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拱手一笑，露出了兩枚小虎牙，看模樣真是純良無辜。

可惜姜銜是早熟知他本性的人，并不會被這副表象所欺，他將書頁翻開又合上，像是心不在焉，喃喃道：

“都去了這么久了，怎么還沒來……”

“少爺在等誰啊……”

還沒等姜四說完，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哥我進來了？”

姜銜聽言面色一喜：

“咳嗯！進來吧！”

他剛從椅子上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書房的門一開，露出了一張可憐秀氣、唇紅齒白的臉，正是姜衡!

他帶上了書房的門，向前幾步，端正行禮道：

“平郎見過哥哥……不知哥哥找我所謂何事？”

他眼尾一掃，瞧見了邊兒上站著的姜四，頓時心花怒放：

“姜四你回來了，傷好些了嗎？你這幾日不在府，可把我無聊死了！誒————”

在姜銜身邊服侍的人里，姜衡最熟悉的就是姜四！

姜四小心瞥了坐著的姜銜一眼，笑著應道：

“多謝二少爺關心，小的已經痊愈了……”

“那就好……”

姜衡舒了口氣，看向了哥哥姜銜，突然開口道。

“哥，你這幾個小廝里，個個都跟個木頭似的，也就姜四還有點兒意思……不如你把他送給我算了！”

姜四聽了，心中大呼，千萬不要！

大少爺身邊確實有點無聊沒錯，可他也不愿意去服侍二少爺……

二少爺是小鬼，連身邊人都不放過，他可不想哪一天突然遭了他的毒手！

姜四連忙偷偷瞄了瞄姜銜的臉色，見他眉心微皺，嘴角下撇，心中松了口氣。

“哥好不好嗎？”

姜衡還在索要不停。

“送給你？”

姜銜終于開了口。

“是啊！”

姜衡狂點頭。

“你想得美！”

姜銜毫不留情地澆了他一盆冷水。

“你在府里已經是個鬼見愁了，我再把姜四這個幸災樂禍的送給你，那豈不是為虎作倀？府里還能不能太平了？”

姜循聽了，苦著一張臉，委屈道：

“鬼見愁？你還是我親哥嗎？有你這么說弟弟的嗎？”

“就準你做的，別人還說不得了？”

姜銜冷冷一笑。

“那我問你，是誰騙小廝半夜去墳地？又是誰往丫鬟的胭脂水粉里摻生姜水？這一樁樁、一件件，你說你這缺德事做得還少嗎？”

姜銜聽了，眼神有些躲閃，強詞奪理道：

“我、我那是教訓他們，身為伯府家的二少爺，我難道連教訓身邊下人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姜銜見他還不服氣，皮笑肉不笑：

“那你說說他們都犯什么錯了？”

“那個小廝，跟在我身邊天天嚇唬我，說什么要向爹娘告密……”

姜衡越說臉色越是難看，仿佛真有其事似的。

“我把他半夜騙到墳地，最多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

說完他還揚了揚眉，說不出的得意。

姜四在一旁聽了，心中直樂。

“行吧，那……那個丫鬟又是怎么一回事？在人家胭脂水粉里放生姜水，虧你想得出來！”

姜銜對這個弟弟簡直頭疼。

姜衡這回更加義憤填膺了：

“那丫鬟心思不純，天天涂脂抹粉往我面前湊，甚至有一回直接鉆進了我的被窩……哥，我那時候才十二歲……”

姜四連忙捂住了嘴，不行，他快忍不住了……

姜銜這回是真的一臉震驚：

“居然發生了這種事？你怎么也不跟我們說呢？”

“這種事要我怎么說？”

姜衡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說了你們還不得笑話我？”

所以就往別人的胭脂水粉里摻生姜水？

弟弟這想法也是……算了，那丫鬟根本是罪有應得！

“那看門的葛大叔呢？難道他也得罪你了？”

葛大叔是府里的老好人，老來得子，終于有了香火，他那兒子就跟他的眼珠子似的……

去年某日，葛大叔在后門值班，突然接到了他兒子被綁架了的紙條，急得突發心悸，倒在了地上，要不是有人路過，看見了連忙送了醫館，葛大叔怕是兇多吉少……

難道葛大叔收到的紙條也是二少爺寫的？

姜四還真不知道這件事。

“他……”

姜衡想了半天都沒繼續開口。

“怎么？編不出來了？”

姜銜對葛大叔的人品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葛大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再狡辯了！”

“可……”

姜衡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姜銜打斷了：

“縱使有那么幾個行為不端的人……可伺候你的丫鬟小廝都被你捉弄地紛紛請辭，足足都換了三批了，難道他們都有問題不成？”

姜衡這回說不出話了。

姜銜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他瞥了一旁的姜四，打發道：

“我和二少爺說些正事，你先下去吧！”

姜四看了姜衡一眼，應了聲“是”，就退了出去。

等書房的門重新關上，姜銜才開口道：

“行了，這回叫你過來，不是專門對你說教的！”

姜衡這才抬頭，看向了哥哥：

“那是為了……”

他想了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頭緒。

姜銜雙手緊握，擋住了半張臉，看起來高深莫測。

就在姜衡忍不住胡思亂想的時候，姜銜開口了：

“家中的爵位你來繼承……”

“啥？”

姜衡頓時一臉茫然。

“哥你哪根筋不對？要不要請大夫？”

“我是認真的，你現在考慮一下！”

姜銜板著臉一本正經。

“你認真個屁？你以為爵位是大白菜啊，你想讓就讓，爹知道你這么亂來嗎？”

姜衡第一次忍不住對哥哥飆了粗話。

姜銜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撫道：

“爹已經同意了……”

“什么？”

姜衡瞪大了眼睛。

“你們是都瘋了嗎？”

和別人家里，為了爭爵位，個個卯足了勁兒、爭得面紅耳赤不同，姜衡一直以來對自家的身份都非常清楚：

他是伯府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二公子，這輩子都是要啃老的，小時候啃爹娘，長大了啃大哥，這輩子鐵定能舒舒服服、順順當當的……

結果，現在告訴他，你不能混吃等死了，你要繼承爵位，他只想說……

“荒謬！簡直荒謬！”

姜衡氣難平，要他繼承爵位，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爹同意了，那嫂子呢？嫂子總不會看著你們胡來吧？”

姜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

姜衡見了心中一喜，繼續說道：

“哥與嫂子商量過了嗎？淮安侯府那邊能同意嗎？”

姜銜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抓在褲子上，留下了褶痕。

“她……會同意的……她會同意的……”

他這話說了兩遍，第一遍還遲疑不定，第二遍更像是說服自己一樣。

姜衡見哥哥這副模樣，也不忍再刺激他，只好順著說道：

“嫂子要是真同意了，我這個做弟弟也沒意見……”

他說是這么說，可心中一點兒也不相信嫂子真的會同意……

本來嫂子就是侯門出身，他們伯府已經低了一等，要是哥哥不承爵，嫂子不是宗婦的話，那彼此不就更不相稱了嗎？

他可不相信淮安侯府會吃這個虧！

“不過話說回來……”

姜衡的理智慢慢回籠。

“哥想讓我承爵，我總該知道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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