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笑道：“大不了我一輩子不嫁人了，待在娘的身邊，一起撫養弟弟長大成人。”

秦姨娘往地上吐了口，連聲道：“呸呸呸，說什么呢，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到了年紀不嫁人，娘的心里不急，別人也要說笑的，會說這家的閨女是不是有什么隱疾，或是性情古怪？流言蜚語傳開去，你如何做人？娘對你更是歉意了——你這輩子沒能當夫人的女兒，著實可惜了，憑你的人物，若是夫人生的，誰不把你捧在心上？就是老爺他……也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如今他撒手去了，把咱們交給大郎他們管，就全憑大郎他們的良心了，好呢，咱們還有好日子，不好呢，咱們全是苦日子了。”

清光摟著母親，嘆氣道：“娘，你何必擔心這些？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何必去想那些？女兒會一直陪著你，否則女兒會寢食難安的，那郭家要娶我，我還不稀罕呢，他們不要我，正好遂了我的心意，我還看不上他們呢——”

秦姨娘閃著淚花，微微嘆氣，“傻孩子，你總有一天會后悔的，女兒家就該為自己早作打算，不然……”說到這里，就哽住了，清光也沒去細想，回道：“我不后悔，我若是不要娘，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娘和弟弟，那才不是人，那才該后悔呢——從今往后，娘和弟弟就是我的打算。”

這番話，也是在罵前世的自己——為了榮華富貴，什么都不要了，那樣的清光很討人厭，她不愿意重蹈覆轍了。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事情很快鬧開了——兩三個月后，瞻光就吵吵嚷嚷要徹底分家，清光明白二哥的心思，為了多分一點錢，二哥瞻光不覺得公平，要多些錢，他最近做生意，不知是時運不好還是沒人聰明，賺的錢不多，有些發急。

就在正堂里，哥哥們鬧了起來，嫂嫂們也暗暗指桑罵槐，說些不好聽的話。

六神無主的和光瞪著黑溜溜的眼睛，望著堂內瘋狂的人，害怕又不屑，清光則冷靜的在一旁看哥哥們能鬧成什么樣，爹爹才走了幾個月，家里儼然就要分割成四五分了，想要兄弟姐妹們團結的爹爹知道了，不知該作何感想。

“都是錢鬧的。”不知是誰冷不丁說了這么一句，清光覺得很貼切，可不是為了錢嗎？為了錢，什么事沒發生過啊。

明光是大哥，思想上認為弟弟們應當聽他的，便提高聲音，強行壓住了二弟瞻光的聲音，以訓斥的口吻，喝斷了瞻光的話，“你看看你現在在干什么！”

瞻光并不示弱，向大哥走近一步，道：“親兄弟也得明算賬，趁著現在這段日子大家都還清醒，還是將這個家好好的分割清楚才是，免得以后糾纏不清，鬧到官府，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明光陰沉著臉，很不自在，哼哼唧唧道：“你好大的膽子，分什么家？父親要分了嗎？我這個當大哥的還沒說話，你在這里瞎摻和什么？你就那么想分家嗎？”

瞻光回答的亦是非常干脆，“大哥，我早有這個意思，恐怕你心里也是這么盤算的，只是不好明說出來罷了。今個兒我就做這個討人厭的人，提出分家——我們都這么大了，也都成家了，窩在一起過，經常會有矛盾，不如大家趁早分開，把該交割的交割清楚，誰也不欠誰的，以后常來往走動，不比整日窩在一起強嗎？在一起久了，誰看誰都容易不順眼。”

延光嘆氣道：“可也不能這個時候提……”

瞻光白了延光一眼，道：“現在是個好時候，再等等到哪天？等到兩個妹妹出嫁了，還是等到生光長大了？”

一語點醒了屋內的所有人——等到生光長大了，懂事了，小孩子便有要爭東西的能力了，不如現在好擺布了。

明光等人也都沒說話了，彼此交換了眼神，心知肚明了，便一起去找了母親萬夫人，由母親做個見證。萬夫人心中一百個不愿意兄弟分家，可見幾個兒子決心已定，她以后還要依靠兒子們，也不好說什么，便同意了。

這場分割家產的會議也在三天以后舉行。

這一次，明光為了公平起見，將父親的遺書公諸于眾，上面寫的非常清楚，誰的就是誰的，明光身為大哥，也做出表率，將自己所得的部分田莊分給瞻光與延光，獨獨沒有邦光的份，“等你想明白了，跟那個女人的事情搞清楚了，再來與我說話。”

邦光沒吭聲，牽著柳綿綿走了。

明光清了清嗓子，似是沒有底氣，心中有些愧疚，說話邊的遲緩了許多，“父親說了，將城東的五十畝地和那一座宅子分給生光，秦姨娘若是不愿意改嫁，可以跟生光一塊住著。”又道：“生光弟弟現在還小，還是先留在家中吧，等他以后大了，再問問他的意思也不遲。”

聽了先前的安排，清光倒覺得舒心與放松，忙開腔替弟弟與母親爭取這個機會，“大哥，不用了，我和姨娘還有生光，現在就可以搬出去，不用等到以后了。”

屋內的人都唬了一跳，明光皺眉道：“妹妹你就不要胡鬧了，你還是要留在家中的啊——你也不小了，過個幾年，正好出嫁……母親可是連你的嫁妝都給備下了。”

清光搖搖頭，她已經下了這個決心，就不會改了，“請哥哥能夠答應我——我著實不愿意離開生母幼弟，我是姐姐，理應照顧弟弟長大，正好爹爹將那五十畝地還有一所房子分給了我們，我們也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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