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魚點心鋪”的花墻很好看，大朵的薔薇花開滿了門外的外墻，遠遠看去就像一片花開的瀑布。

最喜歡在“以魚”買點心的是程大公子，一個人一壺茶一碟點心，在點心鋪子的對面二樓，對著花墻能坐一個下午。

以魚對面是家書店，書店很安靜，平日能上書店二樓的只有少東家程子期。

很快，安靜的二樓被一陣急促的腳步上驚醒。

“大表哥，你怎么又躲到這里來了。”

蘭啟舟毫不客氣地在程子期對面的位置坐下，對面原本沒有椅子，是他特意在門口順手帶過來的。

不待程子期回答，他先探頭看了看窗外對面的花墻：“咦，你別說這地方看那花墻還真的比街道上路過，看起來好看的多！”又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那片薔薇花是在哪里買的，我也想買一盆栽種到院子里，看看就讓人舒服。”

程子期有些不耐的聲音響起：“那是我的院子。”

“我知道是你的院子。”蘭啟舟有些不滿：“是你的院子怎么了，姑姑讓我住的，我還不能栽一棵花了？”

對于蘭啟舟的惡霸行為，程子期一直很容忍。他只是想栽一棵薔薇花而已，他就是想一個府都栽滿薔薇花，娘也會答應的。

蘭啟舟鼻息間聞見淡淡的酒氣，他手快地一把將程子期面前的杯子奪了過去，湊到鼻下聞了聞：“程大公子，你竟然喝酒？”

程子期抬眼看他，眼中帶著晨曦般的薄霧和水氣：“我難道連喝酒的權利都沒有了？”

蘭啟舟怔住了，這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自律的有些變態的大表兄。

“哥，你怎么了？不會是……”他眸光微閃地掃了門邊棋二和墨三一樣：“你不會是喜歡哪家姑娘，愛而不得吧？”

棋二和墨三神情一變，轉瞬就繼續一副面無表情的狀態。心中卻在暗暗叫苦，表公子，你看我們做什么，我們只是個奴才，怎么能管大公子的事情。

“你這腦袋，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程子期微蹙眉頭，這表弟從小性子就跳脫，連喜歡哪家姑娘，愛而不得的話都能說出口。他不禁漲紅了面皮狠狠瞪了面前嬉皮笑臉的少年一眼：“你是不是想回京去聆聽舅父的教誨了”

蘭啟舟最怕誰，他爹。他爹最喜歡誰，他大表兄程子期。

用他爹話來說，你要是有子期一半的沉穩，你爹我死也瞑目了。

蘭啟舟是怎么回答他爹的，他說，為了爹你能長命百歲，我絕定一輩子就這樣不成穩下去。

見大表哥好像要動真格的樣子，蘭啟舟也慌了，忙猛地去扯程子期的袖子：“別，大哥，你可是我親哥，你可不能這么害我。我才剛來九江，還沒玩夠呢！”

程子期不想理睬他，轉頭看向窗外，恰好看見花小朵推著童車進了點心鋪子。

“咦，花少。”

蘭啟舟湊到窗邊向外看，也看見了花小朵，伸手想打開窗戶招手，被程子期一把拖了回來：“你做什么？”

蘭啟舟嬉皮笑臉：“我和花少打個招呼，說不定她還能請我吃飯呢。”

程子期見小朵已經走進點心鋪子，隨即沒好氣地瞪了蘭啟舟一眼，放開了手。

隔了一會，花小朵推著空童車從點心鋪子出來，身旁宋英抱著孩子跟著她走了出來。

蘭啟舟“啪”一聲推來窗欞探頭伸了出去，隔著街道揚聲喊道：“花少，過來喝茶。”

他滿臉都是誠摯的笑容，花小朵的目光從他的笑臉上微微一掃滑落到程子期氣得鐵青的臉上。神色自若地微一搖頭，算是打了招呼，轉身從宋英手中接過小土豆放在推車里揚長而去。

程子期的手攥緊手中的杯盞，心中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一捏，痛得他微蹙了眉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上來，還是不希望她上來。

蘭啟舟有些呆滯：“咦，這花少今日怎么這么冷漠，我們沒得罪他吧？”

“你和他很熟嗎？”

蘭啟舟疑惑地撓了撓腦袋：“前幾天不還在她家吃飯的，難道不熟嗎？。”

程子期心想，大家確實應該很熟，只是我們錯過了彼此熟悉的機會。

“大哥，你說花少為什么有這么大的能耐？她做果蔬生意，那些果子菜蔬味道都挺好，一般地方沒有。她教的那群院里的孩子也教得很好，我聽涂捕頭說，有兩個大王莊的孩子有望明年考童生呢。還有她幫姑姑開的這家點心鋪子，做的那些點心，我見都沒見過，味道也確實好……”

耳邊，蘭啟舟還在絮叨。程子期已經無心再聽了，他站起身帶著棋二和墨三離開書店。身后的蘭啟舟忙追了過來：“大表哥，怎么就走了？”

程子期沒有理他，自顧自大步往程府的方向走去。

棋二面無表情地跟著大公子往程府走，心里暗暗念叨，大小姐都回去了，我們大公子還不回去待這里做什么？你不會真以為他是來這吃點心，看花墻？

程子期回到程府，自顧自將一路絮絮叨叨的蘭啟舟關在了門外。他此刻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他只想安靜地待著。

外面蘭啟舟正詢問棋二和墨三：“你們倆個老實點交代一下，我大哥最近是怎么了？平時他去哪里都帶著我，現在神出鬼沒的。”他故意壓低聲音湊近兩個小廝的耳邊低聲問道：“我大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蘭啟舟稱呼程子期大部分的時候叫大表哥，偶爾會叫大哥。反正，誰也不知道他這稱呼是按心情來的還是按天氣來的。

用他的話說，我就想做姑姑的孩子，姑姑多好啊！

從棋二和墨三嘴里撬不出一句話的蘭啟舟轉身就去敲程子期的門：“大表哥，你要是不給我開門，我就去告訴姑姑，說你天天去以魚偷窺人家小姑娘。”

棋二和墨三嚇得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人抱著蘭啟舟的一條大腿。祖宗哎，你可真的是什么都敢說。

蘭啟舟是誰，你越不讓我知道，我就越要知道。

我管你高興不高興，我就要知道事實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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