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我才離開一個月不到,回來居然就礙了她們的眼。
既然我已經想到法子轉移財產,離開這個阿哥府指日可待,也沒必要扮壞人,我努力壓著心中的怒火,準備來個裝聾作啞,充耳不聞。不就搶這個臭老十嘛,給你們好了,我不稀罕。
我不動聲色的扯了扯衣袖,老十雖然受了傷,力氣似乎未減分毫,我正準備再次嘗試,嫣紅見我沒有搭話,終于按捺不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軟言說道:“怪不得爺這次傷得這么重,奴婢還納悶呢,爺有次馴馬,從馬背上摔下了幾遭,擦了跌打酒,第二日又生龍活虎的了,這次練個布庫居然都傷得這么重。”說完便嚶嚶的哭了起來。
“好了,爺歇兩日就沒事了,你們也忙了大半天,都下去吧。”老十此時一點都不象身受重傷的樣子,聲音中一點也沒顯出虛弱,我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巧對上老十漆黑的眼睛,老十慌忙將眼珠子一轉,移開了視線。
“奴婢不累,十爺,讓奴婢在這伺候著吧,反正回院子里也不安心。”海棠哭哭涕涕的表達著對老十的牽掛,那模樣還真是我見猶憐,可惜我擋住了老十的視線。
“福晉,您上香時是依的什么規矩?若真得罪了菩薩,可得誠心給菩薩請罪才行,否則菩薩怪罪下來,誰都擔不起呀。”李嬤嬤死咬著這個問題不放,冷冷的含沙射影的對我提出控訴,仿佛我就是害老十受傷的罪魁禍首。
老十此時恨不得將李嬤嬤打包踢回延禧宮,心道,這么一來,其木格肯定又要鬧著把人送走,以后有我煩的了。
我看了一眼李嬤嬤,思索著是懶得和她一般見識,還是擺出我嫡福晉的架子壓死她。
“福晉,您仔細想想,是不是真犯了什么忌諱?”嫣紅也哀怨的望向我,明目張膽的支持著李嬤嬤。
曹嬤嬤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口了:“福晉,要真…”
“嬤嬤,這都是些什么有的沒的事,還嫌府里不夠亂,行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我有話問福晉。”老十終于不耐煩了,開始頤指氣使。我瞅了這家伙一眼,看來十有八九是裝傷逃課。
“十爺,俗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李嬤嬤仗著是宜妃的跟班,和老十叫起了板。
我也有些煩了,聽到老十受傷就提心吊膽的趕緊往府里趕,餓著肚子不說,到現在連口水也沒喝著,如今猜著老十是裝的,一顆心終于放了回去,肚子便開始不停抗議了,而這群人還在那里有完沒完的對我進行莫須有的指控。
“好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我在這伺候著爺喝藥,呆會兒王太醫仔細診斷后,立即叫人給你們報信去。”我冷冷地吩咐道。
“福晉,您還年輕…”李嬤嬤覺得我不敢把她怎樣,在眾人都低頭時,她精力十足的繼續挑戰我的極限。
“好了,說來我確實對禮佛不大懂,”我頓了一下,李嬤嬤露出一絲得意,曹嬤嬤則緊張起來,老十扯了扯我的袖子,“好在正好遇上四哥府上的宋格格,還得機會向四哥請教了一番,四哥說如果家中有人犯劫,最好是請懂佛的人在菩薩面前幫著禱告,四哥的佛學造詣怕是沒人能及的。如今不管怎樣,十爺是遇上這一劫了,額娘去世的早,十爺幸得宜妃娘娘照拂,李嬤嬤既是宜妃娘娘派來照顧我們府上的,而且又深懂佛學,看來這次就只有麻煩你了。”我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有本事你去找雍正對質去。
李嬤嬤琢磨了一下,覺得對她沒什么損失,便點頭道:“老奴若能為十爺出份力,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不過既然福晉可能得罪了菩薩,最好還是再齋戒些日子為好。”看來,她最希望的肯定是我從此便潛心向佛不問世事。
我點點頭,“那就勞煩李嬤嬤,阿朵,吩咐勒孟安排人手,趕在關城門前送李嬤嬤去碧云寺,李嬤嬤那就麻煩你在佛前給我們爺祈福了,這一年的用度,我會隨后讓人送過去的,而且給寺廟的香火錢也會適量增添的。”
李嬤嬤楞了半響,“一年?”
眾人皆呆了,沒誰想到會禮佛一年的,老十心想,這倒也是個法子,便沒吱聲。
“怎么?李嬤嬤有什么問題?難道幫十爺在佛前念一年的經難為你了?”我冷笑道。
曹嬤嬤開口道:“福晉,把這個差事賞給老奴吧。”
看來曹嬤嬤還真是一心撲在老十身上,雖然我對她的忠心表示欽佩,但此時卻有些惱她誤我的事,正準備讓她也一起去,反正少一個人,我多一分舒暢,老十開口了:“我昨兒夢見了額娘,額娘說,嬤嬤你最知冷熱,讓你多提點著小英子。”
看來老十空口說白話的本事也不小,我搖搖頭,不緊不慢地問道:“李嬤嬤怎么還不趕緊去準備?莫非嫌這差事辱沒了你?”
李嬤嬤的臉已經由紅轉白,又從白變紅,轉了一輪回,“福晉,不知福晉是否也應去為十爺祈福?畢竟福晉您自己剛才也說了,不知道是否得罪了菩薩。”說完挑釁的望著我。
“府里那么多事,福晉怎么走得開,福晉就在府里抄佛經好了。”老十咳嗽了一聲,在我身后表達了意見。
“我剛說的是我對禮佛不大懂,可沒說不知道是否得罪了菩薩,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自然還是應該再去吃齋念佛的。”我冷冷的看著李嬤嬤,心想,我讓你呆會兒哭都哭不出來,“不過,四哥說我沒有慧根,不討菩薩喜歡,如果我還厚著臉皮在佛前呆個365天,怕菩薩不怪罪也怪罪了。”
老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倒是,你躲遠點,說不定菩薩還忘了,你要老往跟前湊,惹得菩薩心煩就不好了。”
我也應景般的輕笑了一聲,算是給老十一個面子,“這樣吧,就讓嫣紅替我好了,”話音未落就見嫣紅白了臉,淚珠一串串的往下掉,看來這次是真傷心了,李嬤嬤張了張嘴,似乎想申辯什么,我趕緊接上:“不過,嫣紅的身份太低,這樣吧,就三年吧,這樣也顯得心誠些。”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嫣紅,無聲的提醒她,我的身份比她高多了,她想翻身當家作主現在還不是時候。
曹嬤嬤如今已明了我在借題發揮,聰明的低頭不作聲,海棠生怕我想起她,身子不由往后縮了縮。
嫣紅呆呆的看著我,張了張口卻沒出聲。
三年,三年后回來,誰知道老十是否還會記得你的姓名。
我轉頭看向李嬤嬤,只要她再發言,我就準備把時間再往上加,反正我不介意讓嫣紅帶發修行。
李嬤嬤也楞在那里,仿佛石化了一般。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我鄙夷的看著她們,心想,早該給她們一點顏色的,畢竟不能白當一回皇子福晉啊,而且還是嫡的。
“嫣紅就在府里抄三年經書吧,也算在菩薩面前盡了心了。”就在嫣紅搖搖欲墜時,老十終于發話了,看來他還是舍不得他嬌滴滴的小老婆。
李嬤嬤和嫣紅都松了一口氣。
我決定不在這個事上惹老十不痛快,便順水推舟:“就依爺的,你們都退出去吧,李嬤嬤,如果需人手,就給阿朵說一聲,天色也不早了,別耽誤了出城。”
李嬤嬤咬了咬牙,還想說些什么,我咧著嘴角看著她,眼里卻沒有一絲溫度。
她終究還是怕殃及魚池,福了福身,退了出去,連忠心都忘了對老十表白。
嫣紅和海棠溜得比耗子還快,尤其是嫣紅,生怕我會出聲叫住她,慌張地差點在門口摔一交。
老十見人都走了,嘀咕道:“你處事也太沖動了,今兒要沒爺在,你還真讓嫣紅去寺廟呆三年呀,怎么聽著象給爺守孝似的。”為了表示他的強烈不滿,老十還特意輕輕拍了拍床,提醒我他還是個大活人。
“你自己也瞧見了,是誰開始惹事的?怎么聽你口氣倒全是我的錯了?”雖然這個屋子只剩了我們兩人,但外間還有太醫在呢,所以我也壓低了聲音反駁著老十,我們全然忘記了剛才的聲調足以覆蓋王太醫所有的活動范圍,家丑早已經傳了出,我們倆此時卻想聯手保住秘密。
“你要不想著去吃一個月的齋飯,哪會有這些事情。”老十郁悶的唧咕了幾聲,語速有些過快,我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爺傷得這么重,你怎么不問問啊?”老十突然象個小孩子似的嚷了起來。
我低聲笑道:“還好意思說,剛接到消息時嚇我一大跳,回來看你大氣不出的樣子,我還真以為是傷了骨頭,太醫沒診到呢。”
老十臉又黑紅了一下,心想,其木格該不會猜到自己裝成這樣是為了騙她回來吧?那多沒面子。
想了想,老十向我招招手,示意我低下頭,眼睛還瞟了一下外間,用幾近虛脫的聲音賊頭賊腦的問:“你怎么能覺得爺是裝的?爺可真是難受啊。”說完還證明似的咳嗽了兩聲,他肯定忘了眼下是在裝傷,而不是在裝病。
“要真傷的重,手能有那么大勁?而且剛才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的,這次準備騙幾天假?”我壞壞的笑著,順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老十輕聲呼了一口氣,還好是猜我騙假,看我呆會兒怎么收拾你,“不信拉倒,真沒良心。”說完還斜睨了我一眼。
望著老十孩子氣的臉龐,我不由有些出神,不管如何,以后大概還是會想念吧。想著聽到消息時的驚慌,我不由一陣嘆息,女人啊,似乎總是要感性些。
“干嘛呢?”老十見我半天沒反應,不滿的晃了晃我胳膊。
看著老十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哼了一聲,拍了拍他肩膀:“讓我看看,到底傷哪了?”
我的手還沒從老十肩膀上收回來,就聽老十鬼哭狼嚎了起來。
“不會是脫臼了吧?王太醫,王太醫…”我不由慌張起來,也顧不得形象,大呼小叫起來。
老十心中一陣得意,聽著耳邊焦急的聲音,嚎得越發賣力了,反正骨頭沒斷,那就照其木格說的,骨頭裂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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