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與商
一枝梅花突兀地從窗外橫進來,帶進來的還有清冷的風。留弟在窗戶外面一頭是雪一頭是汗,頭上花翠微閃光澤,還有光澤的是她額頭上碎雪和汗水。
坐在榻上對著算盤撥弄的蓮菂微微笑,接過梅枝兒聞一聞香道進來吧,大早上你就玩得一身是汗。”
留弟敏捷地從窗子里翻進來,走進來的小楓也看著笑。院子里掃地的是安五,安五對于留弟小姑娘又輕靈不少的身手,再暇思一下她成親以后新郎不如意,洞房花燭夜“嘰哩嘩啦”一陣響,外面的人都應該明白是在打架。
“姐,這是林姑娘院子外面的梅花,她們都不摘,我就去摘了。”留弟在這家里算是真正舒心地過著,她是個孩子,而且出身貧苦。一切嬌滴滴的壞毛病,留弟可以說是沒有。
安老不止一次對著安說留弟多伶俐的一個孩子,咱們家里就缺幾個這樣的孩子。”安就只能微笑。安是看著喜歡蓮菂的份上,對留弟才面有微笑,聽到安老這樣的話出來,也勾起安的心病,她也盼孫子。
安再看到留弟上樹爬石頭的,也就不覺得留弟象野丫頭,心里幻想外甥多隨舅,隨舅也應該隨阿姨。以后的孫子蹦噠亂跳搗蛋,安巴不得這樣。是以留弟小姑娘最是舒心。
蓮菂把面前算盤推一推,對著留弟笑林姑娘是表姑娘,少去她院子外面摘花打鳥爬樹,讓人看到說你淘,或許還說不尊重她。”
留弟答應我了,”等小楓出去,才小聲問蓮菂姐,表姑娘大,還是你大?”蓮菂轉轉眼珠子,小聲告訴留弟還是姐對你說的,這家里先要對老和氣,她就是生氣說幾句也要對著她笑說我了;再是安,看到安一定要有禮節;最后是,”
“這我都,你天天就在說。”留弟小姑娘很驕傲,翹翹小鼻子尖快要對著房頂了。蓮菂再嘻嘻笑當然是表姑娘大,她是親戚,咱們不是。”
留弟不,走到蓮菂身邊雙手抱著她一只手臂姐,你一個人倒有三個丫頭,林姑娘和她母親才只有一個丫頭,我今天早上去爬樹,看到她們院子里只有兩個媽媽看門,再就沒有別的服侍人。”
這個疑惑也在家下人里猜測過,通看蓮菂的媽媽們嘴里,多少傳出來一些。蓮菂若有所思,幫著瓊枝找緣由兒有人喜歡清靜,有人喜歡熱鬧。留弟呀,過年又要大上一歲了,該學著看事情。雖然沒有給她丫頭,但是來的時候親自去接,過不了幾天又擺酒擺戲,這就是尊重。”
留弟打斷蓮菂的話姐,擺酒擺戲不是你坐了半天的首席?”回想唱戲那天,留弟道我和姑少爺在后臺拿戲子的胡子玩,聽到來唱戲的人問,那首席上姑娘是誰?回答的人說是都高看一眼的人宋姑娘,姐,那天尊重的是你吧?無不少字”
莞爾的蓮菂拉著留弟的手慢慢教她我們留弟都是首席了,這學上得很好。不過留弟呀,這話出去可不能亂說,擺酒是為著林和林姑娘,不是。”當然受實惠的是蓮菂,而且安也悄聲挑明其實是為著你。”
含笑的蓮菂唇邊笑意融融,狡人喜歡我,原來被人喜歡就是這種感覺,象是全方位的溫情浪涌云堆而來。蓮菂再想起來林姑娘瓊枝娟秀的面龐,就要微微笑,,我為她說了這么多話,愿她能把握得住才行。
“姐,”留弟年下放了學,早上不用再急匆匆地出門去,拉著蓮菂只是說悄悄話不給你小佛堂呢?我看到林姑娘院子里有一個小佛堂,里面供的是菩薩就沒看到。”
林姑娘院子里有一個小佛堂,林姑娘和林喜歡清靜,院子里媽媽灑掃收拾,但是房里的事情都是她們隨身帶來的丫頭惠兒一個人收拾。蓮菂笑得恬然,伸出手愛撫留弟的小腦袋你呀,上太多心了,不信神佛,要小佛堂做。”
這手掌撫得留弟面上露出笑容,是帶著很幸福的笑容更是縮到蓮菂懷里,對著她嬌滴滴背地里好些人都說對你最好,才會讓我上學,才會讓人帶著我街上玩去。姐,我看到林姑娘有的你沒有,我就想對你說說。”
蓮菂紅唇中灑出來一陣笑聲,她摟著留弟輕輕晃動身子,把下頷輕輕抵在留弟頭上,覺得那冰涼首飾帶給是清醒的感覺,人還是清醒著最好。蓮菂低聲對懷里的留弟道傻丫頭,姐不能和林姑娘比,嗎?你呀,見到林姑娘也要客氣才行。”
這些人來人往的話總是要慢慢讓留弟明白,林姑娘是名正言順的親戚,而只是安一時的喜歡。蓮菂亮晶晶的眼眸對著房中玉香爐檀香架子掃,小周對翠翠半年左右就拋棄,是翠翠苦戀著他,失去了;安對一直是有距離的溫存,蓮菂還是和以前一樣,覺得能明白,是因為他得不到,得不到的永遠是好的。
我會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痔,還是他床前的明月光?蓮菂格格一聲笑,笑得伏在她懷里享受溫暖的留弟抬起臉來笑瞇瞇有好笑的事情?”留弟也來摻一腳。
“要吃飯了,去幫著小楓擺碗箸,”蓮菂看到小楓和畫角抬著食盒進來,松開摟著留弟的手,給她整整衣服再扶扶首飾,看留弟身上一件嶄新的大紅色水林禽衣服揉搓好些,蓮菂就抿著嘴兒笑早上一件新衣服,到中午就泡湯,今天更是好,這才早上就皺了,你呀,”蓮菂輕輕一指頭點在留弟額頭上就是個衣服殺手。”
留弟聽明白“殺手”兩個字,對著外面的安五瞪瞪眼睛我要做殺手,打外面那個人。”小楓和畫角都輕輕笑起來,畫角是不明白留弟小姑娘為總是和安五過不去,畫角接話笑著道安五有不是,小姑娘告訴去,讓發落他您看著。”
剛才還一腦門子青筋必露,眼睛瞪得象明珠的留弟吃吃地道我,我就是說一說。”蓮菂和小楓、畫角一起笑起來,留弟小姑娘十足是個讀書人,她最會動的就是她那一張小嘴兒。
早飯過后,蓮菂才換衣服。換過衣服出來,榻上的留弟已經捧起來書在念,蓮菂很滿意也放心我去老房里,等我,把這一段背對我聽聽,要是背不出來,要生氣,中午飯也吃不好。”
留弟毫不在意等你,我就會背了,姐,你中午要多吃一碗飯才行。”
跟去的多是藍橋,站在房門外候著的藍橋等蓮菂出來,跟上她在身后獻殷勤昨兒我出去遇到方,我還問小姑娘最近學的如何,說要是個男孩子,一定能中舉。”
主仆兩個人一路說著話出去,沒有看到院外樹后站著程敏功。等她們走,程敏功才走來找留弟,進來看到留弟坐在榻上搖頭晃腦,程敏功象在看笑話過了十五才開學呢,走,帶你出去看燈呢,西街的花燈已經擺了不少出來,我身上帶著錢,你要想要,給你買兩個。”
“姑少爺,看看小姑娘都用功,您羞也不羞?”小楓坐在旁邊手里納的是一雙鞋底子,對著程敏功先就是一句取笑。留弟停都沒有停下來,繼續念她的書。
得到冷遇的程敏功沒有生氣,就是摸摸腦袋想想道那好吧,等我做完功課,再一起出去玩。”程敏功走到房門口,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再回頭來看一眼,正好看到剛才裝作看不到的留弟對著就是一個鬼臉兒。
得到這個鬼臉兒,程敏功咧開嘴笑逐顏開,作一個手勢明兒我來找你。留弟又裝作看不到,把頭搖上幾搖,身子晃上幾晃,繼續念她的書。
畫角等程敏功出去,悄聲對小楓笑著道小姑娘呀,真的是打算中舉呢。”畫角一看到留弟念書時,先搖一搖頭,隨著來的是一陣環佩響叮當;再就肩膀先晃,接下來身子跟著無處不晃,一句書這才念出來,畫角就要笑,活脫脫學里的酸秀才。
撲哧一笑的小楓推一推畫角,也悄聲道你別搗亂,學里就是這樣。”學里的方教學生們念書,就是這樣酸不溜溜的樣子。近來天冷方感上風寒,為保暖頭上戴著個大帽子。看得小楓總是擔心,方一不把頭上大帽子搖下來,這可好?算是當著學生的面失儀吧。
丫頭們在這里一遞一句地說悄悄話,留弟真的是象沒有聽到一樣念她的書,要問留弟念書做?留弟一定回答讓念的,不念好她就吃不下睡不著,以后犯頭疼病都是與留弟有關。”要問留弟想不想念,留弟一定響亮地回答想”為?因為人人都羨慕。家里下人的女孩子,都羨慕留弟小姑娘。
從房里出來的蓮菂在路上遇到瓊枝,瓊枝也往安老房中去。瓊枝看蓮菂,身上是一件紫皂緞子錦的衣服,和身上的淺象牙色云雁不同,只比一下衣服,瓊枝就要微紅臉,真是體貼,給和母親備的衣服從來沒有大紅大綠,多少滿足一下母女二人要守孝的心。
蓮菂也是含笑打量,覺得安這樣偏心眼兒,給從來衣著燦麗,而瓊枝則素淡不出色的多。林和瓊枝是來做客的倒也罷了,安居然也能受得了,蓮菂這才想起來,難道她們沒有帶衣服來,難道她們的衣服也是這樣素淡不成?
“林姑娘手里是?”蓮菂對著瓊枝手上一個玉色哆羅呢的包袱看兩眼。瓊枝忙笑著道我給老,做了一些粗糙活計,還有宋姑娘的呢,我先給老和送去,趕晚上再給宋姑娘送。”
雪地里路滑,瓊枝走起路來嬌怯怯的,又象是避雪滑又象是嬌柔無力。蓮菂每見她一回,就能從她身上不少是屬于古代女子大家閨秀的品格兒。對著這樣腰身隨風就要擺的閨秀,蓮菂多一句話何不帶著惠兒出來,這雪地里滑,讓她拿著,你也走得輕松些。”
就象瓊枝討好蓮菂,常是討好不在點子上,最終讓蓮菂懊惱,她討好的其實是安,這一衣一食全是安所給;而蓮菂不經意說一句話,也要讓瓊枝心傷,想想離京前過的是日子,家里自主,不象在這里時時受家下人的猜測。家人們對著瓊枝是一通亂猜想,當事人也能明白幾分。
好在藍橋打破這個尷尬局面,藍橋又殷勤上來,伸出手給蓮菂姑娘,我扶你。”瓊枝忍不住笑起來,宋姑娘走路從來“蹬、蹬”響,何用人扶。
果然蓮菂對著藍橋歪著頭笑你幫林姑娘拿吧。”藍橋只能“哦”一聲,上前去接過瓊枝手里的,老老實實跟在她們后面走著。
前面竹林旁站著安,他也是往安老房中去,看到這一紫一白的兩位姑娘,因為相隔不遠,就站著候她們。
“,”兩位姑娘一起行禮,安微笑的面龐只對著蓮菂看,要是沒有林姑娘在,菂姐兒不是個老實行禮的人,就是讓她在腳下有個座兒,尋到空兒也要嘟囔一句以后我站著,免得人說我沒有禮節。”蓮菂一有機會,就要鉆鉆古代規矩的空子。
安笑吟吟道起來,藍橋手上是,菂姐兒做的?”蓮菂抬起面龐,對著安面上的不笑逐顏開是呀,是我做的,不?真是小看我。”瓊枝低著頭笑,這一會兒沒有人,宋姑娘其實不把放在眼里,她又要對著你呀我呀。
“我不得不小看你一回,”安笑謔道你怕人小看,那我問你,幾時我才能高看你一回呢?”蓮菂嫣然笑得滑溜兮兮地小看我,我不敢不讓你小看。”
安瞥一眼你不敢哼,”轉身前行而去。跟在后面的蓮菂往左邊看看,是瓊枝忍著笑;往右邊看,是藍橋目不斜視,裝作剛才也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還有一個板著臉的人,是跟在安身后的當車。
當車毫不掩飾的眼風,這個家里最不消停的人,就是宋大姑娘。宋小姑娘爬樹下河,看著都比宋大姑娘要中看。
蓮菂也毫不掩飾的眼風,對著當車先來一個,再就是對著安背后再來一個。然后老實無比地低下頭看的裙邊開始走路,就這樣一直走到安老房里。
房中安也在,看到又是三人行進來,安老先問出來你們是哪里遇到?”安回祖母的話在我院子門口遇到她們兩個來給祖母請安。”安老和安悄悄松一口氣,越是打量這一對母女,越覺得她們不讓人放心,說難聽些,叫來歷不明。
“表姑娘坐吧,”安老先笑容滿面讓林瓊枝坐下來,再笑呵呵讓蓮菂坐我這里,”畫樓從來機靈,小杌子已經擺好。安坐下來對著蓮菂擺一擺臉色,坐在祖母腳下菂姐兒就喜歡,坐在腳下她就敢背著人擺臉色對我。這應該叫欺人太甚吧。安也難得走一下神。
瓊枝沒有坐,先把包袱送這是給老和做的一點兒糙活計,”然后臉一紅道做的不好,您別笑話。”
畫樓接過包袱打開送,里面是晚上冷披的大圍兜子,蓮菂第一個夸起來手藝真好,想的也周到,這天氣冷,晚上看雪看燈,披著這個正好。”
給安的是一個家常戴的臥兔兒,又是蓮菂先夸起來林姑娘是個細心人,”夸得安先是一記冷眼,然后安要說她說你弄算盤珠子,你不必學,你還是坐下來弄個針線,哪怕繡個帕子給我呢,我也喜歡。”
蓮菂姑娘剛縮頭裝老實,安老倒是幫著她說一句話她學算盤也行,昨兒還幫著我算帳來著,我就是恨她一件,總是弄斷我的針。”
對著安老和安、安,蓮菂常把林姑娘夸得象別人家非娶不可的,在多次屢教不改的情況下,一就要碰到三塊大石頭。碰過以后洗心革面過,第二天卷土再重來一回,重新再來碰一次釘子,其堅韌程度可比牛皮彈弓。
有時候瓊枝恨她,這些話雖然宋姑娘說得不再露骨,可是人人都能聽明白,瓊枝往往心里痛上加痛,象是在欺負孤女一名。
把蓮菂說得不再開口,安老用手撫著那圍兜子,對著瓊枝道謝是真心實意你來了不過這幾天,就趕出來這兩樣活計,只怕是夜以繼日地在做。親戚上門應該好好招待才對,你只管休息,閑時無事讓人套上車出去走走,這樣辛勞,我心里實在不安。”
安也微笑就有心做,也不用這么趕,看你好手藝,丟下來固然不好,不過閑的時候動幾針也就是了。”
閑不住的蓮菂忍不住又對著那兩件活計看過,再對著安身上看看。在這種時候往往擔心她的瓊枝看到蓮菂的眼光,瓊枝就紅了臉,安身上的活計我好做?
安也忍無可忍,對著蓮菂又是冷冷看一眼;蓮菂姑娘哪里肯示弱,就回看。微笑地安老只看到蓮菂和孫子眉毛眼睛官司打得熱鬧,她裝著看不到喊畫樓還有幾本賬冊沒有算,取出來讓蓮菂練練她的算盤功夫。”
房里聲夾雜著細碎的算盤珠子聲音,瓊枝姑娘才松一口氣,宋姑娘總算安生下來。就是安看到坐在那里打得“啪啪”作響的蓮菂,也是一笑,看起來很有管事的天分。
坐了一會兒外面就有人來請,是龐管事的來請安出去。安站起來對著祖母母親道我出去看看,”再對著榻前站著的蓮菂板起臉你送我。”
安在前,蓮菂在后,兩個人走出去后,就是安也會心地微笑,安老更是笑著地安道今天又長進了,算盤比昨天打得要好。”再對著瓊枝是恨鐵不成鋼地說蓮菂她總得學一樣,讓她做針線活,那個別扭勁兒,我都替她累得慌。”
安家的人這樣對蓮菂,瓊枝是真心實意地道宋姑娘不會做活計也不用怕,老和都對她這樣好,就是我看著,也為她喜歡。”
“這也是投緣分,我們蓮菂是招人喜歡,”安老一聽到瓊枝這句話,趕快先用話把她堵上。這一家子就這兩個女眷,兩個女眷都對林林姑娘面上和氣,心里是如臨大敵。瓊枝閱歷淺,就沒有聽出來,反而更是艷羨宋姑娘是怎生修來?”
安老呵呵笑著聽完,就往外面看,讓畫樓站在門里面悄悄看一眼出去送也該了,難道送到二門上不成,你喊她,把這算盤打完。”
畫樓去看一會兒就笑盈盈和宋姑娘在呢。”安老更是微笑房里暖和有話不說,巴巴兒的跑到外面去說。”
安在外面正在訓蓮菂,蓮菂挨訓很不服氣,但是她學會的一點就是,在外面不要頂安,否則安是不放在心上。旁邊跟的人,過路看到的家人,這些人會對側目好幾天,然后留弟這個到處跑的小小耳報神就有新的話要說姐,又說你是野人了。”
真是一人好惹,眾怒難犯。蓮菂姑娘老老實實聽著安你又欺負人了,林姑娘是客人,你總欺負她做。”
對著瓊枝做的活計看來看去,再對打量來打量去,安不得不說她一次。想當然,蓮菂不會服氣,她小小聲道她送來,我不會做,夸兩句也不行。”
安啼笑皆非你很會頂嘴,當我不你心思,林姑娘都被你看到臉紅,你以后少把她帶上。”
在心里暗笑的蓮菂虛心請教安那我以后要才合乎心意?”安想一想道你對我說長相知,我覺得挺喜歡。”
“我不會說,”蓮菂綻開笑臉我只會說長相不知。”安笑起來隨你說去,就是別再欺負林姑娘。”一個孤女避難家中,遇到菂姐兒是沒完沒了地鬼扯,安都覺得難為情,象是我幫人別有居心。
蓮菂小聲嘀咕我真的覺得她長的好,都好;就象我覺得對人和氣,我就不能夸夸你們?”
安又想開兩句玩笑了待人和氣,就是對想要走的人不客氣;對人和氣,就是對著拿我打趣的人不和氣。”
“你們倆個人一個人都好,一個人對人和氣。。。。。。”笑臉兒綻開到八分的蓮菂剛胡扯到這里,就被安打斷沒有我和她兩個人這一說,要是說,也是我和你兩個人。”
不遠處的龐管事又催促一句,客人在等。”安對著蓮菂再擺擺臉色也有對人不和氣地時候。”然后一笑走開。
蓮菂姑娘對著安的背影,毫不氣餒地笑靨如花,閑來無事做冰人,看起來固然無情,那一個總是臉紅的林姑娘象是動了心。不動心為要臉紅?蓮菂悠悠然往安老房中去,難道她也跟我似的,沒事兒就裝臉紅。
隨著龐管事出去的安在門上等著安步拿衣服來換過,坐著小轎出去,去的是家里的酒樓。
酒樓的雅間里坐著一個人,這個人身高七尺,氣宇軒昂,是昨天金不換私下里見的賣米史大郎。
兩個人見禮過,史大郎笑容滿面,今天他聲音不似昨天見金不換,昨天是不壓著聲音時就聲音過響。今天的史大郎看著還是豪邁的人一個,卻是不疾不徐,昨天的急躁樣兒也不復得見。
“多謝舉薦這位金老爺,如所說,他是個爽快人,價兒也給的高,這兩百石大米昨天夜里就卸下船了。”史大郎是坐著拱拱手我不吃虧,算是小賺了一筆,臨走之前特地來感謝。”
安舉手還禮,慢聲慢語地道史兄先來尋的是我,怎奈我吃不下這許多,金不換老爺是這里首屈一指的富商,史兄事情辦得順利,我也是喜歡的。”
“此言差矣,我在這里打聽過兩天,人都說安家才是這里首屈一指的富戶,是對我不放心不信任吧。”史大郎笑著說出來,對著安的儒雅氣度上下看看,再問道有衣巾,不知今科秋闈得意否?”
安不介意史大郎的指責,突然從天而降幾船大米,價兒也不高,安還真的是不敢要,他看不清來人是來路,覺得他草莽氣息重,象是殺人不眨眼的人。安對著史大郎舉薦了金不換,還幫著史大郎訂高了價格,在安心里,只怕金不換賠錢太少。
對著史大郎套近乎的詢問,安直言相告我今年犯太歲,大病一場誤了科闈,唉,可恨呀可恨。”
史大郎哈哈一笑不是吧,我聽說是為嬌娃而得病的呢?”安適時的再臉紅一回,然后心中疑惑大起,這個人對我打聽得也太清楚。
“讓史兄見笑了,”安面色緋紅,眼眸中卻是微光一閃在史大郎身上掃過,就此更注意我不是英雄也難過情關,此事不要再提才是。”
史大郎笑著道不提不提,我是有見識的人,就想多說幾句。我是外面走的人,多個多條路,不要見怪。”
覺得這個人來歷玄妙的安微笑以對我常年在家里寸步兒也沒有往外面走過,也喜歡和走南闖北的人說,聽聽你們的見聞。”
“要說見聞嗎?倒是沒有,不過今年是多事之秋,象是犯太歲的人不少,”史大郎嘆息一聲,竟然噓唏起來。安注目于手中茶碗,慢慢帶笑問道史兄指的是?”
史大郎聲音不高卻是激昂我常年京中行走,京中認識不少大人,前日聽說幾位大人蒙難,就連都察院的鐘離大人也慘死,唉,讓人痛心讓人傷心呀。”
“這事情如今是盡人皆知,史兄前日才,算是的晚。”安展顏一笑,開一下史大郎的愁懷京里大人們的事情,我們是草民不懂,何必多管。”
隨著一笑的史大郎調侃道說的是,鎮日在家里安樂,何必多管外面的事情,等他日中了舉,再管也還來得及。”
安裝糊涂史兄說得是,人生于世,得過且過隨波遂流,我堅不如山,柔不似水,反正是水到橋頭自然直,管那許多不相干的事情做?”
“好一個水到橋頭自然直。”史大郎放聲笑了一聲,嘴角邊似是不屑又似嘲弄,象是不愿意再和安攀談下去。史大郎重新轉入做生意的正題我販米足有十幾年,安,咱們是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吧,明年再來,還請多多照應才是。”
安把糊涂裝到底金老爺那里,難道不付銀子?”史大郎也圓滑地道做生意當然是價高者得。”
轉入沉思的安想上好一會兒,才重新露出笑容按史兄說的,多個多條路,明年你來,有我能捧場的地方,當然我是要捧場。”
史大郎再次長笑一聲,站起來雙臂有力地一抱拳明年再會,不要食言才是。”然后是鏗鏘有力地兩個字史某告辭了”
“史兄好走,”安起身只送到門口,龐管事送史大郎下去。留在樓上的安回思史大郎的話,他對我這么關注象是另有原因?
龐管事再,對安道這個人不是生意人,”安一驚道?”安也不是個生意人,他算是個讀書人。他不過家里是商賈,見過幾個生意人罷了。要說分辨,還是龐管事的眼力界兒好。
“他說是販米十幾年,他連江米都認不出來,”龐管事把疑惑告訴安這是從小六子那里打聽來的,”給小六子幾兩銀子,他就都說出來。
安低頭想一想,最近做事情也沒有破綻才是,遂對龐管事的道隨他去吧,外面行走的人多是奇奇怪怪看不懂的多,我們的米來處清白,這就可以了。反正和他做買賣的是金不換,不是我們。”
對于這一件事情,龐管事的也覺得做的對這些急著脫手的商人們,當然是先找咱們家。咱們家不要,那就是金家。咱們有源頭,這些零星小便宜,還是不貪地好。”
安嘆氣就是這個話了,便宜莫貪,這句話半點兒也不。”說到這里,安眼睛明亮,便宜莫貪,菂姐兒就是上了這個當。不是要算計你,是我也沒有辦法,再說你當時,也有的麻煩在身。
毫不內疚的安起身往外面去,想想蓮菂沒事兒就把和林姑娘扯在一起,哼,我謝冰人的是幾個爆栗子。
走出酒樓的安,心里其實不定。金不換買這兩百石的米,價格是安定下來,金不換是穩賠不會賺。但是史大郎話里話外鬼鬼祟祟地象是在暗示,安坐在轎子里還有想心思。
想了一會兒,撩開轎簾往外面看,看到是過了縣衙的門。安在轎里吩咐轎夫們去衙門。”轎夫們把方向重新倒,回到縣衙門前停下。
幾個書案素來是認識安,他是來看最近的邸報和公案文書。看來看去沒有新的。在安心里,巴不得簡靖王、恭順王、康隱王等諸王一起造反才好;再想到天下涂炭,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這想法才重新作罷。
上轎回到家中,門上先一個青衣短打的奴才,跪下來叩頭安其叩見。”安大喜,安其是跟著祖父出去的人。這宅子一蓋好,安老太爺就說去尋,直到現在也沒有。大雪地里老人在外面,安心里時時掛念祖父和父親兩個人。
眼下看到安其,應該離祖父也不遠了。安面上俱是笑容安其你起來,告訴我老太爺在哪里?”
“老太爺再停個幾天就要到家,讓奴才先報個信兒,說這年下的酒,還得他喝才行。”安其也是笑容滿面,讓安光看著就先放下心來,說明祖父在外面應該是一切都好。
安命安其跟著進來跟我來,我有話回你。”把安其帶到門上的一個小廳里,安坐下來,讓安其慢慢地說老爺現在哪里,老太爺是如何找到的他?”宅子蓋好以后,安和父親通信,從送信人的嘴里就聽到他是形蹤不定,一會兒在這里,一會兒在那里,不過離來離去的都沒有離過一個地方太遠。
“我們按著老爺上一封信的地址,在那里住了近半個月找到老爺,”安其為難地搔搔腦袋,對道具體的事情如何,奴才也不。奴才是每天出去找老爺,有一天奴才,聽安實說,老爺來會過老太爺,然后老太爺就說,咱們吧。奴才就了。”
聽起來整一個糊涂蛋兒,安也掌不住一笑你說得真是干凈,我都不如何問起?”安其嘿嘿笑幾聲。安又問過祖父的起居,還是讓人賞了安其銀子大冷天的侍候老太爺出去,放你三天假,歇著吧。”
安基得了銀子出去,安帶著當車往祖母和母親房中來,去告訴她們祖父要來家里,這個年除了父親還是不在家里,其余的人還是大家團圓。另外還有多出來的蓮菂和林母女。
停了幾天安老太爺進京,恰好是在除夕那天進的京,這是一個精神抖擻的老人,安和祖父很是相象。安老帶著全家的人出大門接他,安老太爺看到蓮菂進家并沒有說,只是看到林母女時,反而多看幾眼。
進來坐下以后,林母女略坐一坐就,安把蓮菂也打發走,送祖父到房中歇息。安老太爺才問出來這一對母女是來路?”
安撩起衣袍跪下來請祖父恕孫兒自張主張留下這母女二人。”安老太爺一句話就說中了是鐘離大人的妻女?”看到孫子點點頭,安老太爺也覺得棘手路上,不少城門口掛著她們的影像,我們住店行船時,夜半都查得兇。”
“那影像我們這城門口也貼的有,我看過了并不像。左大人正在籌劃送她們去西北,我打聽一下,往西北的路已經都封了。”安對著祖父只是覺得為難、并沒有覺得害怕的表情,就微微笑起來容她們再住一時吧。”
安老太爺聽到孫子這樣說也無話,看到孫子還跪著,他抬一抬手你起來吧,幫人是件好事情,再說鐘離大人的事情,人人都是件冤案。”
起來的安對著祖父就是一通好話祖父料事如神,一看到她們,就猜得出來。”安老太爺微笑不是我料事如神,現今外逃的孤身母女兩個人,就只有鐘離大人的一妻一女,年貌相當,人數也相當,而且左大人是你的老師,左大人又是一個正直的人,這幾條放在一起,猜的就算不中也不遠矣。”
重提這件冤枉事情,安只是嗟嘆隔三差五讓人去衙門里打聽,這案子一天不平冤,一天不讓她們出門。就是左大人說讓她們去西北,我看路也難走的很。”安告訴祖父不僅是祖父您路上看到查的緊,我們往西北的貨車和商船都停下來不能去。”
安問祖父您覺得這仗能打多久?”安老太爺回想路上所見,搖一搖頭我親眼所見,簡靖王兵多將廣,而且號令嚴明。就是他的屯糧我也去看過,支撐個十年八載不成問題。”
安苦笑十年八年以后,鐘離姑娘也年紀大了,我不能把她擺在家里誤她終身。祖母和母親還不她們的來歷,母親要為她說親事,幾次盤問她到底是人。我們家里可不能留她十年八年,以后孫子娶了親事,不方便的地方太多。”
“這仗打上十年八載,未必十年八載不能通商,”安老太爺還是樂觀地我帶著安實兩個男人,來去都花了不少錢打點才過得來。看這情勢緊張的,明年她們也未必能去得了。”因說瓊枝的親事,安老太爺轉而想起來蓮菂還沒有開臉?”
安面上一抹羞赧她病好以后,看著雖然能行能動,安五對我說,還要休養才行。我回過祖母和母親,讓她休養一年,等明年夏天再圓房,再說菂姐兒現在,”安對著祖父低聲道她還不喜歡我。”
安老太爺爆出哈哈兩聲笑也有不喜歡你的人,這是強扭的瓜,你得扭得順當才行。”安立即笑嘻嘻可不就是這個話,現在已經好多了,到明年或許更好些。”
“要是不好你可辦?”安老太爺打趣孫子我們家里三代都是單傳,沒有干過強逼人的事情,到你手里,這事情做的漂亮。祖父我看著都稀罕。你這一條兒,可不是隨我。”
和孫子開過玩笑,安老太爺也是和妻子老一樣,是人的見識生下孩子就都好。我這一趟帶虎骨虎筋不少,這些個治損傷最好,多給她用一些,也就是了。”
安謝過祖父,再把家里和生意上的事情一一回過。安老太爺歇下來,安才出來。當車跟在身后沒走上兩步,安步快步走來,呈上手抄的公事公文這是衙門里今天新送來的。”
站在當地的安打開看過,面上不是驚還是憂。京中命各處調兵往西北開拔,如祖父路上見聞一樣,現在是正式行文各處,不許和西北通商。
“去宋姑娘房里,”安把手抄的公事公文放在袖子里,要去告訴蓮菂這個消息。行到蓮菂房外,安躊躇一下,菂姐兒在家里才是膽大的人,聽到興兵殺人放火,會不會驚嚇到她。
可不告訴她也不行,她遲早會。一想到菂姐兒鬧騰起來,安有些頭疼。只這么一猶豫的功夫,守院門的商媽媽已經看到,先陪笑林姑娘來看姑娘,在房里正呢。”
已經被下人們看到,安這才進來。他來蓮菂房里是很少,此時聽到林姑娘也在,又給安一個進來的理由。蓮菂和林姑娘,能說話出來安嘴角邊噙著一絲笑容,林姑娘在上面,不是蓮菂這大膽近似于潑皮的人對手。
畫角在房里看到漫步進來,對著榻上的兩位姑娘先回一句來了。”瓊枝面上又是一陣慌亂,她給蓮菂做了個荷包送,然后就是聽了一通語帶雙關的話語。正在不好意思要走的時候,安來了。
“我們迎迎去,”瓊枝姑娘先站起來,在院子里對著安行過禮,就道我該了。”然后走得飛快人不見了。
蓮菂笑瞇瞇地后面道多謝你的荷包,也一定是喜歡的,有閑空兒記得再來看我。”對著瓊枝逃走一樣的背影還揚眉看看,這才笑逐顏開對上皺眉看著的安今天閑的很?”
“進來我和你。”安率先走進來,看到留弟不在,覺得正方便。小楓送上茶來,聽到道你們出去吧,我和姑娘單獨說幾句話。”
小楓和藍橋一起出來,帶上畫角三個人站在廊下瞇瞇笑。房里的蓮菂不好意思起來有話還不能當著丫頭的面說?”
“正經話,”安先看到榻上小桌子上一個荷包,藕荷粉紅淡青三色,光看顏色就十分雅致,安隨手拿起來看看,蓮菂是笑逐顏開的眼神兒和笑逐顏開的話語這是林姑娘送的,你喜歡,只管拿去。”
安對著蓮菂的笑容,盡量放緩聲音菂姐兒,你表哥梁五最近還有信來嗎?”無錯不跳字。好好的問梁五,蓮菂愣了一下道他上一封信是兩個月以前來的,留弟讓我去信給他,說他最近懶得寫信就不好,留弟昨天又寫了封信給他,催他回信。”
“這信發不走,”安柔聲道他來信你也收不到。”蓮菂“啊”地一聲,這才注意到安是鄭重神色來對,蓮菂小小受驚了?”
安這才說出來西北要開戰,你表哥是在簡靖王虎威將軍帳下,應該是陷在那里了。”蓮菂好一會兒才弄明白,第一句話就是不要告訴留弟。”
浩奇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