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葉窈窕不走尋常路：“嫂子，這話是誰說的咱先不管，這事真的假的咱不知道也別往外傳。”

朱三媳婦一愣，下意識地點頭，雖然她并不知道自己這么說有什么不對，畢竟村里的婦女們都是這樣聽風就是雨，針尖虛成笆斗大。她這樣已經算是很克制了。不過，對上葉窈窕那雙剪水秋眸，朱三媳婦覺得自己很難說不。

葉窈窕繼續說下去：“還有，這話即便甜水村都傳遍了，人人都說，就是別從咱們的嘴里說出去。”

見朱三媳婦眼中燃燒的熊熊八卦之火瞬間熄滅人也看著有點窘迫，葉窈窕知道朱三媳婦想岔了，忙跟她解釋：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張大花如果做了什么是不會瞞多久的，做事就會留痕跡，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所以，跟咱沒干系的人或事情，咱們沒必要跟她和這些爛事裹一塊兒，有這功夫咱還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多掙點工分呢。”

朱三媳婦心頭一暖，很認真地點頭：“你說的對，是我想差了。”

葉窈窕可不是想讓人愧疚的，她就是覺得朱三媳婦這人很不錯，所以就多說了幾句。她岔開話題：“你家朱三姐夫手里的活兒，該結束了吧？”

朱三媳婦點頭：“嗯哪，這還是多虧了你爸呀。”

葉窈窕就給她出主意：“反正咱們大隊農閑時出去幫人忙兩天沒人說什么，我可聽說大多人人家都是臘月帶個新媳婦好過年，你讓我姐夫沒事就出去轉轉，到時候別要人家錢，就說去幫忙讓他們家包飯。到時候人家給點面啥的不就行了。”

林紅眼睛一亮，可她更感懷于葉窈窕一口一個姐夫，葉小妹這是真拿自己當自己人看了！

“窈窕，就沖你這一席話，我保證...”

朱三媳婦第一次嘗到被人尊重的滋味，她想報答葉窈窕，卻又不知道能給人家做點什么。

“保證一會兒好好教教我？”葉窈窕笑著接了話茬，她可不想讓朱三媳婦說出什么感恩戴澤的話來，自己就出了一張嘴說了幾句話，其實還真沒替她做什么。

“好好好，我肯定手把手教你！”

朱三媳婦一激動哪里還記得什么張大花、蔡蘋的，一門心思想把自己會的技藝傾心傳授，只是當她手把手開始教葉窈窕的時候，發現人家頂多也就是不知道前后的順序，等小本子一拿筆頭這么一歪一記，三兩下問過以后就能夠像模像樣地弄起來了。不僅不用她教，反而她自己還學了不少。

“窈窕，你說我怎么就沒想到在坨子里放點山芋粉子呢？”

因為村里的豆腐打得很粗，所以團成坨子的時候很費力氣，半天搓圓再小心翼翼放鍋里頭，就這等拿出來的時候通常都是扁塌塌的。其實還可以放饅頭屑子，只是甜水村的主婦們只求吃飽哪里管什么口感不口感的。

葉窈窕嘴角梨渦若隱若現，整個人都很舒展，話卻說得格外謙虛：“就是因為我不懂，所以才什么都往里頭胡亂放啊！這一來二去可不就成了？”

“你這就是出手巧。”

朱三媳婦覺得自己得跟葉窈窕換一換，她自己其實才是該拿筆記下來的那一個。就比如這豆腐坨子誰家都要放個蔥姜蒜的，人葉窈窕就只放點蔥蒜水，這樣炸出來的坨子就沒有蔥蒜上頭的黑點子。還有這油，以前大家炸完以后都是這么黑油放著炒菜就行，可是人家就那么放個沒用的雞蛋殼就沉淀得油是油，渣滓是渣滓。葉窈窕還告訴她炸魚的油放個生姜塊或者是蔥段，炸出香味以后，就沒有魚腥味。

葉窈窕見弄得差不多，遞給朱三媳婦一個籠布包：“姐，這個你拿著。”

林紅臨時有事兒，葉寒幾個又跟著葉宸到打谷場上切磋去了，家里這會兒就只剩下葉窈窕。人家家里人還沒吃上，自己就又拿有吃像什么樣子，朱三媳婦怎么也不能占這個便宜。

“我不要！”

朱三媳婦推著葉窈窕手里的籠布不肯接：“我不過就是出出嘴，怎么能要你東西！”

“別跟我客氣了，你數數一共就這么幾個，要不是跟你不講究我都不好意思給。”

朱三沒說話，只是用手拍了拍葉窈窕：“你是個好的，嫂子.....不，姐以前算是看走眼了。”

葉窈窕沒說話，就只是抿著嘴和煦溫婉地笑。朱三媳婦剛想說話，對上這燦若春花的笑容只覺得心里給外的熨帖。

她也形容不出感受，因為覺得好看就笑呵呵盯著葉窈窕的臉看了又看，半晌才拍著巴掌說：“窈窕啊，怪不得人都說你俊巴，你真不像是我們甜水村的人。看看你這臉蛋子，白得就跟那個米蘭手里的鵝蛋粉似的，哪里還用像那米蘭一樣往臉上擦涂的？”

朱三媳婦一提粉，葉窈窕就想起進棺材擦粉或者是大腿上擦粉，要不就是老太太擦粉。朱三媳婦見她笑也跟著“噗嗤”一笑，兩個人總算是有種同仇敵愾的親密感了。

見朱三媳婦笑瞇瞇接過去，一直不停說著感謝的話，葉窈窕覺得有點窘迫。就轉身進了屋里拿出一個不大的荷包：“對了，姐，這個是給你的。”

她沒有弄得太復雜，就只是簡單地繡了一簇素凈的蘭花。

朱三媳婦稀罕地摸著那花那葉，只覺得梗是梗、葉是葉、花是花，它們就那么靜靜地待著，直美到人心里面，美得人心里直冒泡。

“窈窕，這—你繡的？”

葉窈窕略微低了低頭：“我就是胡亂繡了幾個，想著你約莫喜歡就給你也留了一個。”

“你這還有好幾個呢？能不能都拿出來給姐看看，行不行？”

朱三媳婦有點激動更有點期待。

“行的。”

葉窈窕笑容越來越大：怎么不行，就是給你看的。

她進屋不多時就拿出了幾個荷包，葉窈窕沒用那些雙面繡、湘繡、蘇繡繡花，而是用了最簡單的十字繡。

就這都夠朱三媳婦驚嘆不已：

“哎呀，窈窕你手怎么這么巧的，這要是公社縣里的那些人看到還不知道怎么喜歡呢！”

朱三媳婦太高興了，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她捏著荷包又想別的：“窈窕，你能不能繡成手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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