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都十一點了，你們睡不睡啊？”齊磊冷淡地看向李鳳珍，實在是看不慣母親這種動不動就撒潑的樣子。

“小兔崽子，沒看見我還坐在地上，你就不知道扶一把？”李鳳珍本就是滿肚子火氣，卻也舍不得對著齊芳發了，此時是越發地看兒子不順眼，于是對著齊磊又罵起來：“沒心腸的討債鬼，把你舅舅轟走，又轉過來數落我們娘兒倆，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混蛋玩意兒！”

齊磊仰頭呼出憋在胸口的悶氣，決定不再跟李鳳珍浪費時間，神色淡漠地從她身邊走過，輕飄飄地說道：“媽，您要是不困就跟這兒罵，只是受累您小點聲兒，咱們街坊鄰居攤上您這樣的也夠倒霉的了，您就讓人家睡一個安穩覺吧！”

說完，他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李鳳珍張開嘴還想接著罵，可是眨巴了幾下眼睛，感覺屁股下面冷颼颼的。雖然是木頭地板，可是大冬天的還是挺涼的，她連忙扶著椅子站起來。

“喂不熟的白眼狼，都給老娘等著的！”她小聲地嘀咕，畢竟不敢再大聲咒罵。

看見母親消停了，齊芳一骨碌翻過身跳下床，從臉盆架上拿上洗漱用品也跟著走出門去。

“我洗臉去，你別忘了給我灌個熱水袋，被子的棉花太舊，冷死人了。”臨出門，齊芳嘀咕著給李鳳珍留下一句。

“死丫頭片子，氣完我還得伺候她，真是造孽！”李鳳珍雖然嘴里說著氣話，可卻手腳麻利地從爐子上拿下水壺，給齊芳灌暖水袋，鋪被窩去了。

等娘兒倆個洗漱干凈躺在床上，兩人不約而同把剛才鬧的那一出忘了個干凈，又成了親親熱熱的母女倆。

“媽，您還真的幫著大舅舅娶兒媳婦？”關了燈，齊芳小聲問道。

“不幫行嗎？”李鳳珍長嘆一聲，“自從你嫂子流產以后，你看你哥對咱娘兒倆的態度，那烏眼雞賊的，跟仇人賽的。你說我再跟你舅舅鬧僵了，以后咱娘兒倆有點什么事，還能指望誰去？哎，你那個哥哥，怎么就跟我不一條心？”

“大舅能跟我哥比嗎？”齊芳扭過身，跟李鳳珍臉對臉問道：“媽，我就不明白了，憑什么他就說什么你就是什么，要什么咱就給什么？以前吧，他也就是要點小錢兒，我也不在乎，可是這次太過分了。”

“芳啊，你舅舅的事你別跟著摻和，放心，媽媽說什么也不會虧了你。”李鳳珍伸手給齊芳掖掖被角，然后把自己的肩膀縮進被子里。

“媽，咱娘兒倆住一間房子已經夠擠了，這屋里不許再住別人我跟您說。況且，李大毛那副德行，我看著就來氣，要是讓他住在咱家，我可不答應。”

“大毛怎么你了？那孩子長得周正，說話也讓人喜歡……行了行了，媽媽有分寸，你就別鬧騰了。”李鳳珍在心里算計著，“大不了多給你舅舅點錢，房子是肯定不會讓給他們住的。”

隨著李鳳珍母女的鼾聲響起，整個老式洋房里終于安靜了，左鄰右舍一邊問候著李鳳珍的祖宗八代，一邊紛紛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李鳳珍就被隔壁房間里的動靜給吵醒。

縮手縮腳地穿好衣服，來不及挑開蜂窩煤爐子，就揉著眼睛推開齊磊的房門。

“你，你這是要干嘛？”當看到齊磊正滿頭大汗地打包行李，李鳳珍詫異地問道。

“搬家！”齊磊嘩啦抖開了半新不舊的床單，把苗俏俏陪嫁的緞子面被子疊整齊碼放好，然后拎著床單的四角打了兩個結。

“搬家？要搬哪兒去？”李鳳珍臉色大變，看了一圈地上已經整理好的包袱，驚疑不定地問。

“紫金山路附近，高校局新蓋的幾棟樓。”齊磊把打好包的摞在一起，抹抹臉一把甩掉汗水，干脆脫掉了厚面衣，只穿著毛衣繼續忙碌。

“小磊啊，可不能撇下媽媽我跟您說，你走了我們娘兒倆該怎么辦？”李鳳珍緊跟在齊磊身后，著實有點驚慌，緊走幾步擋在了兒子前面。

“媽，記得我八歲以后可是跟著姑姑的，那幾年您是怎么過的，以后就怎么過。”齊磊輕輕推開擋著自己的李鳳珍，打開了衣柜，從里面一件件地拿出夫妻兩的衣服。

“不行！”李鳳珍一屁股坐在床上，把那些衣服全部壓住。“你不許走，讓那姓苗的賤女人自己個兒走！你是我兒子，你走了以后誰給我養老？”

“媽，不要再折騰我們了行嗎？”齊磊仰天長嘆一聲，無奈地坐在李鳳珍身邊，手肘支撐在膝蓋上，雙手握在一起說道：“過去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可俏俏是我的妻子，您一口一個賤人，會讓我很難受。”

“哼！”李鳳珍冷哼，嘴角刻薄地下撇。“沒囊沒氣的東西，你上輩子沒娶過媳婦是怎么地？什么樣的女人不娶，非得弄這么一個賤貨回家惡心我？”

“媽，你若是再把那么難聽的詞用在俏俏身上，別怪我真的不再管你！”齊磊原本想和母親好好溝通，可是李鳳珍如此侮辱苗俏俏，終于把齊磊壓抑的怒火勾了出來。

“我還說錯了？我就沒見過倒貼著嫁人的，好人家能又是賠嫁妝，又是賠閨女嗎？我看啊，這苗俏俏打根兒起就不是什么好鳥兒！”李鳳珍抄著手環在胸前，猶自強辯。

“媽，你就不想想當初可是你一分錢都不愿意出，俏俏才會用自己的嫁妝收拾出我們自己的家？”面對著蠻不講理的母親，齊磊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李鳳珍的戰斗力也是沒誰了。你跟她講道理，她就給你耍無賴；你跟她耍無賴，她就跟你撒大潑。反正對這樣的人，齊磊是真心沒有能力跟她溝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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