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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樓斷翎傳-第六十章 笑傲恩仇:情義
更新時間:2020-10-17  作者: 雨闕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熱血江湖 | 風樓斷翎傳 | 雨闕 | 雨闕 | 風樓斷翎傳 
正文如下:
斷樓沉默許久,搖搖頭,輕笑道:“和你沒關系,是我讓她失望了。”

他仍是不肯說具體的緣故,可兀術從小看著完顏翎長大,對她的性格再了解不過。因此就是斷樓不說,兀術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嘆道:“唉,翎兒這孩子,從小就認死理。一件事情,不管是對是錯,只要她自己想不通,”

斷樓輕笑道:“不是翎兒想不通,是我們自以為想通了,實際上,已經誤入歧途。”

兀術咬牙道:“歧途?兩國和議是大勢所趨,可他……他卻偏要打仗。”他有些不敢提起那個名字,“為了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殺一人換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對?”

“可我不是為了這個。”斷樓平靜地看著兀術,“我們都不是為了這個。”

兀術默然。斷樓自嘲道:“我真是為了什么天下蒼生嗎?真是為了兩國的和議嗎?岳飛他既是忠臣,就算被放出來了,難道真的就會違抗趙構,私自帶兵打仗嗎?”

墻角,水聲滴滴答答,仿佛把他帶回了那個陰暗的雨天,仿佛得月閣的那扇窗子還在吱呀作響:“我只是害怕而已,我害怕自己的生活被打破,我害怕萬一再有什么變故,就要再過顛沛江湖的生活。我才把那不過萬一的可能性看得那么大,寧肯害了一條性命,也不愿讓自己擔這一點風險。翎兒說得對,我是期待著這件事發生的,可我又不想承擔責任。所以,我才喝下了那杯藥酒,選擇不聞不問。”

說罷,斷樓看著兀術,定定道:“丞相大人,你這次煞費苦心,竟愿忍著一口氣,和完顏亮做交易,不也是為了星兒嗎?”

兀術呼地站起來,臉上忽紅忽白,卻終于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失落道:“人心里,誰沒有一點要遮著蓋著的東西?咱們最怕的,就是像翎兒,還有……岳飛這樣的人。他們總是有什么說什么,想什么就做什么,從不遮遮掩掩。我……我還真是羨慕他們。圖魯,你不是學到了什么大智慧嗎?你來開導開導我啊。”

斷樓黯然失色,卻并不回答。窗外,雪花卷起一片白色……

大海,孤島,瀑布,洞天。

幾座靈牌前,洪景天端坐著,他滿頭白發,卻紅光滿面,看起來卻好像比幾年前更年輕了些:“樓兒,你沒有找到翎兒,便該離去才是。怎么要待在我這里,參悟什么大成若缺了?難道真的打算成仙悟道,連翎兒也要忘了嗎?”

斷樓坐在瀑布下,彷如一座石雕,任由那白色的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洪景天起身,嘆口氣道:“一個空空道士,一個赤子之心,若非天作之合,便是錯憾終生。大成若缺,究竟是成是缺,我思量了二十多年都沒能明白,你又何苦難為自己?”

斷樓睜開眼睛,輕聲道:“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大成,因此自然是缺的。”

洪景天不解。斷樓從瀑布里走出來,走到洪景天面前,輕輕跪下道:“天地本殘缺,我就是再拋下煩惱,也得不到什么圓滿。太師父,您說對嗎?”

看著跪在地下的斷樓,洪景天不僅百感交集,連自己都覺得驚異。他練成道化無極功已有二十余年,一直在樂山洞中清修,自以為已經不會為世間俗事所擾,可看著這關門弟子,他竟忽而想到自己年少之時。

洪景天定了定神,問道:“樓兒,你練成道化無極,可曾放下了生死?”

斷樓向著洪景天拜了兩拜,沒有說話。

“可曾放下了富貴榮辱、喜怒哀樂?”

斷樓俯身在地,仍然不說話。

“那可曾放下了聚散離合、陰差陽錯?”

還是沒有回應。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么困惑的?”

斷樓站起身來。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喜怒無常,聚散有定,這些徒兒也沒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徒兒活過這二十余年,唯有“情義”二字,卻是永遠也放不下。徒兒曾經放下過,卻失去了發現放下之后,便不再是一個人了。道化無極要我融于天地,我卻不能真的迷失于天地。”

洪景天愕然。

斷樓看著洪景天,繼續說:“徒兒斗膽,覺得這情義二字,太師父也未曾放下。”

聽到這句話,洪景天臉上突有紅光浮現,不禁仰天大笑。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傳授你武功心法,自以為可算作是你的師父,沒想到現在倒要你來教我了。是了是了。圣人要出世,必先生于世中,感世間冷暖;圣人要入世,必先有方外慧眼。這一出一入,所變的無非是一個情字,而這來回往復,所在乎的也無非是一個義字。要想放下一切,必先了然一切,若要了然一切,必要抓住這情義之根,所以圣者既是入世,也是出世,內圣外王也罷,七情六欲也罷,都無大礙。放下即是不放,不放既是放下。妙!妙!所謂反者道之動。這道化無極功,原要人放下一切。可你唯有不舍下這情義,才能放下一切,不入邪門魔道;你若放下了情義,別的卻也沒什么好放的了。怪不得這最后一式,大成若缺,我二十多年來一直無法參透,大成既是大缺,大無便是大有,無招便是全招。樓兒啊,你才是我的師父啊!”

說罷,洪景天大笑三聲,又大哭三聲,闔目打坐,口念心法,漸漸入定。斷樓跪下叩了三個頭,慢慢退出,看著那逐漸干枯的瀑布,又拜了兩拜,就此離去了。

此時,風雷大作,天上的暗云沉沉壓下,似乎要將這座海島吞沒。斷樓走到海邊,看見那塊曾經刻著道化無極功故事的青石從潮水中露出頭來,光滑無字,只有四句偈語: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怒濤翻滾,向著岸邊洶涌而來。斷樓恍若未聞,在原地呆呆站著不動,任由海水將自己整個浸泡,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退去。

斷樓長舒一口氣,感覺無比的輕松,似乎什么東西正在從全身流出、消散,跟著那海水,同漫漫遠去,也不知哪幾滴水是剛才曾經沖洗過自己的。他心里清楚,從此之后,自己再也不能、也不在需要什么道化無極功了……

“圖魯?”兀術輕輕推了推斷樓,把他從一個月前的回憶中拉了出來,“你在想什么?”斷樓搖搖頭,笑道:“我連自己都做不好,又怎么能開導你?”

這時,窗外傳來一聲吆喝,是完顏亮,叫道:“喲,這不是死囚犯的干娘嗎?怎么,你干兒子謀反,你女婿拿你的命做賭注把他換來要殺他,你還敢來這里湊熱鬧嗎?”

顯然,可蘭到底還是牽掛斷樓,繞了個圈之后還是回來了。騰的一下,兀術和斷樓同時站了起來,正要發作,卻聽外面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道:“是啊,我爹太老實,嘴上是說要殺人,實際上卻不殺人。迪古乃哥哥你卻是嘴上跟誰都特別親,手上卻不知殺了多少人,果然高明得多。我常聽我爹說,他十分器重你,一定要好好待你,并向你多討教討教哩!”原來是那七歲的小孛迭,正在回敬完顏亮。

完顏亮一時噎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隨便罵了兩句,拂袖離開。

聽著車輪聲遠去,斷樓放下心來,笑道:“星兒這孩子,年紀不大,卻是聰明得很。”看兀術面帶憂色,說道:“不過,這完顏亮……”

兀術擺擺手道:“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他就別想興起什么妖浪!”

斷樓道:“他今年還不到二十,你卻已經四十多歲了,這以后……”

兀術大笑兩聲,不屑道:“人生在世,也不過短短數十載年歲。我能管好自己活著的時候,就已經不錯了。至于身后如何,便該交給后人去做,我又何必操心?”

斷樓想了想,笑道:“也是,我這輩子便做了許多糊涂事,只怕身后也沒什么好名聲。不過,我還有幾套功夫在身,這幾天已經都寫在了這南面墻上。你找機會謄了去,教給小孛迭吧。我知道你不想讓他卷入紛爭,可完顏亮居心叵測,你也不能總護著他。”

兀術抬頭,看向那南墻上,卻是空無一字。斷樓淡然道:“我是用礬石水寫的。”

兀術心頭一緊,卻聽斷樓繼續道:“小孛迭天性仁厚,又明事理。如果能學了去,必不會誤入歧途,當比我要強。”兀術點點頭,輕聲道:“多謝了。”

斷樓不過有感而發,隨口戲言,哪像竟一語成讖。后來完顏亮篡位,小孛迭被迫詐死出走,流落江湖,又有幾個后輩弟子。其中一人,名揚武林,威震當世,闖出了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一生際遇之奇,經歷之險,猶在斷樓之上,這又是后話了。

打更聲響起,已經到了巳時,隔壁傳來幾聲咳嗽,是刻里缽和兀術約定的信號。

兀術臉色一變,拉著斷樓的手,低聲道:“快走!”

斷樓輕輕一笑道:“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當然是救你出去!”兀術看看四周,湊到斷樓耳邊,“我早就找了一個容貌和你相近之人,天之所幸,他得了不治之癥,本來就快要死了。我已經說好了,給他家人千金補償,讓他替你去死,這樣就可以……”

斷樓搖搖頭,任兀術怎么拉扯也不動彈,說道:“四哥,你還不了解我嗎?讓一個無辜之人替我去死,我做不到,哪怕是一個本來就要死的人,也不行。”

兀術聽了,狠狠一甩手,罵道:“你混蛋!我已經答應了可蘭娘,要把你救出去,你這樣做,對得起她養育你這么多年嗎?”

見斷樓仍不為所動,兀術咬緊牙關,一跺腳道:“好,不就是欺君之罪嗎!大不了我這烏紗帽不要了,半條命也不要了,我現在就去找皇上!”

說著,兀術抬腳正要走,卻被斷樓一把拉住:“你去找皇上做什么?”兀術急道:“那還用問?我要把真相全都說出來!我要告訴皇上,我前些年興兵伐宋,完全是個人私怨,是因為你找回了孛迭,我才愿意議和的。我還要告訴他,那封密信……”

“不行!”斷樓平靜道。兀術愕道:“為什么?”

斷樓抬起頭,緩緩道:“你現在獨掌大金軍政大權,風光無限,可是根基未穩,迪古乃也還虎視眈眈。不管是非對錯,而今木已成舟,絕對不能因為我,讓你之前做的一切白費。更不能讓人知道,你金兀術突然停止南征,是因為一個不清不楚的人……”

“你這是什么話?”不等斷樓把話說完,兀術一拳砸在桌子上,憤然站起身來。甬道外傳進獄卒的聲音:“丞相大人,出什么事了?”

“誰讓你們過來的?退下。”兀術向著外面大喝一聲,嚇得獄卒諾諾退去。

“誰說你不清不楚的?你是大金第一勇士,你母親是大金開國皇帝的救命恩人,是我的姑母,和你定親的是大金的公主。你生在女真人的營帳里,長在大金國的皇宮里,你不欠大宋什么,我們所有人都當你是女真人,我不管你這些年在什么地方見過了什么人經歷了什么事,你就是斷樓,是唐括巴圖魯,是我金兀術的好兄弟。就算現在皇上誤會你,可是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現在停止南征是正確的……”

“聽說,皇上已經下令,除去了翎兒的公主身份,是嗎?”

兀術愣了一下,說不出話來。他端起一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皇上下旨,翎兒金匱玉碟已失,是冒充的假公主。投敵叛國,將名字從皇冊中抹去,永生永世不得歸宗,還在全國發下海捕文書,只說是抓捕南朝奸細,身份也只字未提。我雖說是軍政大臣,可唯有這件事,我卻無能為力。”

斷樓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樣的結局,不禁還是長嘆一聲。

“是我對不起她。”

聽見這話,兀術猛地回頭,一腳踢翻桌子,抓住斷樓的衣領:“沒錯,你是對不起她,可是我更對不起她,我沒能保護好她,害得她連個家都沒有。正因為如此,現在我更不能讓你死在我的眼前!你要去找到她,在她面前磕一百個響頭來贖罪。”

斷樓抬頭,看著兀術,輕輕地笑了起來。

“四哥,你也太小看我了,這區區天牢,根本就困不住我。我這次回來,只是想親眼看一看自己的結局罷了。這樣多好,從今以后,我就不再是一個契丹人和漢人生的,女真人的孩子。翎兒,她也不再是什么先太祖的女子、大金過的公主。我們可以像一對平常的夫妻那樣,相愛、相守,一直到老、不用去管什么江湖紛爭,也不用在這殺伐的漩渦中苦苦掙扎。這樣的日子我做夢都在想,現在它終于來到了,我怎么會忍心去死呢?”

兀術苦笑道:“是啊,日子終于來了,可是翎兒,你卻給弄丟了。”

沉默。

“不,不是翎兒丟了,是我自己丟了。”

一聲雁鳴飛過,似乎伴著幾根羽毛飄落,斷樓抬頭看著窗外,輕輕一笑,喃喃道:“四哥你看,這個花花世界,,翎兒和圖魯還約定了那么多的地方,沒有去走過,沒有去看過。所以我一定不能死,我要找回去,找到那個原來的我,把他還給翎兒。不過,在我走之前,有幾件事情,我要拜托你。”

聽見那一聲“四哥”,兀術的心里突然被扎了一下,他放下斷樓的手,背過身去。

“不用說了。只要我金兀術還活在世上一天,金宋兩國就不會打仗,青元莊和五岳門派就沒人敢動,岳家后裔就沒人敢動。至于可蘭娘,我永遠是她的侄子,她的女婿,為她養老送終,是我分內的事,你也不必掛念。”

斷樓站起來,對著窗外,閉上眼睛。

“如此,便有勞四哥了。快午時了,你繼續在這里待下去會惹上嫌疑,圖魯不送。”

兀術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衫。

“見到之后,托人給我帶個信。”

牢門被關上了,兀術徑直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想必此時,府中有一群等著商議要事的朝臣們,已經等得有點著急了。

(注:公元一一四二年二月,在金朝丞相、宗室大臣完顏宗弼和宋廷主和派大臣秦檜的主持下,以誅殺岳飛、宋廷稱臣納貢為條件達成和談,史稱《皇統和議》或《紹興和議》。自此,兩國東以淮水,西以大散關為界,確立了長達近一百年的南北分治局面。

三月,完顏宗弼還朝,兼監修國史,以功拜進太傅,每歲宋進貢內給銀。皇統七年,擔任太師,令三省事,都元帥,獨掌軍政大權。皇統八年,病卒。次年,年僅二十七歲的完顏亮弒君篡位,改元天德。

自皇統和議后,宗弼以“待時機成熟后再一舉攻宋”為主張,堅持“南北和好”政策,此后二十年,金宋邊界幾無戰事。直至一一六一年,完顏亮撕毀和議,舉兵南侵。

完顏宗弼,文韜武略,在女真崛起的過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其多次率軍南侵,致使中原地區和江淮一帶生靈涂炭,無辜百姓死難無數。與此同時,他一生致力于南北統一,是一名卓越的軍事統帥,也是女真族史上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大定十五年,金世宗追謚其為忠烈。大定十八年,配享太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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