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蕨根粉晾曬好以后,小兩口早早上山。
陳安領著馮麗榮順著大路走,然后直接去第一次領著宏山用吊腳套套了麂子的山溝,那里就是滿溝的葛藤,牽絆在灌木小樹上,將山溝谷地,封得嚴嚴實實。
一路從地邊經過,趕著牛翻地的村民打招呼問去干啥,他毫不隱藏地說自己去挖葛根打粉。
反正就是為了讓村民能給自己多存儲些糧食,來年好度過那個危機。
而這個季節,正是采挖葛根的好時候。
陳安和馮麗榮兩人帶著柴刀、鋤頭,去的地方不遠,也就沒必要帶干糧。
要是再過上些年,有了葛粉加工廠,有人進山來收購葛根的時候,采挖葛根就熱鬧了,挖葛根的人很多,總是七八個人結伴去,很多人單是進山趕路都要走兩三個小時,如果太陽出來才出村,往往太陽下山都回不來。
只有走得更遠,才能挖到更大的葛根。
到最后,村子周邊的山,大家都知道,哪一座山出大葛,都在爭取冬季天冷的這三個月。
等到開春,葛藤長葉了,葛根的皮就厚,里面的淀粉也就少了。
天寒地凍,山路難走還要負重,摔倒跌傷是常情,但一毛五一斤的價格,仍然讓沒多少生計的山里人非常熱衷。這種事,一直持續到后來封山育林。
封山育林讓植被茂密,通往遠山的路完全消失;近山人多,挖葛頻繁,沒有大葛生長時間,一天能挖上二三十斤就算不錯了。
挖葛根畢竟是重體力活計,年輕人外出打工的居多,剩下年紀大的人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主要是一些種植園開始大量種植品種改良的葛根。
這些山里純正野生的淀粉含量低一些的葛根也不受待見了,挖葛這事兒才漸漸沒了熱度。
在現在這年頭,人們頂多也就是逢年過節,零散地挖一兩塊回去,切成片泡水喝或是干嚼,也拿來藥用,并沒有凸顯出多大的價值。
每天田地里的活計就已經夠受了,誰還有閑心搗鼓這些東西。
半個小時后,兩人順著彎小的山路,翻過高陡的山形,到了山溝里面。
柴刀砍斷藤蔓,兩人鉆進藤蔓之間,在山坡上找到那些根部動輒就有手臂粗的葛藤。
陳安和馮麗榮,各自拿了鋤頭,找著一根葛藤就開始往下挖。
和馮麗榮一直順著葛藤往下挖不同,陳安這里挖幾下,就換另一棵,一連換了四棵葛藤后,他終于停了下來。
“寶兒,過來挖這里這個!”陳安沖著馮麗榮叫道。
馮麗榮一直順著葛藤挖,都已經挖下去三四十公分了,還沒有見到葛根的影子,聽到陳安招呼,也提著鋤頭找了過去。
見陳安面前那棵葛,只是兩三鋤頭,挖下去十多二十公分,就已經露出了葛根,頓時明白陳安剛才是在找好挖的葛根。
“到山里面挖葛根是有講究的,黃土里容易出大貨,一般土下面十多公分就能見到葛根的,才是好采挖的,至于其它的,可能需要挖很深,還不一定見大貨。
而且,好葛根都這樣,藤下不會生太多葛根塊,三根是最好的。”
陳安教她訣竅。
馮麗榮看了看,果然,那葛藤入土十多厘米,就分成了三個叉,每一個都露出小腿那么粗的葛根,她心里也欣喜,和陳安一起,一鋤一鋤地順著葛根往下挖,越往下越粗大,漸漸地,竟然長到了腰那么粗。
這一挖,就足足挖了一個多小時,同一根葛藤下的三塊葛根完整出現,都一米多長,三四十公分那么粗。
就連陳安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隨手找的一棵葛藤,下面出了這樣的大家伙。
就這三根葛根少說也有兩百五六十斤。
這要是再過上些年,那也是葛根王級別的存在,有人收葛根的時候,那不得賣四十來塊錢,也是不小的進賬。
單是這一棵葛根,就夠兩人背了。
他們也就不再耽擱,將葛根分裝在背篼里,帶著工具回家。
到了盤龍灣河邊,將三根葛根洗干凈,回到院子中,把皮給剝了,然后砍小,放入碓窩里,陳安掄著木榔頭往碓窩里舂著,和弄蕨根粉一樣的操作,搗得稀碎后進行過濾淘洗,然后沉淀。
葛根的粉質含量比蕨根就要高得多。
等下午沉淀完成,拿出來晾曬的時候,估摸著一百斤葛根能弄出來十斤左右的葛粉,就兩人一早上的忙活,就弄到了二十四斤的樣子。
晚上,馮麗榮也沒有做別的飯菜,就按照陳安所說的,用蕨粉加入冷水調和,在鍋中煎煮成糊狀,冷卻后就成了蕨粑,
把蕨粑切片,特意炒了陳平送來的老臘肉。
接著又用葛粉加水攪拌均勻成粉漿,顏色有點泛黃泛青,在鍋里加了一點油,涂抹均勻后,把多余的油舀出來,倒入粉漿,像烙烙餅一樣,弄成一張張薄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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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鍋里取出來的薄餅,卷起來切成條備用著。
等到陳子謙和耿玉蓮放工回來,陳安也澆完菜地,往山洞里放了寒號鳥需要的枝葉回到家,她才開始像煮酸辣粉一樣,煮了四大碗,端放到桌上。
葛粉條柔韌爽口,配合著酸辣的味道,一家子吃得稀里嘩啦。
還有那一碗蕨粑炒臘肉,那也是清香四溢、美味可口,細膩柔滑,別有一番風味。
見陳子謙一碗葛粉下肚,又意猶未盡地抬頭看向馮麗榮,馮麗榮立馬會意,去廚房又給他煮了一大碗。
陳安趁機問道:“老漢,老媽,你們覺得這兩樣東西怎么樣?”
“好吃!”
“好長時間沒有吃過那么爽口的東西了!”
老兩口對這兩樣食物,都很滿意。
“菜是蕨根打出的蕨粉做成的蕨粑,粉條是葛根粉做成的。也就是我們這兩天弄的東西,我有一個小小的想法……”
陳安看著陳子謙,認真地說:“山里面不缺蕨根和葛根,這兩樣東西,只要舍得出力,一家子上山,一天就能弄回來不少,是完全可以當成糧食來吃的。”
陳子謙知道陳安肯定有別的用意,直接問道:“你具體想說啥子?”
“我的意思是,這個時節,是采挖山里蕨根和葛根的時候,可以把上山摟草積肥的事情暫時放一放,鼓勵大家伙在下雪之前,抓緊時間,多準備一些葛粉、蕨粉存放著。
你想想,村里很多人家,其實早就已經在等著年底的分糧和分紅了,特別困難的那幾家,勞動力少,娃娃、老人多的,甚至都分不到啥子東西。
身為隊長,我覺得最重要的事情,不僅僅是為了完成公社交待的任務,而應該是讓大家伙,吃飽穿暖。積肥的事情,啥子時候不能做嘛,開春在點種之前,也完全來得及撒,平時沒得啥子事情的時候,都可以抽空去做。
我覺得這是個好事!”
陳安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說了一遍:“讓他們有時間來搞這些東西,也能為來年多節省些糧食,但凡有點良心的,他們到了明年,會感謝你。”
陳子怎會不明白陳安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轉頭沖著馮麗榮說道:“幺兒,你明天早上把這兩樣東西多做上一些,我帶著到大村子去一趟……讓他們曉得這些東西好吃,自然就會忙著去采挖。對了,明天你們兩個也跟我一起去。”
沒有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的事情,而且,吃飽永遠是重中之重。
一頓飯吃完,一家子說了陣閑話,大多時候是在聽陳子謙說領著人在山里摟草的時候,在哪里有人逮到了竹溜子,哪里攆到了野雞。
這些事情,都是山里的趣事。
天完全黑了以后,忙碌了一整天的一家子也就不熬燈費油,早早地睡下。
第二天早上,陳安在馮麗榮起床的時候,也跟著早起,到廚房里幫忙著燒火,弄蕨粑、葛粉條。
炒蕨粑,沒放肉,只是一個簡單的家常炒法,葛粉條也是一樣。
一樣做了一鍋,兩人用背篼背著,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隨著陳子謙一起前往大村子。
等到了皂角樹場子的時候,只有零散的四五個人蹲在公房邊上抽著旱煙。
陳子謙拿著小錘,敲響掛在皂角樹上的鐵鐘,村民才懶懶散散地從四處匯集而來。
他已經習慣這沒什么精神頭的面貌了,也不急,就蹲在皂角樹下,卷旱煙抽。
一桿煙抽完,村民也來得差不多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著話,上了年紀的在拉著家常,說自己做了什么夢,問人是好事還是壞事,年輕的小伙則是互相追逐打鬧著,整個場子上鬧哄哄的。
見人來得差不多了,陳子謙磕磕煙袋鍋,站起來重重地咳嗽兩聲:“都靠攏過來,莫說話了。”
村民聞言,互相招呼著,凌亂地聚到皂角樹前,沒什么隊形講究,只是簇擁在一起而已,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宏哥,會計、記分員……還有伱們幾個組長過來一哈!”
隨著陳子謙的招呼,隊上幾個領頭的紛紛擠出人群,靠攏到皂角樹前。
陳安和馮麗榮就在這時候,將鍋里裝著的那些炒蕨粑和煮的葛粉條端了出來,給他們幾個發了筷子。
“子謙,啷個還發起筷子來了……”
幾人都有些不解,宏元康開口笑著問道。
陳子謙笑笑:“你們先嘗嘗兩個我兩個幺兒帶來的東西,嘗過后,我們再說!”
陳安和馮麗榮揭開鍋蓋,幾人圍了上去,看著鍋里的東西,都下筷子嘗了嘗,立馬認出,這里面是葛根粉和蕨粑。
這曾經是和折耳根、冬寒菜之類的東西,在饑荒年代成為救命糧的東西,他們都吃過,只是遠沒有馮麗榮做出來的好吃、爽口。
一個個紛紛說是好東西、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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