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楚自封將三元城作為楚嬌的封地，足見他對這個女兒的喜愛。

那條地下河，竟通往三元城的護城河岸。

素輕一等人顯得有些狼狽，在護城河的一個僻靜河岸前整理著裝。

李南經常出外公干，對這樣的環境并不覺得陌生，他幫著喜兒生了火，自己便去淺灘尋些魚蝦果腹。

阿念腿受了傷，又被水泡了半天，傷口都已經泛白，周圍新的環境緩解了她的痛苦，阿思快速的用匕首將腐肉清掉，換上了藥，這才扶著她坐在火堆邊取暖。

素輕一盯著火光看了很久，這幾日她已經熟悉了黑暗，此刻眼前卻隱約能看到一抹淺淺的亮色，火光的溫暖告訴她那是火，她隱隱生出幾分希冀，或許，這杯離心仇用詭異的磷火灼傷的眼睛還能復原。

喜兒撿了根稍粗的木棍，簡單搭了個架子，用外衫隔絕，分開男女，方便將內衫烤干。

谷老爺子的狀態不是很好，許是內力消耗太多，整個人顯得越發蒼老。

阿思知道，最讓他痛苦的并不是身體的虧空，而是山谷被毀，連蠱母都沒能保住。

“爺爺，我們還在，谷家的藥蠱就不會斷。”

谷老爺子看著自己這個玩世不恭的孫子，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早逝兒子的模樣。

他欣慰的點點頭，蒼老的大手摸了摸阿思的腦袋，眼眶卻是紅了。

“喂，閑人沒飯吃，臭小子還不過來幫忙！”李南突然揚聲喝道。

阿思忙收斂情緒回頭望去，就看到李南雙手拎著好幾條肥碩的魚，站在陽光下，笑的像個傻子。

阿思忽地就不那么難受了，在絕境之中，有人支撐，那種幸福感是任何時候都無法比擬的。

“叫誰臭小子那，我比你大，以后叫哥。”阿思說著迎了上去。

李南嗤之以鼻，“誰告訴你年齡大就能當大哥，在江湖中是靠拳頭說話的。”

“怎么？你以為我打不過你？”

“你本來就打不過！”

“切！”

“怎么？不服，不服打一架啊！”

“打就打。”

“來啊！”

二人分立火光兩端，忽地沉默，片刻后揚聲大笑起來，那悶在胸中的壓抑，頃刻間釋放出來。

眾人將烤魚分食，便開始商量接下來怎么辦。

阿思雖有雄心壯志，可是他第一次出谷，對外面的世界實在是知之甚少，又拉不下面子去求助李南，只好習慣性的看向唯一出過谷的老爺子。

谷老爺子很是無辜，“你們莫要看我，我雖然曾經出谷，卻從未在江湖中逗留過太久。而且這次出來走的急，連銀錢都沒有拿，這吃穿住行可都是要花銀子的。”

“要不我們去表演才藝吧？”阿念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眾人，見眾人似乎并不認同，急道，“畫本里都是這么講的。英雄江湖落難，一個銅鑼一把劍，走到哪里都能混口飯吃的。”

李南翻了個巨丑的白眼，“你堂堂藥蠱傳人，就只能想出這一個辦法？”

“對啊，我們會治病啊！”阿思忽地一拍大腿，“爺爺，我們是大夫，大夫是餓不死的。無論哪個城市，都不可能缺得了大夫。”

阿念拍這手，一臉的崇拜。

“這個倒是個法子。那今夜我們便在這里休整，明日入城行醫。”李南起身，準備再去撿點柴火。

阿念卻苦著一張臉道，“在這里睡？這里怎么睡啊？”

這里的確不是休息的地方，周圍泥灘泛著腥氣，亂石堆砌坐著都硌得慌，更別說是睡覺了。

李南剛要罵她嬌氣，素輕一卻點了點頭，“這里不好，臟。”

李南這聲罵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他能委屈別人，卻不能委屈素輕一。

“要不我先進城探探，看看是不是有哪家富戶正好有人生病？”

“不必，我們一起去吧。我有錢。”素輕一說的很是坦然，似乎怕人不信，伸手入袖，掏出一張百兩面額的銀票。

阿思阿念對銀，錢沒什么概念，但是喜兒卻清楚這些錢代表著什么。

“小姐，這些錢足夠我們盤個店面生活了。”

“是嗎？”素輕一歪頭，略一沉吟卻又搖搖頭，“不好，盤個店面，太麻煩，就尋個院子暫住，等他們掙夠了錢，咱們再走。”

阿思聞言又氣又急，“素輕一，你這話什么意思？合著你沒打算和我們一起共患難？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么身份，除了我們，誰還會收留你！”

素輕一不明白阿思的怨氣來自哪里，她很認真的解釋道，“這些錢是我的，現在拿出來應急，難道你們不該掙了還給我嗎？”

“你跟我算錢，我那養了十年的靈草你怎么不算？”阿思的臉色越發難看。

素輕一茫然的看著，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睛，越發顯得她純凈無害。

“喜兒，我很窮的。”素輕一很是委屈的撅著嘴。阿思登時覺得自己太兇了些，紅著臉別開眼不再看她。

李南抬頭望天，別人不知他卻很清楚，素輕一就是個妖邪，信她，還不如信鬼。

“是該好好算算，這救命之恩不都說要以身相許嗎？”李南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

喜兒氣的瞪她，素輕一卻接口道，“那我要嫁給谷老爺子嗎？”

“噗！”老爺子一口水全噴來出來，阿思的臉已經無法用顏色來形容。

阿念卻哈哈大笑起來，“以身相許，哈哈哈哈，太搞笑了。爺爺，我不反對的。”

“你個小兔崽子，給老子閉嘴。”谷老爺子咬牙切齒道。

阿念吐吐舌頭，眼中狡黠之色卻絲毫未見。

“還是說，老爺子已經得到了應有的報酬。”素輕一忽地又道。

谷老爺子漲紅的臉瞬間血色全無，他有些慌亂的起身拍拍屁股，“既然有了銀子就先進城吧，這一個瞎一個傷，都得用藥。”

他一邊說一邊毫無目的的往前走，李南皺眉看了一眼素輕一，見她正盯著谷老爺子最后發聲的地方看，眼中神情透著疑惑。

谷老爺子救了她，并帶回了一個怪物。是他直接去了祭祀現場，還是另有他人轉托，這個問題，素輕一一直沒問。她在等，等身體完全康復之后可以自行離開再問，如今看來，怕是只能自己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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