不錯啊。“找了張空著的桌子坐下，齊磊對著胖老頭兒點點頭。

”等會兒，下一屜包子還有一分鐘，說話就出鍋。“蔣叔的胖臉閃了一下就回去后廚了。

這老兩口的包子在附近名氣很大，齊磊并不是這里的常客，他的工資都給李鳳珍了，才沒有富裕錢下館子。只因為早逝的爸爸跟蔣叔的關系很好，老兩口對他才分外熱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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