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曼臉上漲紅,剛才她的這個問題雖然是很多人想問的,但是問出來的這個人卻不免要被人嘲笑小人之心。
眾人再看著夏文錦的目光,便都帶了些震驚和敬畏,也就是說,這個坐著一輛簡陋的青布馬車,剛才被人譏笑沒有銀子的姑娘,有一百萬兩銀子的身家?
更震驚的是皇甫宇軒,他倒是聽說過云華商行的至尊黑玉牌,卻不知道這黑玉牌竟然值一百萬兩銀子,而且還不一定買得到。
他再看一眼那個已經將黑玉牌收起,臉色平靜,似乎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夏文錦,眼神中一片狂熱。
他看上的人,果然不凡。
剛才他還想著,若是趙可嫣要對夏文錦不利,讓夏文錦難堪得下不了臺,他便出去,來個英雄救美,沒想到,夏文錦根本不用他出手。
他之前以為夏文錦不過是命數好,才能得公羊璞玉測算中,除了她身后的昊天寨的江湖勢力以后可以為他所用,她本身除了長得漂亮之外并沒有什么優勢,現在才發現,他錯得離譜。
看看,身后有昊天寨的江湖勢力不說,還是夏丞相的侄女,雖是侄女,卻深得夏丞相一家的疼愛,聽說她受委屈,夏家兄弟二人是能跟人拼命的。
拋開她身后的父伯兄長,便是她自己本身,能得云華商行的東家贈送黑玉牌,不論她是怎么得到這個黑玉牌的,那也等于可以隨意調動云華商行的三成財產。
如今抵身京城不到一年的云華商行,早已經成為京城商家新貴,其斂財的能力,行商的本事,做生意的頭腦和手段,格局和眼力,無一不是翹楚。
皇甫宇軒查過這個云華商行,卻查不到他們的底細,甚至,云華商行的總部,并不在京城,應該是在別處一個底蘊深厚的商行轉來京中發展。
若是他有這樣的勢力相輔佐,何愁大事不成?
所以,娶一個趙可嫣有什么用?趙太傅在京城中的地位是要比右丞相高,但是,江湖勢力呢?有昊天寨嗎?財力呢?有云華商行嗎?便是趙可嫣本身,看看,只是稍稍交鋒,就被夏文錦給比到了地底。
什么才女雙嫣之一?什么京城閨秀之首?
夏文錦不過是遲來京城十幾年罷了,要不然,哪有她什么事?
再說,只會琴棋書畫這等沒用之物的才華,聽著好聽而已,于他有什么用處?現在他是要謀奪那個至尊之位,等身登大位之后,這樣的才名和所學,可以錦上添花。
可現在呢?用來做擺設嗎?
他再看一眼那個眉眼清淡的少女,原本就清麗絕倫的臉,似乎讓他百看不厭。
他垂下車簾,現在,他不準備下車去。
他知道夏文錦對他不喜,而且因為他的婚約定了,就算下了馬車,若是站在趙可嫣這邊,只會把佳人推得更遠。但若是站在夏文錦這邊,不但幫不了夏文錦,反倒因為他與趙家婚約的關系,把夏文錦推到風口浪尖,那時候,夏文錦只會更討厭他。
他得再想想辦法,盡快解決和趙可嫣的婚事。
現在他已經是世子了,想什么樣的辦法,能讓婚事解決,卻又能繼續讓趙太傅為他所用?
皇甫宇軒皺起眉頭,耳邊的嘈雜都遠了去。
那邊趙可嫣一眾在聽到黑玉牌的價值之后,早就驚呆了。
一百萬兩?
她們哪來的底氣,剛才還以為夏文錦是個連五百兩銀子也拿不出來的窮鬼,還和她用銀子來競價?
一百萬兩,光是聽聽,都覺得沉甸甸的!現在她們才知道,誰才是真的窮。
夏文錦并沒有再理會趙可嫣三人,又買了和彩靈青差不多品類的兩種胭脂水粉,東西拿到手了,便準備離去。
掌柜的恭敬地送夏文錦出門。
這次可不是拱拱手,而是神色恭敬地親自送出了大門。剛才掌柜的并沒有說得太過清楚,這黑玉牌,是東家親自贈送的不錯,但是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云華商行的東家,或是東家最倚重的人,也是有黑玉牌的。
不要說一盒胭脂,便是整個鋪子,對方想要搬空都行。
他能不恭敬嗎?
剛剛很有優越感的趙可嫣三人,此時卻覺得灰頭土臉,尤其是那些看熱鬧的和原本店里的客人們別有深意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更是讓她們覺得抬不起頭來。
趙可嫣咬牙,忍住心中的恨意,道:“走!”
難怪這個人可以得軒公子的喜歡,原來真的有幾分底氣。她得告訴爹爹去。
好一個夏丞相,一百萬兩銀子,他兩百年的俸祿也達不到吧?那必然是貪賄瀆職。
夏文錦不就是靠著這個伯父嗎?
哼,要叫爹爹好好參他一本,看沒有了這個當丞相的伯父,她還有什么靠山!
本來很囂張,恨不得一把將夏文錦踩在泥里的許曼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甚至還有些畏懼地偷看了她一眼。
夏文錦上了她那輛青布馬車,她的目光落在那輛豪華卻安靜的馬車上,眸光微微一擰,這輛馬車在這里停得夠久的了,里面也沒有什么動靜,但為何她會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
夏文錦道:“走吧!”
顧恒揚手,馬車晃晃悠悠地離去。
想踩人反倒丟了臉的趙可嫣三人走出胭脂鋪時臉色鐵青,三人狼狽離去!
她們的馬車不在這邊,下車后逛街,反正帶著丫鬟,買了東西有人拿著,不過是走幾步,正好感受一下街上的熱鬧,本是件開心的事,只是卻惹了一肚子的閑氣。
羅芙見趙可嫣臉色鐵青,輕聲勸道:“嫣姐姐不必跟那個粗野丫頭一般計較,她就算有些銀子,沾了別人的光拿到一塊玉佩狐假虎威,但哪能跟嫣姐姐比?軒公子人中龍鳳,嫣姐姐與他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只是可惜了誠王世子,本也是龍章鳳姿的人物,不知道怎么想不開就要娶她!”
趙可嫣本來氣恨之極,聽了不禁一怔:“什么?”
羅芙也有些驚訝:“嫣姐姐不知道嗎?聽說誠王世子在皇上面前求娶夏文錦呢,而且皇上答應了!”
許曼吃驚地道:“誠王世子是不是眼睛有問題?那女人有什么好?他一個世子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怎么要娶那個粗野丫頭?”
“砰……”這邊三人說話本是極為小聲,卻聽見旁邊一聲響,這一下把三人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看了過去。
原來身側是一輛馬車,這聲響應該是馬車里的人弄出來的。
要是平時也就算了,這會兒趙可嫣正是氣頭上,臉色頓時一沉,不用她開口,正可著勁兒巴結她的許曼立刻就豎眉喝道:“什么人?瞎了你的狗眼……”
后面正準備罵出更難聽的話,馬車簾子一掀,一張臉露出來,許曼頓時如同被人割了舌頭,后面的話一個字也不敢出口,整個人反倒臉色發白。
那雙銳利的冷眼,只是一眼就好像要讓人窒息般的感覺,讓許曼覺得脖子一涼,竟然有死亡蓋頂般的恐懼涌上心頭。
剛剛她還罵人瞎了狗眼,可馬車里的人,卻是軒公子。
許曼身子發抖,腿發顫,竟然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這突然的變故也嚇了趙可嫣和羅芙一跳,因為位置的關系,她們并沒有第一時間看見馬車里是誰。兩人正準備把許曼拉起來,隨著身子一動,正好馬車里的人也探出頭來,兩人也呆了一呆。
趙可嫣原本被夏文錦氣得發白的臉上升起兩片紅云,她又驚又喜地道:“二公子!”
皇甫宇軒此時眼神銳利如刀,臉色沉得厲害,一臉的戾氣,目光在趙可嫣羅芙面上掃過,淡淡地道:“誠王世子在皇上面前求娶夏文錦,皇上答應了?”
這本來是羅芙剛才說的話,她與趙可嫣小小聲地說著女孩子之間的私話,只是被皇甫宇軒聽了去。
此時,聽著皇甫宇軒不帶任何感情,甚至透著幾分冰寒之意的話,羅芙下意識就看了趙可嫣一眼。
趙可嫣剛剛的喜悅僵在臉上。
她與皇甫宇軒已是未婚夫妻,婚期都定了,在這街上遇到,沒有絲毫旖旎曖昧不說,皇甫宇軒一出口還是問的別的事。
要是沒有寧王府的那一出,別人也許會以為皇甫宇軒關注的是誠王世子求娶的事,可是她知道,皇甫宇軒關注的是夏文錦的事。
那天他為了夏文錦,就不肯負責。
現在聽說有人求娶夏文錦,就這般著急?
剛才,他是不是也在這里?
他看見了自己輸在夏文錦的手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狽?
“是不是?”皇甫宇軒問出了沒有回音,卻有些不耐煩。
羅芙忙道:“是,是的!”
皇甫宇軒道:“什么時候的事,你從何得知?”既是向皇上請求,這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他現在都不知道。
羅芙有些害怕,她是比許曼穩重的多,但被皇甫宇軒這么氣勢凌厲的一逼問,也有些扛不住。
她囁嚅道:“是我爹下朝后路遇誠王世子,誠王世子高興之下說的!”
皇甫宇軒眼睛瞇了起來,高興之下?
皇祖父竟然會同意皇甫景宸娶夏文錦?就算夏文錦是夏丞相的侄女,那也是個鄉野間長大的女子,父兄無官無職的白衣!
要是知道皇祖父會答應,而且不會生氣,他早就向皇祖父稟明了。
不過他的父王現在身份尷尬,他容不得自己絲毫的行差踏錯,怕一點點錯誤便會失去圣心,功虧一簣。
所以他不敢冒這個險,準備挑選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求皇祖父賜婚。
他還在想著用什么樣的辦法讓皇祖父同意,寧王府里的事就發生了。
皇甫宇軒額頭青筋直冒,眼神更冷了。他眼睛瞇了瞇,皇祖父同意了,但是沒有賜婚。只要沒有賜婚,其實還有機會的吧?
之前他權衡利弊之后,覺得娶趙可嫣有娶趙可嫣的好處,趙太傅那邊的強助是不能丟的。但是現在,一塊至尊黑玉牌,他心中的比重又重新傾斜了。
同時,他也覺得公羊璞玉不愧是得到觀星之法殘卷的人,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可惜他病重,這些天都沒法見到人。
他低喝一聲:“崔淮,回府!”又鉆回馬車里。
本來離得不遠的崔淮急忙跑回來,跳上馬車,將馬車趕走了。
而整個過程之中,皇甫宇軒竟然都沒有看見趙可嫣,又或者是看見了,只是因為關注了這件事,所以不但沒有和她說話,甚至連眼神也沒有多給一個。
皇甫宇軒當然不會沒看見這么大個大活人,只是那至尊黑玉牌已經占據了他的腦海,想到若不是趙可嫣這個變數,他本來是可以不得罪趙太傅,就能把夏文錦娶到的,現在,他落得這么被動,都是因為趙可嫣,便連表面工作也不愿做了。
趙可嫣又氣又急,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一股恨意也升騰而起,只不過,那股恨意是對夏文錦的,但是,對皇甫宇軒也多了幾分怨氣。
羅芙察言觀色,扶住搖搖欲墜般的趙可嫣,低聲道:“嫣姐姐,軒公子和宸公子一向不對付,聽說好幾次當面就針鋒相對起來了。現在宸公子竟然要娶一個鄉野女子,軒公子定然是急著去嘲笑他了呢!”說著,又對許曼使了個眼色。
剛剛才驚魂未定被拉起身的許曼忙點頭道:“是是是!”
羅芙又笑道:“嫣姐姐和軒公子的婚事是皇上親自賜婚的,而宸公子要娶夏文錦,皇上都不肯賜婚,在皇上心中,誰更重要一目了然。嫣姐姐,皇上金口玉言,你與軒公子是天作之合,恭喜嫣姐姐了。”
這話趙可嫣聽進去了,她壓下眼中的淚意,是呀,她和皇甫宇軒是皇上賜婚,那可不是輕易能動搖的。
哪怕出了變故,夏文錦還是會嫁給皇甫宇軒,她也是正室!
但是,教訓夏文錦還是迫在眉睫,想到這里,她也無心再逛街了,她得趕緊回去,讓爹爹參倒夏丞相,夏文錦沒了靠山,便只能做一只喪家之犬。這樣夏文錦若嫁給皇甫宇軒,便只能任她這個正室搓磨。
若嫁給皇甫景宸,沒有強大的娘家,想坐穩那個世子夫人之位?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