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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典當密錄-第八十六章
更新時間:2020-04-02  作者: 意南瓶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清穿民國 | 長生典當密錄 | 意南瓶 | 意南瓶 | 長生典當密錄 
正文如下:
半枝低著頭就著微弱的燭光捏著繡花繃子繡帕子,淺碧色的帕子上是一副貍奴撲蝶的繡樣。雪白的貓兒眼神靈動,毛茸茸的爪子伸在半空正壓著只花色蝴蝶,瞧著很是可愛。

半枝的女紅是同她奶奶學的。老人家曾經是滬地有名的繡娘,只是后來傷了眼睛,做不了繡活兒。半枝小時候不受王家夫婦待見,倒是奶奶心疼她,將她帶在身邊照顧著,更是將一手好繡工傳授給了半枝。

“還是沒有奶奶繡得好看。”

半枝瞧著帕子上的貓兒,喃喃自語。王奶奶最拿手的便是繡貓兒,半枝雖說手巧,但比較起來還是差了些。

隔壁房間里王家夫婦和孩子正在吃飯,半枝能清楚的聽見母親溫柔的囑咐她弟弟吃慢些,小心噎著,還能聽見父親同大哥閑聊。

如此溫馨的畫面,偏偏同半枝沒有一點關系。

半枝突然就有些委屈,抬手擦了把漫出來的眼淚,又繼續繡帕子,再不肯聽進去一點兒聲響。

“夫人,這是岑府送過來的書信。”

“拿去處理了!以后岑府的信件一律攔下來,莫叫小姐知道了。”

王寶珠坐在郁錦閨房外間守著,因著郁錦從昨日昏迷到現在都還沒醒,正著急,卻又見下人拿了岑西眷送過來的信請示,當即便發了脾氣。

在王寶珠看來,岑西眷此舉簡直是不知好歹,明明都成了瘸子了,現下倒是巴巴湊上來纏著她女兒,活像是賴上了郁家似的!她原就尋思著要退婚,如今是巴不得郁錦與岑西眷斷了聯系,故此想也未想便讓人悄悄處理了信件。

岑西眷尚不知道郁府的情況,現下卻是沒功夫操心郁錦了。一入夜,岑西眷便發熱了,岑夫人發現時,他已經人事不省了。

岑夫人嚇壞了,連忙派人去請大夫,整個岑府上下忙得兵荒馬亂的。

“夫人,令公子發熱是因為腿傷,如今是夏季,公子的傷口有了化膿的趨勢,今日發熱也是因為起了炎癥。”

岑夫人站在岑西眷床邊,聽著大夫的話,只覺得一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兒。

“大夫,我兒子的腿到底傷得如何了?”

“令公子的腿傷得極重,小腿骨有好幾處斷裂,骨頭戳爛了皮肉,雖說老夫接上了他的斷腿,但是恐怕以后走路有些跛腳了。”

好巧不巧,岑夫人派人請來的大夫正是當日為岑西眷診治的鄒大夫,現下岑夫人問起,他便如實說了。

“什么……”

岑夫人如遭雷擊,腳下一軟,往后一倒,差點便要跌在地上,還好身后的丫鬟及時扶住了她。

只見她怔愣一瞬便哭了起來,模樣凄慘,哭聲嘶啞,顯然是受了極大的打擊。因著岑西眷刻意隱瞞,岑夫人一直以為是可以恢復的,可現下得知岑西眷落了殘疾,自是不能接受。

“夫人先莫哭,先不論令公子往后如何,您還是先聽聽公子現下的病情為好。”

鄒大夫行醫多年,見慣了生離死別,岑夫人這樣子他雖憐憫,可這病情也不得不說。

“……您說……”

岑夫人雖傷心難忍,可鄒大夫這樣說,她也只得生生止了哭泣,畢竟眼下岑西眷還在發熱,她得好生照顧著才是。

“藥方我已經開好了,只是其中有一味蛇舌草,這藥材雖不甚名貴,只是我這副藥需要新鮮的蛇舌草入藥,如今市面上怕是不多,您還得抓緊時間尋來才是。令公子若不及時退熱,怕是性命難保。”

鄒大夫說得很清楚,毫不拖泥帶水。岑夫人聽完只覺得眼前發黑,捏著丫鬟的手才勉強站穩。

“是,是……多謝鄒大夫,還請鄒大夫在府中多留一日……我會派人去抓藥,……阿眷就勞大夫照看著些,鄒大夫大恩,岑府必會重謝……”

岑夫人心中惶惑不堪,眼里不斷有淚水流出來,止都止不住,只是還是強撐著同鄒大夫道了謝,直待鄒大夫答應了,她又出了廂房,親自派人去藥鋪抓藥。

岑府的燈火亮了一夜都沒有熄滅。

城西七寶里弄后山

天還未亮,半枝便起了床為王家一家做早飯。王家沒有余錢,三餐都吃得簡單。用昨日剩下的野菜和幾個紅薯熬了一鍋粥,這便是早飯了。

半枝手腳快,王吳氏剛起床,半枝便收拾好準備去賣帕子了。

“今日倒是勤快,果然還得餓你幾頓!今日記得多賺些錢回來,不然回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嗯”

半枝低著頭悶嗯了聲便出了門,也不管婦人死瞪著她的眼神。

待到走遠了,半枝確定母親已經看不見她的時候才停下腳步,四下打量一番,瞧著沒人,繼而又悄悄拐到小路,鉆進后山。她今日比往日早起了一個時辰,為的就是將昨日尋見的蛇舌草挖出來賣了。

半枝順著昨日的路,找到了大坑。取下臂彎處裝著帕子的籃子,沿著籃筐邊緣一扣,外頭套著的窄邊、略大些的籃子就被拆了下來。藥材太多勢必要用籃子裝,為防母親起疑,半枝只好用此法打個掩護。

半枝挎著空籃子揪著藤蔓緩緩滑到坑底。走到昨日的角落,蹲下身子,將雜草撥開便瞧見那叢開著白色小花的草藥。

“還好沒被人先采了去。”

半枝瞧見了蛇舌草還在,總算是松了口氣。這處大坑不是多隱蔽的地方,雖說昨日她做了遮掩,但是也擔心有采藥人捷足先登。

半枝將臂彎上的籃子取下來,從里面拿了把鋤頭便開始挖。

約莫一刻鐘,半枝便將所有開了花的蛇舌草挖出來裝好。那些還未開花的小株則被她留了下來,等長成了再賣。

半枝瞧著滿滿一小籃子的藥草心滿意足的笑了。只要將這些草藥賣了,她中午便能有些吃食了。半枝賣帕子都是早出晚歸,中午并不會回家。倒也不是她不想回,而是母親不許她回去,即使回了也沒有她的午飯可吃。半枝身上沒錢,中午便只能餓肚子。

平日里賣帕子的錢半枝是沒法動的。帶回家的錢少了,輕則餓一頓,重則打一頓。賣帕子原就賺不了幾個錢,半枝更是不敢用它,只能尋些別的門道賺錢。

半枝拽著藤蔓爬上去,拿起地上裝著帕子的籃子慢慢往山外走。

“如何了?可尋到了藥材?”

岑夫人坐在客廳上首,盯著外院的動靜,見管家匆匆趕過來,立馬站起身詢問,神情很是焦急。

“回夫人……城里的藥材鋪子奴才都派人問了,蛇舌草這位藥材都有,只是都是陳年的了……新鮮的卻是沒有。”

老管家擦了把額上的汗,躬著身子顫顫巍巍的回答。

岑夫人聞言,直接摔坐到身后的椅中,半晌沒說出話來。岑西眷發熱,直到現在也沒有退下去,全靠鄒大夫用參湯吊著,再用烈酒擦拭身體降溫。她一夜未眠,府里的下人都派出去找藥材了,可現在卻還沒找到。

岑夫人心里一團亂,幾乎已經撐不住了,可丈夫不在身邊,兒子又危在旦夕,她咬碎了牙也得強撐著。

“除了藥鋪可還有別的路子能找到這位藥?”

岑夫人穩了穩心神,又不死心的問了管家,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得試一試。

“奴才問過藥鋪老板,他說要找新鮮的蛇舌草除了自己派人去山里采,便只能找找采藥人,說不定就能遇到賣新鮮蛇舌草的。”

“那你趕緊派人去附近的山里找藥材,另外再吩咐幾人在城里幾間大藥鋪周圍守著,要是遇見采藥人就問問有沒有蛇舌草,要是沒有就讓他去找,無論花多少錢,找到藥材就好。”

“是,夫人。”

“鈴鐺,你同我一道出府。”

岑夫人吩咐完老管家,自己也領著丫鬟出了門。眷兒如今有鄒大夫照看著,她也幫不上忙。與其坐在府中等消息,她還不如去藥鋪尋藥材,萬一運氣好能碰到采藥人來賣蛇舌草,那她的眷兒就有救了!

半枝走到城里時,天已經大亮了。她尋到了上次同采藥人收購蛇舌草的藥材鋪子,走了進去。

“姑娘要抓些什么藥材?”

老板是個樣貌慈祥敦厚的老爺子,瞧著半枝進來,也沒有因為她寒酸的打扮有什么異樣的表情,還是帶著溫和笑意詢問半枝。

“老板您好,我是賣藥材,不知道您這兒收不收蛇舌草?”

半枝一邊說著,一邊將蓋著麻布的籃子遞過去,示意老板驗看。

“蛇舌草?新鮮的?”

老爺子一聽到半枝買的是蛇舌草,一時來了興趣,連忙揭開麻布。只見籃子里整整齊齊的躺著十多株白花綠葉的草藥,果真是蛇舌草!花朵飽滿,葉片上還帶著露珠,倒是極新鮮的,且采藥的人心思細膩,連根部的筋須都完整的留了下來,賣相十分好看。

“是的,今天早上剛挖的。”

半枝帶著笑意,認真回答道。

“小姑娘!”

鋪子里正在談話的二人被突如其來的有些尖利的叫喊聲嚇了一跳。半枝轉身望過去便見門口一位衣著講究的夫人急匆匆的走過來,眼睛緊緊盯著柜臺上的籃子不放。

“夫人是在叫我?”

半枝打量著面前這位陌生的夫人,有些不確定的詢問。

“沒錯,小姑娘,你這藥能否賣給我?我兒子需要它來救命……多少錢都可以!”

岑夫人面上是極為欣喜的笑容。她原是想到城里最大的百草堂藥鋪去碰碰運氣的,走到這兒只是順路而已,卻沒想到真叫她遇見了這個賣藥的小姑娘。

“既是如此,那這藥我就賣給夫人您了。”

半枝聽說是急著救人,當即就允了,說話間便將籃子遞給了岑夫人。本來她賣藥只是為了整個午飯錢,現在既是能救人,她也沒什么好推辭的。

“多謝姑娘,不知姑娘想要賣多少錢,我現在就將要錢給你。”

岑夫人接過籃子,看著面前清秀瘦弱的小姑娘,倒是沒忘記付藥錢。

“老板,這些藥材值多少錢?”

半枝沒有回答岑夫人的話,倒是先轉頭問了藥鋪老板。

“至多二兩銀子。”

老爺子不知道半枝是何意思,也沒多想,只照實說了。

蛇舌草并不是什么珍惜藥材,只是近幾年不大好采摘了,才稍微比原來貴了些。加之半枝采來的蛇舌草新鮮完整,撐死了能賣二兩銀子。

“那好,我知道了,多謝老板。”

“夫人付給我二兩銀子就好。”

半枝向老爺子道了謝,這才回頭向岑夫人開了價。

“二兩?……你只要二兩?”

岑夫人瞧著面前的小姑娘眉開眼笑的模樣,有些不確定的再問了一遍。

“嗯嗯,這些藥材只值二兩,我就只要二兩。”

半枝知道岑夫人的意思,只是她雖然缺錢,但是也做不出趁著別人病重,坐地起價,賺別人救命錢的事兒,那也忒缺德了些。再說,二兩銀子也不少,夠她用上許久了。

“姑娘,你是個心善的好孩子……我身上只帶了這些,你先拿著,改日我必有重謝,犬子還在等著藥材救命,我就先走一步了!”

聽著半枝這么說,岑夫人也沒有再說什么,只將腰間的香囊解下來塞到半枝手上,便匆匆告辭,畢竟岑西眷還等著藥材呢!

半枝來不及說什么,岑夫人同丫鬟便走遠了。她解開香囊,略微一數,竟是有二十多兩碎銀子,已經遠遠多出藥材錢了。

半枝從沒有見過這么多錢,如今拿在手里,倒是有些不安了。

“小姑娘,方才那位是岑夫人,這味藥是拿來救她的兒子岑西眷的。這也是你的造化,這錢你就安心拿著吧,岑家一家人都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你不用擔心。”

老爺子瞧著半枝的無措模樣,好心跟她解釋。

“是那位修遠齋的岑夫子么?”

說起岑家,半枝倒是曉得些。半枝做繡活,對于岑家繡莊的名號自是熟悉的,有時候也會想著,要是用岑家布莊的布料繡帕子,一定會好看許多。

而岑夫子這個名號則比岑家布莊還要響亮。半枝走街串巷的賣帕子,常常聽到街上的孩童說起岑夫子。說他是滬地最年輕的解元,是頂有才華的俊俏書生,都說以后要做岑夫子那樣厲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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