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恍惚間又回到了舊時光。每當喜悅時、悲傷中總有這個身影，默不作聲地跟著，形影不離地照顧著她。是她最親密的人。

心里漸漸涌起狂喜，莫不是她也來到了這里？葉窈窕握緊了拳頭，饒是她一貫的淡定，臉上也掛上了急切。

“葉窈窕，你好了？”

那個身影漸漸靠近，待離著葉窈窕一米遠的時候又停了下。

模樣是那么個模樣，可是神情卻分明是冷淡的、陌生的。

“有事么？”

葉窈窕淡淡應了一句。她總算是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從嘴角的梨渦里那些切切實實的笑容透出了對來人的喜歡。

聽見動靜的葉宸出啦的見狀不由多看了那個名叫鶯兒的人一眼：也沒什么特別的，不就是個土里土氣的姑娘么，怎么就沒見她對自己也笑得這么甜？

“我能去你家看看嗎？”

聲音沒有鶯兒清脆，眼神也不夠誠摯。這不是她的婢女，那個對她忠心耿耿，被她視為姐妹的鶯兒。一陣冷風吹過，帶起葉窈窕散亂的頭發刮進她的脖子里，刺撓得葉窈窕身上的雞皮疙瘩頓起，也讓她迅速清醒。

原來只是個長得相似的人啊！

忍著心里的失落，換上淡淡的笑容，葉窈窕招呼著來人進來，順便還掃了一眼葉宸。這人怎么這么端詳人？怎么是個姑娘就要盯著人家看？不用說了，看來也是想找個懵懂小丫頭糊弄一番，等自己在甜水村的事情辦完估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過，這都跟她沒關系，葉窈窕可沒那么多心思管這管那，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個人有個人的造化，管那么多干啥。

等進了屋子，張鶯也不寒暄就直奔主題

“葉窈窕，你能告訴我豆腐乳怎么做嗎？”

葉窈窕沒想到她是為這個而來，她點點頭：“當然可以，東西帶了嗎？”

張鶯一愣，瞬間就漲紅了臉。也不知是沒想到葉窈窕這么快就應承下來，還是沒想到葉窈窕還要讓她帶東西。

片刻，她遲疑著：“要帶什么？”

“當然是拿豆腐來啊。”

葉京正準備喊葉宸上山，正好接話。

“我....我沒有豆腐，你家不是要做么，到時候我跟著學就好了。”

葉窈窕越發失望起來，這人真的跟鶯兒一點不像。她的鶯兒是不會這么理直氣壯麻煩人跟人提要求的。那就是個心里只有主子的傻丫頭。

“那等我們家再做的時候你過來看吧。”葉窈窕有些心灰意冷。

“好！”

這個張鶯兒不是個多話的性子，說完這話后就莫不做聲地提著腳尖對著腳，卻不提回去。

葉京先沖著葉窈窕遞了一個眼神，仿佛在說“你就這么答應她了？”。

葉窈窕收拾起自己的失落，站起來：“還有什么事么？沒有的話，我們要去山上了。”

本來因為有葉宸，葉窈窕是不想上山的。

“那，那好吧。”

張鶯跟著葉窈窕走出門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葉窈窕這回沒掩飾自己的疑惑：“我們從前沒這么熟啊？”

按照原主以前的性子，是真沒處幾個好姐妹。也就胡麗舍得下臉來敷衍原主，才能處了那么久。

“你，你怎么這么說，我...我走了。”

張鶯兒的臉越發紅了，她低頭朝了葉宸的方向迅速瞥了一眼。見葉宸臉色陰沉不說話，她不由縮了脖子，塌肩駝背地捂著臉就跑了。

小姑娘雖然沒有梨花帶雨著跑出去，可明擺著那是受了她的罪啊！

葉窈窕無奈地搖搖頭，這樣的事情她前世見多了，小計倆根本就不能傷她分毫。嘆只嘆，來到這甜水村第一個對她用上這法子的居然是個長相酷似鶯兒的人。也不知道鶯兒那丫頭過得好不好？

誒，可惜不是故人！

罷罷罷，別這么貪心不足了！葉窈窕安慰自己：這華國雖然窮困物資匱乏，卻沒有那些條條框框束縛女子。如果像她第一世聽說過的七零、八零年一樣的話，往后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葉京怕葉窈窕尷尬：“別理她，張家這個丫頭跟她大姑張大花一樣，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原來是張大花的侄女兒，怪不得這么別扭。葉窈窕沒有再說話，但是分明沒有剛才腌酸菜時那么高興。葉宸同葉京對視一眼，緩緩開口：“上回我看見有棵金銀花，葉京你要不要挖？”

小村姑喜歡花花草草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這樣說的話估計她能高興點兒。葉宸可不承認他是不想見到小村姑哭喪著一張臉，嗯，他是不想一會帶著個小哭包上山。

“三哥你帶著我去山上轉轉吧。”

葉窈窕最近沒有心跳過快的毛病，手心的那顆珠子除了偶爾會冒出來，別的也沒什么異常。除了起初有些訝異，后頭她就適應了。因為經歷兩次的重生，多這么一個怪事兒也不算多。

不過，不同于前兩世的得過且過，這一世，她想好好的活。

“窈窕，你慢點兒，才上山走快了等等膝蓋受不了。”葉家三兄弟上山是家常便飯的事兒，妹妹嬌氣倒是很少來。

路過芎瞎子的門口，葉京下意識就把葉窈窕往自己身邊扯了扯。

葉窈窕不知道葉京是什么意思，不過還是默默地躲在了三哥的身后。

不同于知青點改造得有點四不像的廟，這里居然就是一個農家小院，根本就不像甜水村人敬畏的風水先生的家。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當懷著感激之心好好活著。”

這是個粗糲的、蒼老的聲音，落入人耳朵時還有點兒嗡嗡作響。葉窈窕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就見一個雙眼長滿了白翳的老人正專注地盯著前方。

明知道他看不見，葉窈窕卻覺得那就是在看自己。

“芎老太，我們上山去了。”

老太是村里頭人對輩分高、年歲大的人的尊稱。甜水村里的人只要上山，必然要跟芎瞎子說一聲。這是甜水村的老規矩，芎瞎子的話很多時候也比葉支書還管用。索性芎瞎子也不是多話的人，他這樣拽文說了這么一長串都已經是極限了。

“去吧，去吧。”

芎瞎子說完這話就閉上了眼睛，手里拿著把破蒲扇，也不知道在扇什么。

“三哥，芎瞎子有多大年紀了。”

“聽說他至少得有一百歲，當年鬼子想進咱們甜水村，被芎瞎子引著上了山就再也沒下來。”

這還是一個帶著紅色傳說的老人，葉窈窕立刻對他肅然起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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