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教主。”慕文運來到衙門時已是接近正午的時候，看到坐在一旁的慕飛雪，心中不免一沉，對著陸玄躬身一禮道。

“自己人，就不必多禮了。”陸玄擺了擺手道：“慕老，剛剛本座跟飛雪將軍商議慕家加入我歸一教之事，飛雪將軍想聽聽你的看法。”

之前城外發生戰斗，慕文運自然是知道的，如今看來，是陸玄贏了，但飛雪身上卻并無大戰后的痕跡，讓慕文運有些摸不準具體情況，不由將目光看向慕飛雪。

“爺爺，飛雪無能，非他對手。”慕飛雪低頭道。

洞觀境？

慕文運看著陸玄年輕的臉龐，心下一嘆，慕飛雪或許不明白陸玄的意思，但慕文運久厲世事，自然明白陸玄將他們祖孫叫來是什么意思。

這是看上慕飛雪的實力，想要招攬慕飛雪，拿自己乃至整個慕家來牽制慕飛雪。

如今這天下，皇威日衰，天下分崩已是看得到的結局了，旁人看來，昔日張玉清四品都不能推翻大乾，如今陸玄就算到了五品也比不上昔日張玉清，但帳不是這么算的。

當年張玉清掀起遍及九州的歸一教叛亂，面對的是一個完整的大乾，大乾各路高手不管怎么斗還是一體的，背后還有道盟撐腰，自然不懼張玉清，而且當時的歸一教雖然聲勢浩大，但卻是一盤散沙，拋開張玉清之外，其他歸一教在各方的勢力，也就打打那些沒什么背景的富戶而已。

但如今不一樣了，大乾內部到如今已經是分崩離析，皇權不出天都，各方擁兵自重，不再朝拜天都，雖然還沒有徹底撕破臉，但已經形成實際上的割據了。

燕州情況有些復雜，沒有太大的家族，而實力最強的慕飛雪缺乏野心，也沒想過徹底掌控燕州，而慕家也沒能力一口吃下燕州，所以形成現在各家聯盟的情況，一起抱團對抗皇權。

按照慕文運的想法，是借著慕飛雪的實力，慕家一步步掌控燕州主權，然后再自立，可惜現實沒給慕家這個機會，慕飛雪剛當上總兵不久，慕家還沒來得及消化到手的好處，劉偉那個蠢貨就把陸玄給直接招惹過來了。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上書朝廷，讓朝廷壓制歸一教，畢竟從過往七年的情況來看，歸一教和朝廷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或者說，歸一教是朝廷控制云州的一把刀。

如今握刀的人力量衰竭，而歸一教這把刀借著這七年休養生息，實力大增，他們本來可以挑唆朝廷跟歸一教爭斗，坐收漁利。

但劉偉的操作直接把這大好局面給打沒了，而歸一教的表現也超出了所有人預料。

不說陸玄這個已經突破到洞觀境的教主，單說這次進城的歸一教軍隊，那真是比正規軍都像正規軍，軍紀嚴明，于民秋毫無犯，總兵府的軍隊與歸一教怎么打的他不知道，但從時間來算，并沒有太久，如果不是陸玄出手的話，那這歸一教就有些可怕了。

此刻陸玄來問自己看法，并不是真的問自己看法，而是讓自己選擇，降或是滅？

這也不算什么選擇，只是聽起來好聽些而已，如果拒絕，自己爺孫乃至慕家就要除名了。

這還是因為飛雪是五品的關系，如果慕飛雪只是一個六品，可能連問這個的機會都沒有，看看劉偉就知道了，同樣是跑來跟歸一教打，慕飛雪和他能像現在這樣平平靜靜的跟陸玄說話，而劉偉，陸玄連多說一句的心情都沒有，直接就砍了。

慕家在陸玄面前的價值，可能就是慕飛雪這個人了。

“能得教主看重，是慕家之幸。”諸多念頭、利弊只是在瞬間便在腦海中閃過，慕文運緩緩起身道：“老朽愿領慕家歸附教主。”

“爺爺？”慕飛雪愕然的看向慕文運，她沒想到爺爺會這么干脆。

“明智的選擇。”陸玄笑了，之前還沒什么，現在倒是對這老人有些欣賞了。

“教主，不知這燕州教主準備如何治理？”慕文運沒有理會孫女，而是看向陸玄。

“先傳教，引朝廷來攻，示之以威，徹底坐穩燕州。”陸玄笑道。

“教主可知池恩與云州鎮遠將軍尹正同樣是五品洞觀境高手？”慕文運覺得陸玄此舉有些草率了，至少現在，三大鎮邊將軍還是只聽朝廷調遣。

“不算飛雪將軍的話，歸一教目前能出戰的五品有三人。”陸玄既然要收人，自然也要展示一下肌肉，忠誠也不是無條件的，要讓慕家安心，自然要讓他們明白歸一教的底氣在哪兒，否則什么都沒有，就算目前迫于壓力選擇歸附，也難免生出其他心思，適當展示一下實力，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誤會。

“原來如此……”慕文運恍然，難怪蟄伏七年的歸一教突然如此強勢，原來已經有了這么多高手，這么一算，加上慕飛雪，歸一教便有四名五品，在頂尖戰力上，道盟不出的情況下，歸一教已經有了與任何勢力叫板的資格，只要不是太浪，歸一教確實有資格在這天下割據的時代占據一席之地。

“教主，不知準備如何待這燕州士人？”慕飛雪突然發問道。

“燕州士族手中的土地太多了，已經影響到民生，要他們乖乖交出土地、資源，多半是不愿，燕州士族，可留一成，至于留誰，這個人情可以送你們。”陸玄笑道。

陸玄這話說的平淡，但聽在二人耳中卻有點兒發寒。

慕文運有些恍惚，這跟士族們決定下層人生死命運時其實沒有本質區別，對他們來說，底層百姓誰倒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資源得落入他們手中，被選中了，也只能自認倒霉。

從政治手腕上來說，陸玄此舉相當粗暴，沒有任何精彩，但時至今日，很多人都明白大乾的問題在哪兒，但看明白的人不會說，因為那等于是刨他們自己的根，而對陸玄來說，雖然手腕粗暴，但確實是直指目前大乾天下的根本問題，若天下士族、大戶少九成，天下九成田產回歸朝廷手中，那現在朝廷所面對的所有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

不信就看看云州，大量士族、豪族被陸玄滅掉后，如今整個云州可說是百業興旺。

但此舉可能會引起陸玄手下新貴的抵觸，畢竟將來他們也會是現在的士族、豪族，如今可能不明顯，但隨著時間推移，手中掌握的東西越來越多，自然會生出類似的想法，從而阻止陸玄繼續這么做。

對敵人，陸玄可以狠下屠刀，但自己人呢？

看了看陸玄年輕的臉龐，慕文運嘆了口氣，終究是太年輕了。

陸玄自然不知道慕文運此刻的想法，知道也不會在意，歸一教跟朝廷最本質的不同不是觀念有多先進，而是有一條朝廷所不具備的路。

“此事就交由慕家主來執行吧，自今日起，你為我歸一教通陽郡舵主，負責傳教、安民之事。”陸玄一揮手，封神榜出現在身側，同時一方山河印虛影出現在他手中，往封神榜上一蓋。

剎那間，慕文運精神一振，一股從未有過的清醒感涌上來。

作為燕州名門，慕文運自然是當過官的，也知道氣運的好處，不過不經儒家煉化的氣運，根本無法用，氣運加身雖然能增速修行，但各種雜念纏身，若無儒家浩然正氣煉化，氣運帶來的傷害可能比增益都多。

當然，這是在王朝末年，若是在王朝初期，氣運還是比較干凈的。

慕飛雪被陸玄任命為燕州總督帥，負責維護歸一教的傳教。

一開始祖孫二人對這不太一樣的氣運沒有太大概念。

但隨著時間推移，歸一教在通陽郡傳教以及分田的行為使氣運漸漸開始磅礴后，慕文運驚喜的發現自己已經多年停滯不前的武道修為開始增長，并在兩月后突破到無漏境，原本年邁蒼老的身體開始出現回春，氣運加身不可長生這條鐵律似乎失效了。

而且附著在自己身上的氣運越多，這個效果感覺就越明顯。

慕飛雪也是如此，她本修為已經進入穩定期，剩下的就是靠時間來慢慢增長修為到下一個瓶頸，但隨著氣運增長，修為提升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

祖孫二人有過一次詳談，目前為止還不知道這氣運是否能夠打破氣運加身者不得長生的規律，但就目前表現出來的，只要有足夠多的氣運，邁入更高境界至少是可行的。

慕文運為此事專門書信池恩和謝家謝豪，以慕飛雪修為的事情詢問了一些其他洞觀境武夫的問題，發現很多大乾官場五品高手的弊端，在慕飛雪身上正在逐漸消失。

歸一教的氣運不但能助修為，甚至極有可能讓人長生。

有了這個猜測后，慕文運終于明白歸一教為何能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三名五品高手了，若真如自己所想，那歸一教未來可期啊。

“飛雪啊，可能教主說的是對的，這天下士族確實有些多了。”慕文運一開始還不太理解陸玄為何這么放心將燕州的事情交給他們慕家來管，但現在，慕文運隱隱知道了，陸玄恐怕早知這氣運奧秘，并不是相信自己，而是他相信沒人能夠拒絕這種氣運帶來的誘惑。

慕飛雪默默地點點頭，她還年輕，感觸不想慕文運這么深，但這段時間氣運帶來的變化卻是能感受到的，也很渴望氣運。

“爺爺要效仿教主？”慕飛雪好奇道。

“教主的手段雖然有效，但若常用就失去威懾，咱們慕家是名門，做事得講道理。”慕文運搖了搖頭：“伱去一趟樂方郡尋你父親，此事需要從長計議，順便也想與教主給你父親討個職位。”

“是。”

慕家正式宣布加入歸一教在燕州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原本，燕州各族在得知慕文運投入歸一教后，心中松了口氣，只當是慕家委曲求全，為大家的利益屈身事賊，隨著陸玄回到云州后，以為可以高枕無憂，甚至開始上書朝廷，要求朝廷剿匪。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各族發現不是那么回事，慕文運包括后來同樣加入歸一教的慕碩對士族的手段是越來越狠，陸玄是玩兒游戲，但這兩人久經官場，折騰人的法子可比陸玄委婉難受多了，先是故意放縱，然后下手收拾，短短一月里，通陽郡士族被慕文運祖孫倆洗了兩遍，通陽郡世家豪族十不存一，比陸玄狠多了。

不止如此，慕家還把自己田產拿出來分給百姓，贏得了不少名聲，慕碩管理的樂方郡更過分，樂方郡清算了過去十年各族犯過的錯，那叫一個公正嚴明，誰去說情都沒用，樂方郡的牢里都被士族占滿了，甚至有擴建大牢的計劃，聽說慕碩還有翻更久以前卷宗的意思。

而通陽郡和樂方郡的情況，都不用陸玄吩咐，開始向燕州七郡蔓延，各族聚集兵馬想要反抗，但慕飛雪化身修羅，殺的人頭滾滾。

慕家人……特么瘋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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