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傾城

第五十五章:撲朔迷離

第55章:撲朔迷離

他們看著顧傾城的馬車遠去,消失在暮色之中。

戰英問拓跋濬:

“大將軍,您還不打算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顧小姐嗎?”

“等本將軍將她的心完全收復,再告訴她。”

拓跋濬看著顧傾城被黑夜吞噬的馬車,悵然若失。

“否則她知道本將軍與南安王是叔侄,她更加不敢靠近本將軍了。”拓跋濬微微喟嘆。

“這顧小姐,還真的值得大將軍與南安王變成情敵啊。”戰英搖頭晃腦道。

“什么情敵?”拓跋濬倏然一拳往戰英面門打去,卻并未真的想打他,停在他的鼻子前,志在警告,“拓跋余連情敵都不配!”

“是……屬下口無遮攔,一時嘴快,說錯了。”戰英輕輕拍著自己的嘴笑道。

看看拓跋濬臉色漸緩,他才又道:

“顧小姐根本不會喜歡南安王,所以南安王根本不可能是大將軍的情敵。”

拓跋濬也不去跟戰英斗嘴,重重嘆了口氣。

“最主要本王現在一直被人追殺,本王身邊從未出現過任何女子。

若被那幕后之人知道我與傾城關系親密,必定會拿她開刀。

敵人防不勝防,這會連累她丟了性命!”

“所以,大將軍與顧小姐的行蹤和關系一定要隱秘,不可以讓人發覺?”戰英道。

拓跋濬微微頷首:

“對,未揪出幕后黑手之前,一定不能將我與傾城的關系公開,否則,就是將她推向刀口浪尖!”

“殿下不怕她責怪殿下隱瞞身份嗎?”戰英頗為顧慮道。

“任何事,都沒有她的安危重要。本王已經失去父王,絕不能再失去傾城了。

所以,本王的身份,還是暫時別告訴她。別把她卷進那些丑惡的殺戮。”拓跋濬沉重道。

“好,屬下明白了。”戰英似懂非懂的點頭。

“備馬!”拓跋濬看著連馬蹄聲也消失的夜色,對戰英道。

拓跋濬接下來會很忙。

江南流星幫竟然滲透都城,他要一個個把他們揪出來。

青天白日,敢在皇城行刺世嫡皇長孫,高陽王飛鷹大將軍不會善罷甘休。

皇帝拓跋燾更不會袖手旁觀。

拓跋濬回到軍營,便召集守城將軍和京兆尹過來。

“去!傳守城將軍司馬淮,京兆尹楊文龍!”

軍營的人,個個都知道拓跋濬自小在軍營混,有勇有謀,卻也心狠手辣。

只是,他生了副俊朗不凡的外表,哪怕隨意在椅子上一坐,也是身姿優雅,氣度倜儻,遠勝任何王孫公子。

不知情的,還當他是個草包紈绔子弟。

他卻是整個平城最矜貴的衙內,大魏風流恣意的戰神!

“大將軍!……”將軍們一個個過來給他行禮。

“大將軍還好吧?……”將軍們七嘴八舌的關懷。

“你們看,本將軍不是好好的?”拓跋濬嘴角微翹。

“好好好,沒事就好,大將軍吉人天相,大魏的戰神,怎么可能被刺殺!”將軍們又安慰道。

拓跋濬雖然倨傲混賬,對敵人心狠手辣,卻很敬重軍人。

面對將軍們,他收起傲慢,點頭回禮,態度謙和。

守城將軍司馬淮以及京兆尹楊文龍一聽高陽王飛鷹大將軍在平城遇刺,嚇得魂飛魄散,趕到軍營帥帳。

拓跋濬接見守城將軍和京兆尹,揮手令將軍們退下去,只留戰英幾個親信。

司馬淮和楊文龍兩人戰戰兢兢。

心中忐忑的跪在拓跋濬面前。

“卑職失職,竟讓刺客潛進都城,請高陽王大將軍降罪!”司馬淮惴惴不安拱手道。

“下官掌管京畿安穩,高陽王大將軍遇刺,下官責無旁貸,請高陽王大將軍責罰!”楊文龍也叩首道。

“好了,司馬將軍和楊大人不必自責,本王請兩位到來,并非要責罰你們。都起來回話吧。”

兩人起來,侍立一旁。

“如今肯定還有刺客在都城,本王傳你們過來,是要你們提供有用線索。”拓跋濬道。

“高陽王大將軍盡管問。”京兆尹楊文龍躬身道。

拓跋濬看看他們,道:

“大魏除了王侯將相,門閥貴族,平民百姓禁止私藏兵器。

刺客有大量的弓弩箭矢,是如何進入平城?

這些刺客,平時藏身何處,以何營生?

司馬將軍,你可知最近都有哪些人馬或者貨車頻繁出入?”

他頓了一下,又轉頤看著京兆尹:“楊大人,你可知平城何時涌進如此多生面孔,或者這些人根本就藏匿平城已久?”

拓跋濬沉穩凝重的看著司馬淮和楊文龍。

司馬淮首先回答:

“平城貨車馬車,多為集市商行。

當然,大的商家,每日進進出出的貨物往來,是很平常的。

比如皇供商狀元坊,玲瓏閣,天上人間這些大商行。

既要供應皇宮,自家的分店也散布平城各個城區,進出的車輛貨物自然也多。

洪門秦霸天旗下不僅有皇供狀元坊,經營著金銀首飾,珠寶古董,貨物最金貴。

旗下還有漕運、碼頭腳夫,鏢局、黑幫、賭場,車馬人員最多。

卻人脈路廣,又有上頭符節,出入城門,守城士兵輕易不敢盤查。

玲瓏閣經營的不但有絲綢錦緞,從頭到腳帽子到鞋子,到各種配飾香料,一應俱全。還有古董奇珍,包羅萬有。

自紡絲織布染坊,布匹成衣刺繡,都是一條龍生產經營。

每日所進出的車輛,幾乎也是全平城之最,伙計也屬最多。

大金商行經營軍火軍需,軍營日常消耗如此巨大,貨物進出那規模可就更大了。

而天上人間,除了本店外還專供皇宮柴米油鹽膳食物資。

最近也請了幾個紅遍大江南北的戲班,每個戲班就有幾十人,戲具行頭一箱一籠,也是難計其數。”

“天上人間最近請了很多各地戲班?”拓跋濬眉宇輕蹙。

“是的,天上人間一向搜羅最出色的樂人伶人來登臺表演,才能保持一貫的紅火。其中最出名的就有紅遍大江南北的花想容。”司馬淮道。

頓了一下,又略為蹙眉問:

“莫非,高陽王殿下懷疑天上人間?”

“并非就懷疑天上人間,所有外來人等都有可疑。”拓跋濬道。

說罷又看著楊文龍。

楊文龍領會,也娓娓道來:

“稟高陽王大將軍,大魏戰俘奴隸計百余萬,賜予鮮卑諸部各級將士。

王公貴族,門閥士族多居于平城,平城附近的奴隸也就占據大半。

有部分為主人織綾錦、種糧食、牧牛羊。

而有部分被訓練成死士,或在格斗場決斗,為主人贏賭局,或被買賣成殺手。

聽說三皇子東平王手底下的奴隸最多,其次為常山王和獨孤大司空,閭侯爺,再有就是安國公府的幾位公子。

不知這些刺客當中,是否就有奴隸殺手?”

“所有奴隸脖子上黥字,這次的殺手,應該不會是奴隸殺手。”戰英搖頭道。

“不是奴隸殺手啊?”楊文龍略為蹙眉道。

看看高陽王,頓了一下繼續道:

“平城西郊是貧民窟,又是奴隸聚居之地,雜亂無章,龍蛇混雜。

若想藏些新面孔殺手,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至于天上人間新請的戲班,他們居住之所,便在東直門天上人間的食物加工作坊附近居住。”

“西郊?”拓跋濬沉吟道,“東直門?”

“高陽王大將軍,末將即刻出兵去查?”司馬淮拱手問。

“高陽王大將軍,下官也立刻回去調動捕快?”楊文龍也拱手問。

“此事你們不準對外張揚,本王只需你們提供線索。其他事,本王自會解決。”拓跋濬道。

兩人默默點頭。

“從今日起,你們更要密切盤查所有進出平城之人,尤其是生面孔的男人!”拓跋濬又道。

“末將領命!”

“下官遵命!”

司馬淮和楊文龍離去,戰英問拓跋濬是否連夜搜捕。

“連夜搜捕,黑燈瞎火,未必就能查到什么,反而會打草驚蛇。”拓跋濬沉吟道。

戰英他們看著拓跋濬,等待他的命令。

“傳令下去,晚上宵禁,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城。集合人馬,明日天一亮,立刻全城搜捕!”

“諾!”戰英領命而去。

翌日天剛蒙蒙亮,幾百侍衛,兵分幾路,分頭火速去西郊和東直門,貧民窟和奴隸所。

或者外來人臨時駐扎聚居的地方,旅店,客棧,還有大量貨物進出的各商行,突擊盤查搜捕。

只嚇得各商行的人和貧民窟的奴隸們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可是手腕紋箭頭的刺客,又或者可疑之人,就像憑空消失在平城一樣。

拓跋濬與戰英等親自去了天上人間和玲瓏閣還有狀元坊這些大商行。

天上人間依然歌舞升平,拓跋濬帶人進去,戰英與侍衛進去查所有客人和伶人。

“久仰高陽王飛鷹大將軍威名,殿下是越來越倜儻雍容了。你們這是——?”風十三娘出門相迎。

風十三娘看著威風凜凜,恣意風流的拓跋濬,嫵媚的眼眸幾乎就挪不開了。

“風老板的天上人間,本王偶爾也來,只是未與風老板打招呼。

如今只是循例巡查,打擾風老板做生意了。”拓跋濬冷冽道。

拓跋濬神色雖然冷冽,可舉手投足言語間,卻是卓然神采,俊美得顛倒眾生。

風十三娘的心仿佛被什么糾纏住,平日里輕盈的步履,也仿佛變得沉重。

別說是風十三娘了,連那些舞姬們,一個個看見倜儻英俊,風采咄咄的拓跋濬,也不禁癡癡看傻眼。

“好,高陽王殿下盡管巡查,十三娘盡力配合。”風十三娘頷首道。

而后吩咐手底下人不得亂跑,等候高陽王大將軍盤查。

風十三娘陪著拓跋濬查看天上人間各層廂房雅座,幾乎每個角落都查遍。

那個紅遍江南的花想容正一襲青衣行頭打扮,在唱《恨鎖麒囊》美得我見猶憐。

風十三娘風騷潑辣,花想容楚楚可憐,兩人平分秋色。

拓跋濬未料花想容一個男人,扮相居然可以比女子更嫵媚。

難怪紅遍大江南北那么多年。

侍衛檢查了天上人間的樂人伶人舞姬和跑堂的,看上去并無異樣。

他們離開又去了隔壁的玲瓏閣。

風十三娘看著離開的拓跋濬,眸色仿佛露出糾葛。

而花想容嫵媚的眸眼,則有一絲冷銳凝聚。

八面玲瓏的薛五娘一見拓跋濬帶著侍衛來搜查,趕緊熱情的張羅著迎接:

“哎呦!是高陽王殿下大駕光臨啊,殿下快快請進,玲瓏閣一定配合巡查!”

拓跋濬微微頷首,冷冽道:“打擾薛老板了。”

“不打擾不打擾,高陽王殿下光臨,玲瓏閣蓬蓽生輝。

殿下盡管查看,五娘給殿下領路。”精明能干的薛五娘熱情的招呼。

親自帶拓跋濬在玲瓏閣走了一圈,又上了上面的閣樓。

閣樓很大,卻全部都是織布機和繡花架子。堆放著五顏六色的絲線絲綢布匹,繡娘們正在做著針黹活。

繡娘們看見如天神降臨的拓跋濬,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拓跋濬看了一眼,沒什么異樣,便下樓。

下樓的時候,他瞥見一繡工精美的折枝海棠的紗裙。

他頓住了腳步。

這樣飄飄欲仙的紗裙,只配穿在他的傾城身上。

他眼前頓時就出現顧傾城穿著那紗裙的飄逸的模樣。

他看著那紗裙幾乎就挪不開腳步。

他向戰英遞了個眼神,他出去的時候,戰英不著痕跡的去買下了。

薛五娘眸光精明,拓跋濬當時雖然什么也沒說,但拓跋濬驚艷的神色全落在她眼里。

他知道拓跋濬喜歡那紗裙。

她不肯收錢,可戰英硬是把錢放在柜臺。

他們又去了狀元坊,狀元坊的老板不在,狀元坊是金店,一眼看到底,更沒什么可疑之處。

金柜里躺著的兩件飾物,卻引起了拓跋濬的興趣。

后來他們離開狀元坊,回到軍營,其他去作坊搜查的侍衛也陸陸續續回來了。

“大將軍,平城郊外的那一大片平民窟,奴隸所,我們已經徹底搜查過了,并未發現任何刺客的蹤影。

平城里面的客棧,腳店,商行,所有能藏匿的地方,都已經翻天覆地查過,根本沒有發現。

別說是活生生的大批刺客,就連一只耗子,一只麻雀,都很難逃出我們的搜查網。”

侍衛回稟拓跋濬。

“那么多活生生的刺客,應該就待在平城。

如今居然一個都搜不到,連蛛絲馬跡都沒有?”拓跋濬臉色沉重道。

轉頤看著掛在墻壁上那巨幅的大魏全輿圖。

其他侍衛不無震驚道:

“大將軍,平城能涌入那么多刺客,而我們卻半點消息都收不到,還查不到逃逸刺客的蛛絲馬跡,這,這也太恐怖了!”

拓跋濬一直看著全輿圖,沉吟了一瞬,道:

“刺客定被有心人藏在暗處,根本不會出現在人來人往的客棧腳店。

幕后之人能將刺客運送自如,藏得那么嚴密,藏身之處肯定非一般,他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難道是與劉宋聯手,大魏的將軍,將他們藏匿起來?

一個將軍,有那么大的通天本事?”

他一直認真的看著全輿圖。

“城外三十里的那片棄置陵墓,可曾查過?”拓跋濬指著地圖城外一隅道。

“……那是片荒棄的陵墓,曾傳出鬧鬼,附近村民都不敢去。難道——”戰英眼睛一亮。

與其他侍衛相互看了一眼,又看著拓跋濬。

“鬧鬼?哼!殺手蒙著臉,過著刀頭舔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拓跋濬冷笑道:“他們不愿意光明正大做人,卻想躲躲藏藏做鬼!本將軍就讓他們徹底成為鬼魅!”

侍衛們都準備起來。

“走,去陵墓捉鬼!”拓跋濬帶頭往軍營外走。

大批侍衛跟在拓跋濬后面,向城外棄置的陵墓策馬奔馳。

拓跋濬的馬隊剛剛出城,往廢置的陵墓疾奔。

卻見空中射起一枚紅色煙霧響箭。

“刺客肯定就藏在廢置陵墓,城內果然有他們的內應通風報信,讓他們逃命。”拓跋濬聲音冷冽。

隨后再厲聲道:

“戰英,傳令下去,命神武營、神策營于平城方圓一百里,全面搜捕!”

“屬下領命!”戰英即刻發射幾枚信號響箭。

拓跋濬帶人趕到城外棄置的陵墓,果然便見附近有幾十名黑衣人跡在逃逸。

拓跋濬對這些刺客已經深惡痛絕,一見他們的蹤跡,便于馬上飛起來,拔劍向他們飛刺過去。

“盡量留下活口!”他對侍衛們道。

他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誰,既害了他的父王,又三番五次,要置他于死地。

一番激烈的搏斗,殺手知道難逃一死,個個都是拼死負隅頑抗。

一番惡斗后,拓跋濬捉住了近十個殺手,在他們要咬牙服毒前,便點住了他們的穴道,將他們擊暈。

戰英發射信號響箭布控的神策營、神武營也于平城東南西北各個通道,截殺了部分殺手,捉了近十個活口。

活口捉回天牢,拓跋濬親自督審。

當著殺手的面,剝了三個人皮,血淋淋的人皮像白蝴蝶般掛在墻壁上,邊邊角角猶在滴血。

慘烈的嚎叫響徹天牢。

有個殺手嚇得尿了一地,牙齒上下敲打:

“我招!我招!!別剝我!我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您就是我們要截殺的目標。”

“知道多少,說多少。說了,你就不用死。”拓跋濬淡然道。

“我們是流星幫的殺手,做殺手的,知道的也不會多,這些大將軍應該知道。”

拓跋濬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我只知道,與我們聯手的大魏內鬼,好像有,有把削鐵如泥的好劍!”那名殺手說完,便又想咬斷舌頭自盡。

拓跋濬雖有心放他,他們自知出去也難逃殘酷懲罰,只能自盡。

但拓跋濬捏著他的下巴,不許他自殺:

“好死不如賴活!也許你們做殺手都情非得已,你們出去自然是難逃一死。

暫時,就待在天牢吧,這樣,也許能保你一命!”

那殺手呆呆的看著拓跋濬,有些不明白這心狠手辣的極地狼到底是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