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這樣想就好了，那些遠的地方實在不是我們女人應該去的地方，我們能享福享福就是了，何必要自找苦吃？別人都巴不得過得舒心安逸呢，女兒啊，你也不要太累著自己了。”一種說法，明里指的是一種情況，其實不然，指的是另一種情況，清光暗暗叫不好，母親呢不像想象中那樣通情達理。

秦佳玉要了清光手中的書信，拆了仔細看了幾遍，發現真是寫給邦光的信，寫的全都是思念之語，祝福之語，沒有提玄石半個字，不是寫給玄石的書信，才又交還給了清光。

“你不用自己去，讓別人代勞就可以了。”秦佳玉想想，這時候應該就是桂魄還閑著，便叫來了桂魄。

桂魄進來，問道：“什么事？”

“你去把這封信送給那位恩人玄石，是小姐寫給四郎的，麻煩他有空的時候給捎去，若是有回信，不必他親自送上門，我們自己去取。”秦佳玉叮囑道。

桂魄連連點頭，去了。

清光皺眉問道：“母親，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問問你，你昨個兒晚上那么晚才回來，是不是也去見那位恩人了？”

“是。”

“你怎么能這么做呢？”

“我只是讓他給哥哥捎封信而已，其他的我什么也沒講，什么也沒做。”而且那玄石昨個兒的表現，好像都快被她給嚇死了，她哪里還能做其他的事情呢？

“我不信——你要給四郎寫信，怎么捎去不行？偏偏找他？以后不許這樣了。”秦佳玉直接道。

“母親——您這是何意啊？”清光忙問道。

“就是你以后不要再見他了！沒有別的意思。”

“您討厭他？”

“不討厭。”

“您是覺得他是個壞人？”

“他是個難得的好人。”

“我很喜歡他。”

“可以喜歡，但不可以多想其他的，你還是真是孩子啊——”秦佳玉嘆道。

清光道：“娘啊，您怎么前言不搭后語呢？之前還說我老大不小了，還說我是個大人了，現在又說我還真是孩子，我真是不明白了。”

“娘也不明白你為何覺得他比郭景先強，為娘看來他遠遠不及郭景先。”

“就是因為他窮？”

“是，就是因為他窮，他太窮了，他什么都沒有，以后你要是嫁給了他，就是一個窮婆子，生的都是窮孩子，會子子孫孫窮下去。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后半輩子都要浸泡在苦水里——為娘寧愿你永遠不出嫁，一個人苦著窮著，也不要你去到那樣一個地方。郭家則不同了，郭家有錢，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不會讓你為錢而發愁。女兒啊，這幾年了，你還不明白嗎？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讓道路變得異常通途，無錢就是老天爺對人最可怕的懲罰！娘受夠了這樣的懲罰，不想你以后同樣生活在這種懲罰之中。”

“娘，您怎么知道他就會窮一輩子呢？人只要有志氣，還會苦一輩子嗎？”

“會。有志氣的人那么多，好心腸的人那么多，可命苦的也很多，可見有志氣沒有用，有好的心腸也沒有用，這個世道啊你變窮很容易，想要有錢卻是萬難，你也知道，這幾年你在外面掙了多少錢？和受得累相比是不是很微薄？人就是這樣，錢很難掙來，卻很容易失去，他要是窮一輩子，你還要跟著他窮一輩子，苦一輩子，娘怎么舍得？”

“娘，窮一輩子跟心痛一輩子，痛苦一輩子，哪一個更好些？我若是嫁給郭景先，我不喜歡他，他也不是真心對我，我們都是各懷目的，湊合在一起，這一輩子就不苦了嗎？這樣是有錢了，有錢了就能不苦了嗎？我看未必啊。”

秦佳玉嘆了口氣，只是說道：“你終究還是見識淺薄，這幾日在家里好好想一想，也不要出去了。”

“母親啊，您這是要將您的女兒當成一個煩人一樣關押起來嗎？母親啊，女兒大膽問您一句——您在宋府的那十多年里，是真心快樂的嗎？”

“你爹爹不死，我就是真心快樂的。”秦佳玉道，“住在那里，衣食無憂，隨時都有人服侍，從不用我操心一些事情，哪能不喜歡那樣的日子？你莫要再多想了，難道你還沒有受夠窮日子？”

母親如此說，清光也暫時失去了反駁的能力，沒有話來應對母親了。母親的話當然是為她好，可母親哪能知道這美好的事情的背后藏有的無限的危機呢？

她要不要都說出來？

將前世的事情說給母親聽，讓母親明白她的擔憂，明白她的用心。

母親會不會認為她瘋了在胡言亂語？反而更加不相信呢。

都是有可能的。

這樣的話兒，她不能輕易說出來，她只能找出對于郭景先不利的事情，以來來說服母親。看來在母親那里，瀲滟的事情是不管用了，母親認為這都是應該正常的——她萬般理解母親，她的母親不就是父親的小妾嗎？與父親相差幾十歲，與大哥明光差不多大，甚至還小個半年，在府中過日子的時候也常被人在暗地里指桑罵槐，母親也難過，也抱怨，可都忍了下來。

清光卻忍不了，也許她在世人眼里是錯的，但她認為自己是對的，因為她的心也是這樣想的。

秦佳玉再次嘆著氣，重重說道：“好女兒，你可要好好想想，我這都是為你好。郭景先是大家的公子，富足無后顧之憂，你嫁過去就是現成的少夫人，難得他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么多年了還記著與你的婚約，不顧路遠親自前來，也算是真心實意要結這門親事了，為娘很是喜歡，也希望你喜歡。”

“可那恩人……好女兒，那恩人雖好，但卻不適合做一個丈夫，他只是個好人罷了，并沒有什么其他用處，又身無長處，以后他們自己的日子還不知道怎么樣呢，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的，一個那么高的男人，就甘愿忍受這樣的貧窮？那次他娘親病了也沒見他多么著急，可見這恩人是好的但也有不好的一面，你不要光把人家想的太好，同樣，也不要把郭景先想的太壞。他到底是還年輕，就算是有你說的那些事情，也是正常，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家里又那么殷實，不闖出彌天大禍就不錯了，更何況他的那些事情都是捕風捉影，哪里見到真章了？他年輕有才氣，在附近都有些名氣，難保不是有人故意要詆毀他而散布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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