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小廝的問道,“敢問這位媽媽,這位姑娘是不是薛家那位即將繼承家主的三姑娘啊。”
薛家家主,遲遲未決,雖說薛家并未大肆宣揚,但是也沒有刻意的隱瞞,故而薛家底下的幾位管事,大約也是能猜到的。
蔣媽媽說道,“我就是一個婆子,你說的這些家主不家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府里只有一個三姑娘。”
那掌柜聞言,便心知肚明,想起自己方才說薛燕的那一句話,暗悔失言,忍不住對著自己的嘴巴打了兩巴掌,“對不起,三姑娘,我年紀大了,有眼不識泰山,方才還言語冒犯四姑娘。”
薛翎淡聲吩咐道,“先去收拾一間干凈的屋子出來吧。”
那掌柜的還在解釋,“我看著這個年輕的公子跟著,只當是哪個富家的公子小姐,實在是沒想到是我們薛家的三姑娘,三姑娘饒了我吧。”
蔣媽媽聽著這掌柜的這樣說,眉頭微微的蹙起,說道,“不可胡說,這公子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
掌柜的不敢待在這邊,怕惹著薛翎。
便起身將店門關上,這才去收拾了屋子,對著曾憶說道,“有勞恩公把四姑娘抱進后堂。”
蔣媽媽忍著痛跟了進去。
薛翎看在眼里,說了一句道,“乳娘,我把燕兒的湯藥準備好,就來給你處理傷勢!”
曾憶在一旁,回頭的看了一眼,然后說道,“這樣也不是事,你可有更穩妥的法子,你們薛家聞名江陵,不可能沒有一點子法子。”
薛翎抬起眼眸,知道他說的是薛燕,她看著他,沒有開口。
“若是不方便說,就別說了。”
他已經抱著薛燕往后院走去。
手中的湯藥已經開始冒泡,薛翎仔細的控制著火候。
腦海里想起來昨日測出的那一卦。
是他自己占的卜,卦中顯示的是逢兇化吉。
回過頭,曾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平心而論,她心底是感激的,只是殘留著前世的記憶,她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湯藥已經熬好,薛翎把湯藥倒進碗中。
然后走進后院,并沒有看到人影,她踏步走了進去,只見屏風之后,蔣媽媽正坐在桌子前,曾憶幫著她正骨。
“忍著些許,很快就好。”
這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無比。
薛翎只覺得自己的視覺和感知都受到了沖擊。
在她的印象里,曾憶給她的感覺并不是這樣。
一個冷血無情的謀士。
絕不是眼前這個替乳娘正骨的男子。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走走看。”
蔣媽媽站起身來,試探著走了幾步,果然感覺好了些許。
“多謝曾先生。”
薛翎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湯藥在旁邊涼著,然后走過去道謝,“多謝曾先生。”
曾憶說道,“我若是替你熬藥,你肯定是不放心,不過這正骨術,我倒是略略的會一些,也算是舉手之勞了,只是皮肉之上,還需要要你來。”
他說完,就轉身出去。
薛翎扶了蔣媽媽坐下,這才仔細的查看腿骨。
“曾先生正骨不錯,乳娘,我先替你處置皮外傷。”
蔣媽媽正要開口,薛翎說道,“不妨事,湯藥要放涼一會才能喝,等我們這邊弄好了,湯藥就能喝了。”
蔣媽媽的皮外傷并不嚴重,薛翎處置了傷口,便說道,“乳娘,這腿剛剛正骨,不宜過于動作,乳娘就坐著不動就好。”
替蔣媽媽處置好傷口了,湯藥還有些燙手。
薛翎拿了湯藥放在唇邊仔細的吹著,而后一勺一勺的給薛燕喂進嘴里。
一碗湯藥喂了大半碗,花費了幾乎一刻鐘。
蔣媽媽說道,“我們今日是不得回不去了?姑娘還是去歇一會吧,我來照顧四姑娘。”
薛翎看著薛燕,“今日看來是走不了,等燕兒好一些,再說吧。”
她站起身來,整理了衣衫,這才發現自己有些狼狽。
薛翎有些失笑,只要碰到妹妹的事情,她就總會變得失控。
這一切又落在了曾憶的眼中了吧。
薛翎的眼底終于閃過一絲惆悵,她似乎已經預計到日后真的到了牽扯進朝堂之爭的那一日,妹妹將會是她最大的軟肋。
曾憶肯定是看得清楚明白。
她繞過屏風出去。
走到大堂的時候,曾憶正在跟著掌柜的喝茶。
掌柜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多謝曾先生救下了我們家的姑娘。”
薛翎的腳步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聲。
掌柜的有些著慌,立刻站起身來,“三,三姑娘。”
薛翎說道,“找個人去把我的車馬接過來。”
掌柜的討好的說道,“曾先生旁邊的那位小哥已經去了好
一會了。”
薛翎看向了曾憶,笑容有些澀然,感慨萬千,“蔣家書房相見之后,我就欠下了先生這么多債,不知道該如何才還的清?”
曾憶眼眸不曾動了分毫,倒了一杯茶水,“坐著歇一會吧。”
掌柜的十分的識趣,“三姑娘,我去給這位曾先生也收拾一間屋子休息吧。”
曾憶看著薛翎,并沒有回絕。
薛翎點了點頭,“有勞掌柜的。”
掌柜的對上薛翎的時候,就有些心虛。
見薛翎松口,便退了下去。
“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戒備心重嗎?”
曾憶的一句話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薛翎有些愣神,曾憶絕對是一個聰明人,她和曾憶第一次是在蔣家初相識,第二次就在這里。
不過短短兩次相識,曾憶總是不經意之間示好,偏偏她還無法拒絕。
但是不管如何,曾憶這一句話,已經算是有些多言了。
薛翎喝了一口茶,決定實話實說,“是,因為經歷過,故而很難輕易的相信人,曾先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信任就是把自己性命交托出去,這樣的事情我是做不來了。”
她歉然的看著曾憶,“并不是爭對先生,請勿見怪。我心底感激先生,但是沒法子信任先生,這是我也沒法子改變的。”
曾憶只是笑著說道,“看來想要打消你的戒備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只是你小小年紀,卻做出此等感想,又怎么算是你的錯?錯的是原就該是那些讓你充滿戒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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