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

第183章 春日游(4)

183.第183章春日游(4)

重華走進這間精致整潔的精舍時,鐘唯唯正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盯著窗欞上的花紋看。

他走過去,輕輕環抱住她:“在看什么?”

鐘唯唯回眸一笑:“這窗欞得有些年頭了吧?”

“當然是,歷朝歷代的大司茶都住在這里,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傳承下來的,就連家具陳設也很有來歷。

茶道這種事,講究的就是風雅傳承古韻,若不是壞了,一般沒人會動它們。”

重華的目光落在窗欞上,看到冰裂紋花格不起眼的地方,刻了兩個筆觸稚氣的字“秋茗”。

“茗”字少了最后一筆,就像是被突然打斷,未來得及刻完一樣。

鐘唯唯隨著他的目光一看,笑了起來:“果然是大司茶家的人,就連小孩子刻字也刻秋茗。”

剛學會寫字的小孩子最愛到處留字,他自己也是一樣。

重華并不放在心上,上前抱起又又,道:“天色不早,該回去了。”

鐘唯唯戀戀不舍地看了冰裂紋花格一眼,跟在重華身后走出了大司茶府。

為了不讓重華身份泄露,陳俊卿并沒有來送他們,而是由他的長子和次子陳少明來送。

陳少明目光炯炯地看著鐘唯唯:“若有機會,請鐘大人不吝賜教。”

他的長兄厲聲喝斥他:“沒規矩!”

陳少明梗著脖子:“斗茶之俗自古以來就有,我向鐘大人請戰,光明正大,若是輸了也是心服口服,怎么了?”

陳少陽拿他沒辦法,只好賠笑:“這孩子一心鉆研茶道,學傻了,不懂得人情世故。”

陳少明憤憤不平:“上次我若不是遇到意外,不一定不能戰勝梵周人。”

陳少陽恨不得拿針縫上他的嘴,不客氣地踢他一腳,低聲道:“滾!快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

仆從上來把陳少明拖著往里走,陳少明扭著身子回頭嚷嚷:“鐘大人,紫筍宮喊山典禮之時,你會去嗎?”

鐘唯唯也早就想看看這個名滿京城的“明公子”到底有多強,便道:“不用等到那時候,等我方便就讓人來請你,咱們好好比劃比劃。”

“那就說定啦,改天見。”

陳少明心滿意足,沖她一笑,露出一張干凈可愛的笑臉,倒也不愧明公子的稱號。

重華不動聲色:“令弟好風采,不知婚配否?”

陳少陽滿頭大汗:“這孩子一根筋,說是要參遍天下茶道,嘗遍天下茶葉,尋遍天下好水,戰勝梅詢。若不能,他就終身不娶。”

重華笑著夸他:“有志氣!”

出了大司茶府,天已經黑了。

夜市開張,街上行人不見減少,反而更多。

鄭剛中穿著青衣小帽迎上來,領他們去路邊一家有名的食肆吃飯。

食肆以做各式美味小吃和湯水而著名,鐘唯唯和重華每樣都吃了一點,給又又和小棠、錢姑姑包了一些,心滿意足回了宮。

鐘唯唯問重華:“陳家父子有問題么?”

重華搖頭:“暫時看不出來,陳俊卿瘦得皮包骨,是又嚇又病,估計是怕我遷怒他吧。陳少明么……”

他搖搖頭:“看上去倒也真有幾分茶癡的樣子,你不是要找他切磋茶技么?仔細觀察,總能看出來,不過你要小心,不能大意。”

“我知道了。”鐘唯唯真是累慘了,她懶洋洋地躺在重華腿上,打個呵欠:“好困。”

重華還在看書:“那你就睡。”

鐘唯唯舍不得他:“再陪你一會兒。”

重華愛憐地撫摸著她的發頂,和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只陪一會兒不行,要陪就陪整日整夜一輩子。”

鐘唯唯瞅他:“你要逼我?”

重華笑而不語,鐘唯唯翻個身,嗅著他的味道,沉沉睡去。

重華放下書,盯著她嫻靜美好的睡顏,心里知道自己一定不能退縮。

不管前路有多么艱難險阻,他都不能退縮,既為了鐘唯唯,也為了又又。

還為了長姐,以及死去的許及之,還有在天上看著他的父皇和皇祖父。

韋桑定在元宵節后進宮,呂純來問重華安排她住哪里。

重華淡淡地道:“她才進宮,又未承寵,并無功勞,能住哪里呢?芝蘭殿就很好。”

呂純低著頭道:“太后娘娘說……”

話未說完,重華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朕以為你是聰明人。機會是留給聰明人的,而且只有一次。”

呂氏在上一次梵周使者事件中同樣是幫兇,若不是因為要分化韋氏、呂氏聯盟,呂氏同樣得不了好,呂純說不定也會丟掉小命。

光是一個叛國罪,就夠她死十次。

呂純不敢多說,跪下行禮告退:“臣妾知道該怎么做了。”

次日,后宮傳來賢妃在太后娘娘面前失儀,因而被罰跪的消息。

與此同時,外面鬧出了一場大事,呂太師的幼子,年節里吃喝玩樂打死了威武將軍家的兒子,被送進了大牢,又死在了牢里。

然后扯出一籮筐呂氏的破事爛事,一群御史年都不過了,紛紛跳出來彈劾參奏呂氏一門。

呂氏又豈是好惹的,當然要反擊,弄得外朝一團烏煙瘴氣。

重華冷眼旁觀,眼看著要停火了,就抽冷子挑一挑火。

趁機不動聲色、很有分寸地拔掉了幾個要害部門的韋、呂走狗,換成了寒門出身的人。

韋氏和呂氏回過味來,雖然停了手,卻還是真的傷了和氣,生了間隙,彼此失去了信任。

韋桑終究還是被安排到了韋柔住過的芝蘭殿。

韋太后讓人來傳鐘唯唯:“太后娘娘關心皇長子的起居,請鐘彤史過去問一問。”

鐘唯唯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把又又交給錢姑姑照顧,帶著小棠去了萬安宮。

萬安宮中奢靡溫香,錦繡地毯四角壓著鎏金香獸。

獸嘴里青煙裊裊升起,香味纏綿甜美,十分特別。

鐘唯唯自覺從前不曾嗅過這種香味,心說韋太后倒是挺會享受的,制這香不知又花了多少錢。

韋太后還是那副病怏怏的樣子,看見鐘唯唯進去,就招手讓她過去:“頭疼,疼死我了,記得你有一手好按摩術,正好幫我按一按。”

小棠給鐘唯唯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接這活兒。

這就是個坑啊,鐘唯唯若是按得好了,韋太后正好借口把她留在萬安宮,以此要挾重華;

她若是按得不好,韋太后也正好找借口說她想要暗害自己,以此要挾重華。

知道不能接,卻不代表可以推。

鐘唯唯捏捏小棠的手,笑瞇瞇走過去,取塊絲帕放在韋太后頭頂,隔著帕子給她按頭。

韋太后低聲說了一句話,鐘唯唯沒聽清楚。

她便招手讓鐘唯唯低下頭去,鐘唯唯低頭,她陡然捏住鐘唯唯的臉,硬生生把鐘唯唯的臉拖到她面前。

目光犀利兇殘地盯了片刻,突然笑了:“你竟然還真是個姑娘,真是出乎本宮的意料,不知是真傻,還是有意吊陛下的胃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