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窈窕

第239章 進宮

蕭謠的心情好了些,也就捋好了頭緒,決定先去一趟宮里。蕭謠嘴上不說,其實心里很擔憂平陽公主。

她怕平陽公主為了梁惠帝,再來一次彩衣娛親拼命地吃牛腿;她怕皇后的事情牽連到平陽。蕭謠知道自己這會兒應當老老實實地待著,離平陽公主遠遠的。但是蕭謠等不了了,她要去南詔,去南詔前她要見一見平陽!

其實,蕭安然那幕僚純是找事兒。這會兒宮里頭正風云詭異山雨欲來,若是從前她或許還能置身事外,但是現在眾人皆知她是蕭相才找回的嫡女她即便站在那兒不說話,那也代表了蕭安然。

蕭謠敲著桌子,凝神想了想。決定還是要去。她去,自然不能打著看公主的旗號。蕭謠轉了轉眼珠子,她目下就還有個沒用的借口。

“給梁惠帝送斑大蟋?”

蕭安然聽見蕭謠如此說,驚得險些打翻手中的茶盞。

蕭謠卻異常認真的點頭:“這的確是真的。”

斑大蟋在右二處,蕭謠決定借來一用。若是周游在,她不必送。如今周游不在,她自然責無旁貸。

“真的也不行!”

蕭安然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蕭謠涉險的。他好不容易將女兒認回來,如今是放在手心里捧著疼愛尚且不迭,任何一點風聲鶴唳他都會草木皆兵去宮里這么大的事情,他又怎么會放心?

“爹爹。”蕭謠無法只好搖著蕭安然的袖子笑著求情。一如平日里對丁婆婆有所求時的樣子。其實蕭謠自己都沒發覺,不知不覺間她對蕭安然的態度已經大不相同了。

蕭安然搖頭失笑,覺得自家閨女的性子有許多地方都很像亡妻。平日里規規矩矩叫父親,一旦有所求就會親親熱熱地喚自己爹爹。就好比她的娘親...

“夫君,夫君我不想繡花。”

“夫君,夫君我想吃酸梨。”

“夫君,夫君...”

小女兒嬌嬌軟軟的聲音也一如亡妻。那會兒,他只要聽見亡妻這樣喊自己,真是要星星不碰月亮。

奈何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矣。也幸好還有謠謠在身側慰藉一二。

“爹爹,爹爹?”

蕭謠歪著頭,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得盛滿了疑惑。她支頤著下巴,紅唇微翹,任由鬢發間的石榴花珠串來回晃動,火紅的珠花只襯得小姑娘如榴花一樣艷麗奪目又奔放活潑。

這樣蕭謠足以慰藉蕭安然這一年來郁郁不得志的心。

朝堂上小人當道,帝王心思全在玩樂上頭,外頭還不安穩,大梁周圍是群狼環伺...

蕭安然長嘆一聲:這樣的大梁其實猶如一艘飄蕩在大海上的船,雖外頭金碧輝煌,可里頭卻早就已經千瘡百孔。若是此時有疾風暴雨摧殘,這船只怕立時就會沉沒。

花無百日好人無百日紅,王朝更迭也是尋常,只是苦了百姓。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這話可不是說說,大梁積弱若被侵犯,百姓定會苦不堪言。每每想到此處,蕭安然便遍體生寒,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其實這些時日見不到梁惠帝,蕭安然早就心急如焚。但是再難,他也不會將自己的重擔讓女兒分擔。

蕭謠覺得蕭安然額間的川字紋越發深了。她皺著眉頭想將其撫平,心里想著手已經撫在其上,口中更喋喋不休地說道:“爹爹,別皺眉頭了。本來挺好看,現在都變成老夫子了。”

“好,好聽謠謠的。”蕭安然喜歡聽蕭謠同他閑話家常,喜歡他對自己的毫不客氣。眼看著蕭謠同他漸漸熟稔起來,漸漸地將自己當成了家人,心里是既欣慰更心酸難過。

他欣慰于蕭謠的懂事和大度。卻也心疼于蕭謠的懂事和大度。

愛哭的孩子有奶喝,這樣悶不吭聲什么都自己扛著的孩子總是苦了自己!蕭安然知道蕭謠從來就沒有怨恨過他們!可真是因為如此,蕭安然才越發地心疼。

他蕭安然雖在為官之途上不得志,但是有一對出色的子女。放眼京城,誰家能同他比?

蕭謠不知道蕭安然怎么才還面帶頹唐之色,這會兒就已經是滿臉的驕傲神色了。她還是試圖勸說蕭安然應了她。若是他能帶著蕭謠進宮,相信見到平陽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平陽公主去宮里頭侍疾,一去就是十好幾日也沒有只言片語,同樣是公主,平安屢屢在珍饈館、一品鍋還有金銀鋪里頭出現。

蕭謠進宮,蕭安然自然不愿意。任憑蕭謠磨破嘴唇皮子,蕭安然也只是閉而不答。他不看不聽不受影響,也堅決不同意。

蕭謠無法,只好將蕭安然從前常常掛在嘴邊反復引用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拿出來作為說辭。

蕭安然無奈地搖頭,謠謠真是太固執。話念得不錯,抑揚頓挫慷慨激昂。但是,他自己大義就好,不能讓孩子涉險,這是底線。蕭謠一番為國為民之心坦露出來后,蕭安然雖不應允卻也不好阻止。但是讓蕭安然遞折子帶著蕭謠進宮,蕭安然是萬萬不肯的。

蕭謠只好另辟蹊徑轉頭就去找了背鍋老頭。她是知道背鍋老頭來歷不凡。又見平陽公主見了他后雖嘟嘟囔囔只是說看不慣他的做派,但是話里話外卻是能聽出是拿他當長輩尊重的。

蕭謠就想,或許這背鍋老頭同皇家能有什么關聯?本來不過是順口一說的事兒。誰知道背鍋老頭放下了才備好的上湯,扔下了正要做的開水白菜,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居然搖著腦袋沉聲應了。

背鍋老頭應了,蕭詔卻又疑了。

這個老頭從前就壞得很,每每幫著妹妹做事還非要提個要求。這如今就這么輕飄飄應下,必定有詐。

“妹妹,咱們再找父親好好說說吧。”

蕭詔不厭其煩地勸著蕭謠,“相信我,這個老頭有些不對勁兒,這里頭有詐。”

蕭謠見他屢屢提及有詐,不覺皺著眉頭道:“管他油炸還是清蒸呢,咱們將他的把柄攥在手里就好。”

把柄?

蕭詔眼珠子一轉,手下折扇一拍:“得嘞,我去找你牛大鍋一道去珍饈館看看。”

人家明明跟蕭謠一道合伙又開了個一品鍋,蕭詔還要將人帶到珍饈館?

蕭謠啼笑皆非地看著傻哥哥,她家傻哥哥卻沖著他莞爾一笑,清秀的臉上早沒了風輕云淡的清蒸模樣,滿滿都是油炸..

哈哈!

蕭謠看得忍俊不禁,卻在跟著背鍋老頭往宮里頭去時,心情好了許多。畢竟被人保護被人惦記,有人憂心是真的很窩心。

她蕭謠自從重生之后,日子是越過越滋潤。從前對蕭謠巴心巴肺的人只有丁婆婆和阿左,如今卻添了很多人。蕭安然、蕭詔、一臉灰、平陽公主、賽鳳凰....

蕭謠從來都不是伸手等著人來護的,她喜歡同他們并駕齊驅同他們風雨與共。

對了,還有周游!

怎么能將他給忘了?

蕭謠一拍腦袋,憨憨一笑。想他想得多了,都心生怨懟了?

她在心底暗暗想:蕭傻傻,你若是再沒有消息我說不得會將你給忘了哦!畢竟這京城里頭青年俊彥很多,爹爹說還要榜下捉婿呢。

可是,蕭傻傻,好看的人很多,優秀的人更多,但是我只覺得你最好呢!

蕭謠默默地走在背鍋老頭的身后,心里卻在想著周游。想他的傻,想他的憨,想他的狡黠,想他俊美無儔的面龐.

想起周游,心情果然舒暢。笑容更是無聲無息地爬上了蕭謠清麗的面頰。一縷陽光緩緩從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又順著照耀到蕭謠的臉頰上,只映襯得小姑娘的臉越發的瑩潤瓷白,冰肌玉骨雪膚花貌!

背鍋老頭本是轉身要對蕭謠說一下宮里頭的規矩,教她一些要注意的事體。卻不料看到的是這樣一副美人圖。此女雖年紀尚輕,待大些只怕是傾城國色。

他皺了皺眉頭,還是壓低聲音叮囑蕭謠:“一會兒見了人莫要露出方才那樣的笑容,只管斂目低頭,不可東張西望,也不可眼神閃爍。”

拉拉雜雜交代了一遍后,背鍋老頭還是有些不放心地沖著蕭謠的深深的酒靨嘆了口氣。都這么好看了,還有一對酒靨來錦上添花,饒他是個老頭子都會看得失了神,這往后可怎么辦喲。也不知道周游那小子能不能守著住。唉,娶妻娶賢,賢惠就好。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背鍋老頭現在是這么想,卻早就忘了他自己年輕時的風流倜儻....

背鍋老頭想了想,俯身在地上摸了摸。可是他們腳下的是漢白玉鋪就。宮女們整日打掃哪里就能有許多灰?

背鍋老頭嘆了口氣,想了想后還是說道:“抹一點在臉上吧。”落些灰塵也能遮擋一二。

讓明珠蒙塵,實非背鍋老頭所愿,可他一會兒要見的那個人是最不喜看長得好的人。若是蕭謠是個普通美人兒也就罷了,可她現在這樣的清麗出塵,一會兒讓她見著只怕會刁難小姑娘。

背鍋老頭無論是為了他唯一的骨血,牛大鍋;還是為著蕭謠著想,都得極力勸說蕭謠莫要涉險。

他覺得想得周全,想得好。卻哪知道蕭謠人家根本不領情。

蕭謠肅穆著一張臉,目視前方,嘴巴微微翕動。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她說:“你還是快些走吧,前頭那個內侍若非塞了銀子,這會兒還不知得說你多少遍呢。”

說就說唄,這個內侍是那人貼身伺候的,自然不會胡亂說話。不過這些話也不好同蕭謠說,背鍋老頭不想放棄繼續勸蕭謠:“我說小姑奶奶,聽我勸吃飽飯,你就莫要這么固執了。”

眼看轉過一個彎,再過了一個游廊再轉過一個彎,然后順著長長的后花園走過去后就要見到那人了。

背鍋老頭喜怒難辨,心情復雜。

“不用。”

蕭謠忙道:“莫非你能保證我往后就碰不到你想的那個人?若如此,只怕說我心機深沉,往后還不定成什么樣兒呢。”

所以照實就好。只要能讓她見一見平陽公主,旁人喜不喜歡與她無關。

背鍋老頭見狀就知道蕭謠這是勸不動了。只好嘆了口氣往前走。他越走近就越踟躕。越踟躕就心發慌。

誒,誰讓年輕時候欠下了孽債呢!

背鍋老頭看了眼蕭謠,來了京城這么久不見那人,就是身邊沒有人擋著。如今蕭謠在,那人多少得給自己些面子吧?

會給吧?

背鍋老頭咽了下發干的喉嚨,覺得自己心里越發沒譜起來。他自嘲一笑:自己也是人老心軟了,這會兒竟然覺得那人會看在自己的面兒會動惻隱之心?

若是如此,當年也不會...

唉,這都叫什么事啊!還不如躲進一品鍋后廚成一統管他春秋和冬夏。

蕭謠可不知道背鍋老頭此時的心緒跌宕起伏難以言說,但是她敏銳地察覺:這會兒去的并非是平陽公主所在之處。

蕭謠心里就有些著急,卻又只能忍著。

如此,背鍋老頭想著往事;蕭謠想著心事,又是在皇宮大院,除卻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再無旁的雜音。蕭謠和背鍋老頭這二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老一幼,各懷心思走得倒也不慢,不多時就來到了一座院子。

背鍋老頭看著偏僻的院落,隔著一道虛虛掩著的門可見里頭的荒蕪。一時間往事浮上心頭,他不由怔然地頓住了腳步,心中浮起無數的畫面。

那些荒唐中夾雜著讓人欲罷不能的禁忌之快;那些排山倒海的愧疚;那些想掙扎又掙扎不出來的痛苦......此時俱朝著他洶涌而來。

他不由捂住心口,只覺得那里鈍痛不已。他還以為這么多年不接觸宮殿不去想那些過往,就什么都忘了。卻原來有些錯事一經鑄成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回轉的。

“這位姑娘就莫要進去了。”

內侍催著背鍋老頭進去,卻阻止他身后的蕭謠。

蕭謠眼珠子一轉,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她想說,不如我去平陽那兒

但是這宮里頭是是非非太多,自己還是要謹言慎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