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柔有一計,但她就是不說,非要跟著她的安排走就行了。
對于這種事,其實是想罵她一頓的,因為從小到大她就沒有幾次計謀是成功的,在的記憶中這位大爺從小到大唯一一次計劃得逞還是在她十八歲那年說她明天要去打村口那條對著她吼的那條狗。
然后她就真的打了。
現在,她居然說要計劃跟那個波斯女人周旋一通,在現在得到的信息中,那娘們可是個頂級的特工。
也許在戰場上左柔還真的是個頂級選手,但在諜報場上,她真的不太夠看。
但既然她都發話了,那聽她的安排就是了。只是答應她的條件是晚上不要騷擾自己,讓自己好好的睡上一覺。
第二天一早,應左柔的要求早早的起床,然后左柔拉著他開始給他安排工作。
“你啊,到了那之后,就說是給遼國皇后面子才來的,你懂我意思沒?”
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因為根據各方面的情報分析,蝴蝶小姐姐恐怕在知道左柔是左柔的那一瞬間就知道她跟自己的關系了。
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真的是……不愧是柔柔呀。
“懂了沒?”
“懂啦懂啦。”一邊喝著粥一邊說道:“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沒?”
“然后你就自由發揮,這些小事不用我教你吧?”
看到悶聲不語,左柔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連這點事都要我來教吧?”
現在的感覺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他在釣魚,旁邊突然來了一條狗,然后這條狗對他說,你釣魚的技術很差,我來傳授你幾招。
他是啊!內政不敢說多優秀,但外交和諜報戰場至今為止沒人能干的過他,號稱天下第一情報機構的大宋皇城司就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產物。
幾乎所有別國情報機構來到長安都要跟他拜個山門,得到允許之后才能開展有限活動。
就這么一個人,現在正被按在椅子上教導怎樣去哄騙一個女人,而教導他的人還是個對諜報戰場一知半解的左柔。
“你干脆告訴我,你最終目的是什么。”
“拿到那個圣女寶藏!”左柔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如果上代圣女真的是我娘,這本來就該是我的對吧。”
“人家會同意么?”好奇的問道:“而且這寶藏里頭有什么,誰也不知道呢。”
“一千多年的存貨呢,能沒有個東西?騙誰呢,肯定是滿屋子的金銀財寶,就連墻都是金的。”
長嘆一聲,自古以來這樣的傳聞從來沒有斷絕過,從秦始皇寶藏一直到隋煬帝寶藏,每個王朝都會流傳出一個寶藏的傳聞,甚至未來也都是如此,什么反清復明大寶藏、大清國龍脈。
而且更荒誕的是里頭的東西還都是大同小異,金銀財寶、珍珠瑪瑙、數不盡的大內秘寶等等,還都有個共同的目的就是為了復國。
拜托……寶藏這種東西怎么可能是用來復國的,正經的皇帝要是真的有這么多東西,為什么不索性充了國庫搞建設?富國的難度難道不比復國的難度低上很多?
但沒辦法,這種明顯帶有強烈浪漫主義色彩的傳聞古今中外都是一樣招人覬覦,不管有沒有,反正相信奇跡的人跟奇跡本身一樣了不起嘛。
所以面前這位寶藏女孩顯然是動了歪心思了,再者說了左柔也有那種有棗沒棗打三桿子的毛病,所以現在她干的事自然也就沒那么稀奇了。
“行吧。”也不想太過于打擊她的信心:“我去就是了。”
“小心一點。”
左柔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腰中拿出左柔送給人家的配槍放在桌上:“這東西你不要隨便給人,這是紀念款好吧。”
“你把它弄回來了???你讓我這老臉往哪擱?”
“唉呀,換了一把。”搖頭道:“這算咱倆的定情信物吧?你把這玩意隨便給人?”
“定情信物不是這玩意么?”左柔指著旁邊搖籃里正揮舞著手在抓掛在上頭的布娃娃的女兒:“是這個吧是這個吧!”
“行行行,是這個……”
起身抹了一把嘴:“走了,去幫你完成大業去了。”
“好嘞,早去早回。晚了我可能要被我爹抓走。”
“你就去陪陪她能咋!”
而過了沒多久,突然一群人敲開了蝴蝶兒的房門,進來之后二話不說的開始搜查她的屋子,根本就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將屋子里所有能夠傷人的物件都給搜羅走了,包括昨天的那把手槍和廚房里的幾把刀具,甚至連她袖子里的刺劍都沒有被放過。
這些東西被分門別類的放在院子中的桌子上,有最少五個人看著這些東西。
蝴蝶并沒有任何反抗,因為她知道,要來了。只有這個級別的人要來,安保措施才會做到這樣嚴謹。
她倒也沒覺得自己有什么被冒犯的,自己不配嘛,如果不是左柔,她連跟正面對話的資格都沒有,每次只能依靠著所謂的“不期而遇”才能和“那個書生”聊上幾句。
而今天“那個書生”會以的身份出現,她心中其實是很是忐忑而激動。
雖然隱私被冒犯,但相對比起來第一次的正面對話才是她真正所想要的。
她將自己美美的打扮了一圈,穿上了最端正最美麗的民族服飾。
很多人都以為波斯都是那種露著肚皮左右搖擺的騷貨,那是因為干這一行的女人太多了,真正的波斯服飾其實真的很好看也真的很莊重,畢竟曾經也是誕生過無與倫比帝國的文明,它的審美絕對不會比任何其他文明更差。
等她打扮一番之后,靜靜的坐在廳堂的門口,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那個人。
門被敲響了兩聲,還沒等到她開口就已經被推開,從外頭走了進來,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徑直走入了堂前。
蝴蝶忙不迭的跟上,接下來便是想要沏茶,但卻被手底下的特務給阻攔了下來,他們拿出隨身攜帶的茶葉和茶壺,甚至連爐子和炭都是用的自己的。
這一番操作將蝴蝶兒看得是目瞪口呆。
“很奇怪么?”喝了一口茶:“奇怪我的怕死。”
“不怪。”蝴蝶兒優雅的坐在一邊笑著說:“以宋大人的身份,理應如此。只不過有個事情,為何宋大人在花園之中吃燒雞時卻與常人無異。”
“是,也不是,他該是的時候他就是,如果他不想是時,他也可以不是。”說了一段繞口令:“沒有人能一直端著架子,太累了。”
蝴蝶兒沉默了片刻,仰起頭來:“宋大人,我想……”
“組織好語言,你只有一次開口的機會。”
蝴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腦子開始迅速運轉了起來,她看向又看向了外頭,深吸一口氣,張口欲言。
“為什么接近左柔。”
“因為我想接近您。”蝴蝶抬起漂亮的綠眼睛死死盯著:“包括接近公主殿下也是如此,因為您。”
“目的呢?”豎起一根手指。
蝴蝶兒有些慌張,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懸崖上踩鋼索的人,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我……”
蝴蝶兒深吸一口氣,然后起身:“宋大人稍等片刻可否?”
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喝茶。蝴蝶兒起身來到了后院之中,天寒地凍但她全身上下卻已經出了汗。
那個人身上的恐怖壓迫感讓蝴蝶有些喘不過氣來,而她現在才終于明白那個在花園吃燒雞的書生不過只是不是的,而今日她看到的卻是那個本云。
她第一次感覺到所謂權力帶來的絕對恐懼,那種并非掌握生死而是可以操控他人選擇的權力,天然上位的壓力,她羨慕極了也害怕極了。
一貫喜歡抖機靈的她,現在甚至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提出的這個既簡單又困難的問題。
只有一次機會表達訴求,而不是進行討論,也就是說她和之間的差距已經讓他們無法進行對等的討論了。
她在后院用冰冷的井水洗了一把臉,洗掉了臉上的鉛華,然后深吸一口氣,轉身再次進入了房間。
進去時正在看她的戰國策,她的腳步驚動了他,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來:“冷靜了一些?”
“嗯……”
蝴蝶重新坐了回來,忐忑的看了看,然后咬了咬嘴唇:“我……”
“說吧。”
“我圣教愿當大宋的狗。”
嗯了一聲,起身道:“等消息吧。”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小院,轉身就去了不遠處的勾欄之中聽小曲兒去了。
而他走后,皇城司的大佬就來到了蝴蝶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說道:“你該知道怎樣跟左小姐談論今天的內容對吧?”
“知道……”蝴蝶的眼眶此刻已經紅了:“替我轉達對宋大人謝意。”
“少弄點小動作,如果這是金陵,你死八百次了。”
說完,所有關于的痕跡都從這個小院處,那些這些日子一直監視她的人也都撤離了。
蝴蝶兒也終于忍不住崩潰的大哭了起來,而這也僅僅是她和的第一次交鋒。
不,根本不算交鋒,她根本沒有交鋒的資格,只是像狗見到主人一樣,表達了自己想要吃骨頭的愿望,僅此而已。
她輸了,自詡聰明和自命不凡終究抵不住天下無雙,她輕輕依靠在床頭,哭得如同被噩夢嚇壞的孩子。
“原來這便是夜天子……”
蝴蝶兒哭夠了,用冷水敷著眼睛躺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她這次被嚇的夠嗆,也終于知道為什么長安那么多的異族卻都是安安穩穩、老老實實。
還色誘……剛才蝴蝶兒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人家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一堆爛肉沒有區別跟外頭那些見到她胳膊都能梆硬的狗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來日方長……想到自己當初的想法,想著想著卻是笑出了聲音。自己這幾斤幾兩怎樣跟人家來日方長,人家是可是駕馭著大宋這頭巨獸的人,而自己不過就是個卑微到塵埃里的小女子。
現在她終究是發現了,所有的小心思在這樣絕對的威勢面前,就如陽光下的影子,而人家卻是那正午的光。
“做大宋的狗……”
蝴蝶翻過身去,抱著枕頭又一次哭出了聲音。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讓骨子里充滿著驕傲的她說出這樣卑微的話來。
但即便是說了卻也并沒有感覺到羞辱,反倒是有一種如卸重負的理所當然,想要圣教存在就理所當然要當大宋的狗。
她心里頭煩悶,再也坐不住了。從屋中出來,重新畫上了妝容,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她之前跟相遇的那個花園之中。
再次坐在這里,想著那個嬉笑怒罵的人,再回想今日的那個如同天威的人,她的jing神都有些恍惚了,仿佛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她自己的幻覺。
“你怎么在此地?”
聽到聲音,她抬起頭發現正是自己的競爭對手,那個東洋之花紫式部,她手中捧著一卷書正要去什么地方。
“心情不好,出來透透氣。阿部小姐要去哪里?”
“唔,去參加詩文研習會,一起來否?”
“我……”蝴蝶沉默了片刻:“我不懂……”
“沒事情,大把人都不懂,懂與不懂和參加不參加,這其中并無沖突。”紫式部說道:“剛巧,今日探討的是宋晏詩詞選。”
“宋晏是誰?”
“和晏殊,你認識吧?晏殊是大宋最年輕的宰相,兩人都是詩文經驗。”紫式部侃侃而談:“雖然我不喜歡這個人,但他的詩詞、文章卻真的是無可挑剔。”
“他……”
“若是沒興趣便算了。”紫式部再次啟程:“畢竟不是誰都能明白那種驚艷之才。”
“稍等,阿部小姐,我隨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