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尤在天都中的錢莊,張歡在柜上仔細盤點這上半月的賬目,京城中各個商行的人進進出出,裕王坐在堂中望著張歡,不辦理事,也不說話。張歡不時會瞥他一眼,轉而接著點賬,顯得日理萬機。
張歡盤點完賬目,側身指著賬目中的幾處記錄問題與在場的賬房們說了一通,看上去嚴肅精明,裕王端起錢莊學徒奉上的烏龍茶抿一口,問:“你們這兒挺忙的。”
學徒不知他的身份,只以為是個尋常生意人,回答道:“自打開張,來人就絡繹不絕。”
“喔?剛開張的錢莊生意就這么好?”裕王笑笑。
“先生也是不常在京城外走動的吧?我們的錢莊在江南開設了好幾家,在邊境上有開設,做生意的老板都知道我們家的信譽好,分支多,走南闖北做生意用我家的匯通錢財最是方便。”
學徒正在說著,張歡從他身后走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去伺候別的客商,裕王爺這個單子我得親自做。”
學徒一聽眼前之人是裕王爺,忙賠禮自稱眼拙。
裕王也不理會于他,站起身道:“談大生意,就在這兒談嗎?”
張歡看著身后大堂絡繹不絕的人流,問:“王爺想在哪兒談?”
裕王扭頭看向街道,望著陽光下的人影,道:“也到中午了,張老板賞個臉,咱們一塊兒吃個飯吧。”
張歡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王爺要是想吃飯,那就請先去吃過飯再來。我今天都在柜上,裕王爺再來,我一定親自接待您。”
裕王笑了笑,向張歡投去贊賞的目光,道:“你是有點做掌柜的意思了,知道如何用你這個魚尤還是有點能耐的。”
“王爺說笑了,領了魚老板給的工錢就要盡心竭力為人家辦事,這是本分。”頓了頓,張歡接著說:“王爺要是現在不想辦生意上的事,那我也不好耽誤王爺用膳這等大事。”
“天日熱,本王也胃口,張老板我們現在就去聊聊生意吧。”
“王爺現在哪兒聊?”
“你們這兒有雅間嗎?有些事要關起門來說。”
張歡側身,身子微微一欠,抬起手畢恭畢敬遞說道:“王爺請這邊來!”
張歡請裕王到樓上談生意,路上還吩咐下面的人說:“西湖龍井。”
裕王一面上樓梯一面說:“張老板好記性,本王愛喝什么茶都還記著呢。”
“只要是京城里排得上名號的人物,他的飲食喜好我們都熟記在心,沒有名的客人,只要來過我們這兒一次,我們也會記下他的喜好。”
“果然是內衛出身。”
“回王爺的話,這是我們東家吩咐我們這下在柜上做事的人要記著的。”
裕王贊道:“魚老板真是有心人了,難怪生意做得好。”
張歡邀請裕王進入樓上雅間,只見房間布置簡潔大方,推開的門窗面朝正街,可欣賞樓下街景。
張歡請裕王入座,隨后一壺熱氣騰騰的龍井茶端到了門口,小豆子接過送入房中,隨后退出去帶上了門。
“請問裕王爺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裕王環顧四周,說道:“本王看你們這兒錢莊確實不錯。”
“小生意,應該入不了王爺的眼。”
“別介!本王可是真的喜歡你們這個錢莊,有了你們的錢莊,本王的商會做生意也就妥當了。”
“王爺若是看得上我們錢莊,我們可以喝王爺手下的各位掌柜一道協商,王爺是大主顧,手下的老板也是大人物,我們也會減些費用,保準讓王爺滿意。”張歡顧左右而言他,弄得裕王有幾分不耐煩了。
“本王不想和你繞圈子,本王想要的,您心知肚明。”
“王爺,您不說,小的可真不明白您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本王要的是你們所有的錢莊。”
張歡笑了:“王爺,這您可和我說不著,這是魚老板的產業,我們在京城之中的任何人無權售賣。”
“魚尤的老婆孩子也不能買賣他的生意嗎?”
“魚老板還在,這個家的所以產業都是魚老板一個人說了算。”
裕王端起茶,抿一口潤潤喉,又道:“魚尤犯下的事你們不是不知道,你們現在要是賣給本王價錢好商量,要是魚尤的罪名落實了,你們的產業就要被府衙查封,你們可是一分錢都撈不到了,可要想清楚。”
張歡嘴角微提:“要是我們東家會被定罪,裕王爺還敢接手這個產業嗎?據我們所知,如果魚老板真的通敵,他過去的做的事接觸的人都會被調查。此時您接手了他的產業,大理寺就會查您的賬,王爺,說句不好聽的,您禁得住查嗎?”
“本王大可以不把這個產業歸在自己名下。”
“無論您用誰,只要和你有關系,哪怕是千絲萬縷的關系,大理寺也能把您的名字寫在卷宗里。皇上可一直想查您呢,就是沒有理由,您不是落人口實嗎?”
裕王聽來,聯想去那日赫連默出現在碼頭,想其中一定有皇上的人插手其中。若是自己此時強行從巧紅手中買下魚尤的家產,勢必會給自己引來麻煩。
裕王思量之時,側目打量著張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可你的老板越來像了。”
張歡躬身說道:“王爺,小的也是勸您一句,天底下這么多錢,總不能都揣在您的兜里。您要是覺得我們的生意做得好,那就和我做生意,只要價格合適,我們可以不計前嫌,您要是看不慣我們,那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豈不更好?”
“張歡,你可是內衛出身。你知道的,本王的前臺是這個爵位,是先帝的子嗣,可本王的后臺是江南商會,說簡單些本王的靠山是每年幾百萬兩充入國庫的銀子。這可是本王保命的東西,可你們魚老板不講究,他動了織造局的心思,本王這一年損失的錢都成了你家老板的了,是你們先動手的。”
張歡道:“我信裕王爺說的,可這些話說給我聽也無濟于事,您得和魚老板商量。我只是一個給人家做事的,也只曉得眼前這幾個打理的商行錢莊的掙來的在賬上的錢,我們的錢可沒有裕王爺說得那么多。”
“看來,你也是個做不了主的人,那就到此為止吧,對了,你兒子在墨櫻內衛可好?”
“好幾日不見他了,都在外出辦公務。我也知道不能問,所以王爺的話,我還真回答不上來。”
裕王起身冷笑著:“張歡,你怎么就對我們過去的敵人這么忠心呢?”
“王爺,誰對我好,我就向著誰。小的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裕王爺當年放過了小的,小的欠您一條命,您要是要小的還命與您,小的也不會推辭。”
裕王含笑指著張歡:“那你給本王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