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二爺中的毒?
董嬤嬤的態度恭謹了許多。“衛大夫還未明說,老奴不知。”
芽芽笑了笑,“按說,二舅舅不能有后,大舅舅是最得利的,畢竟日后文表哥主戰官場,二表哥掌控肖家經濟,是不是?”
“可是,憑什么呢?憑什么二舅舅就要被害的無人送終呢?這里面的原因,我猜嬤嬤你最清楚了。”
董嬤嬤垂手,“老奴聽不懂表小姐在說什么。衛大夫只說二老爺中了毒,卻沒說是什么毒,也沒說就不能有子嗣。表小姐的這些話,老奴聽不明白。”
少女微微靠近她,“嬤嬤,我和爹娘每次來肖家,受的白眼鄙視不少,可得了您的幫助也不少,我不想與您作對哦。”
說著,杏眼大睜,又輕輕的眨了眨。
煞那間,眼里的風情盡現,完全不似一個未及笄的少女,倒更像一個久經殺場的美人。
美人眼波流轉,刀刀致命。
董嬤嬤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芽芽剛剛一大早來,和私下里你說了什么?”
肖老夫人昨夜睡的顯然不好,臉色微微泛黃,渾濁的雙眼盡是憔悴之色。
董嬤嬤舀了一碗粳米白粥遞給她,輕笑道:“昨日聽三小姐提到了伯爵府的事,表小姐想來是琢磨了一晚上,一大早便想來問問情況,見您還睡著,便找我私下問了幾句。”
老太太哼哼笑了幾聲,“還是沉不住氣,這氣度照著她親娘,那可是差遠了。”
吃了一口醬菜,喝了一勺稀粥,老婦人滿意的咂咂嘴。
“說說,她都問了什么?”
董嬤嬤,又夾了一塊醬菜放到她的小碟子里。
“表小姐說,在春山村里的時候,從未聽爹娘說起過什么親事,咋聽三小姐說出來,很是吃驚,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問問清楚。”
“嗯,正常,你怎么回她的。”
“老奴說,伯爵府的三老太太和咱們老夫人私交甚篤,倒是的確在老太太跟前兒提了一嘴,說他們家有個適齡的少爺想要說親,畢竟伯爵府是勛貴之家,一般人都高攀不起,也就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兒上,才得了信兒。這事,沒準兒呢。”
肖老夫人忍不住給董嬤嬤豎起了大拇指,“你個老東西,說的好。”
“芽芽又說什么了?”
“表小姐倒是樸實,說她不過是給農家女,是萬萬不敢高攀的。”
董嬤嬤,又夾了醬菜放到老太太碗里。
“老奴看啊,表小姐倒不是那貪戀富貴的。”
“嗯,蝶兒教出來的。”
肖老太太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家里這幾個姑娘,自小在富貴堆里長大,沒受過窮,倒是見了不少權貴的做派,便個個一門心思的想嫁入高門,越貴越好。”
又喝了一口粥,略帶含糊的道:“也就是伯爵府的三少爺是個怪物,但凡他只是有些微的殘疾,不影響正常的夫妻生活,淼兒也好、雙雙也罷,指不定要爭成什么樣呢!”
董嬤嬤不置可否。
家里的姑娘,老太太可以編排,她一個奴婢卻不能胡說。
說起昨日為了馬尿吵的不可開交的兩個丫頭,老太太問道:“二房的兩個姑娘今兒個怎么樣?”
董嬤嬤道:“昨夜都抹了藥,我今日去看,二小姐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什么來了,四小姐也消了腫,好多了。”
頓了頓,老嬤嬤忽然抿嘴,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只是,抹了馬尿,兩位小姐便開始不吃不喝了,吃什么吐什么,喝什么吐什么,現如今都躺在床上哭呢。”
“哼!讓她們哭。”
老太太一口咬掉了半個包子,“都是慣出來的臭毛病,不過是往臉上抹了點馬尿就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真到了災年,沒有吃沒有喝,能喝口馬尿都是救命。”
董嬤嬤點頭應是。
“張昭兒怎樣?可有問出什么?”
董嬤嬤搖頭,“也不知道是嘴巴嚴實,還是真的無辜,昨夜老奴和她聊了半宿,什么都套不出來,您看,是不是要用點手段?”
肖老夫人擱下筷子,“該用刑,就用刑,順便派人去花窯鎮,查查她的情況,看看是不是屬實。”
“是。”
董嬤嬤立刻遞上一杯茶水,老太太就著她的手漱了口。
“行了,走吧,帶上昨日莊子里送來的櫻桃,咱們去會一會衛大夫。”
坐著藤椅小轎,肖老夫人瞇了瞇眼,“今兒的天真不錯。”
董嬤嬤跟在一邊道是,“馬上就五月了,還能過一陣子好天,等到六七月份,那就開始熱了。”
“哦,對了,你背上的傷如何了?”
老嬤嬤感激的笑笑,“得您老惦記,老奴好多了。”
“別逞強,該用藥的就要用藥,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狠得下心給自己十鞭子的?”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早晨的前院比后院要安靜多了,一路上也遇不到幾個人。
星羅院的院門一開,一身天藍色細布短打的清秀小哥垂手問好。
“見過老夫人,見過嬤嬤。”
肖老夫人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番,細皮嫩肉,身量嬌小,要說是女扮男裝,怕也是有人信的。
董嬤嬤帶著輕輕淺淺的笑問:“衛大夫在不在?”
小民面帶恭謹的道:“衛大夫一大早就出門去后院了,小的偷偷跟著看了看,畢竟后院小的們也不能進,遠遠的看著,衛大夫去的像是春曉院的方向。”
一大早的就去找芽芽?
肖老夫人的心忍不住一沉。
董嬤嬤道:“老夫人,不如咱們也去看看表小姐和表少爺吧,也不知道他們在咱肖家住的還習慣不習慣?”
一行人,又掉頭往回走,直奔春曉院。
不遠處,一小伙計露了露頭,又躲了回去。
才到春曉院的門口,便聽到安柏神采飛揚的聲音。
“師傅,我扔的可準?”
師傅?
衛望楚淡淡的聲音:“有進步。”
衛望楚是安柏師傅?
怪不得芽芽死活不肯答應向衛望楚表明肖家想學他的針灸之術呢。
肖老夫人不動聲色的從藤椅上下來,親自上前叩門。
“老夫人!”
春枝開了門,見是老夫人嚇了一跳,立刻跪下行禮。
“行了,起來吧,我來看看芽芽和安柏。”
老太太自顧自的走進去。
衛望楚坐在廊下,安柏坐在他旁邊,一臉濡慕的看著他。
聽到聲音,二人齊齊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外祖母。”
安柏站起身,拘謹的叫人,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衛望楚身邊靠了靠。
“安柏。”
肖老夫人和藹的笑著,走了過來,不著痕跡的掃一眼二人隔得極近的距離。
“衛大夫也在呢。”
衛望楚站起來,沖她微微頷首。
“安柏,姐姐呢?”
“姐姐在屋里繡花,外祖母,您請坐。”
安柏已經略略淡定下來,有了一絲小書生的樣子。
他本就生的好看,柳眉杏眼,粉面櫻唇,一身合體的淺灰色直綴,更顯得斯文有禮,很是養眼。
“外祖母,您吃過早飯了嗎?”
肖老夫人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吃過了,安柏,你吃過了沒有?”
“吃過了。”
“吃的可還習慣?”
安柏乖巧的道:“挺好的,就是安柏還是想娘做的蔥油餅了。”
“蔥油餅啊,明兒早晨叫小廚房給你做。”
安柏想說娘做的,自然和你那小廚房做的不一樣。
芽芽從屋里走了出來,“外祖母,您怎么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姐弟,說起來,也來了好幾天了,家里事多,也沒顧上你們,不知道你們兩姐弟在這住的怎么樣呢?”
肖老夫人今日臉上的表情倒是比第一日的時候濃郁了許多。
芽芽彎著眼睛笑,“挺好的,就是我們倆都有點想爹娘了。”
老太太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院子,原來就是你娘住的,這里的花草樹木都是她親自選的,親自種的,她雖然嫁人了,這院子這么多年,我都沒動過,就想著,想她了就來看看。”
呸,說的和真的似的。
芽芽彎著眼睛笑,不吱聲。
“你娘小時候啊,皮的很,一個姑娘家,和個小伙子似的,就那邊那棵歪脖子棗樹,就是被她壓歪的,伺候的丫鬟婆子一沒注意,你娘就上樹了,那時候那棵樹還小,勁不動她,就硬生生的被她壓歪了。”
芽芽和安柏還是直笑,不吱聲。
肖老太太打親情牌沒收到回應,自顧自的笑了笑。
轉臉看了看衛大夫,“沒想到,一大早,衛大夫竟然在這里,芽芽,安柏,你們可是有誰身子不大舒服?可別瞞著外祖母啊,有什么不爽利的,都要和外祖母說。”
芽芽嘿嘿笑了笑,“沒有不舒服,是衛大夫說安柏腦子好使,收了他當徒弟。”
怪不得讓芽芽去和衛望楚說項,讓肖家醫女學他的針灸之術,她不肯了。
肖老夫人一臉的驚喜,笑道:“那感情好,衛大夫的醫術天下聞名,老婆子還擔心日后他走了,芽芽的眼睛誰來治呢,這下可好了,安柏若是學會了,那可就不愁了。”
少女眼睛一彎,“外祖母,安柏剛開始跟著衛大夫學,那可還早呢。”
肖老夫人呵呵笑了笑,“不急,不急,安柏年紀小,慢慢學,咱肖家日后可就有指靠了。”
轉頭看著安柏,語重心長的道:“你要好好跟著衛大夫學,不要怕吃苦,知道嗎?”
安柏笑著應下。
老太太輕輕咳了咳,“芽芽,安柏,你們倆個去屋里待一會,關于你們二舅舅的病情,外祖母有幾句話想問一問衛大夫。”
芽芽和安柏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衛望楚,牽著手進了屋里。
丫頭也都下去了,只留了董嬤嬤伺候。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衛大夫,您昨日給我們家二老爺看了診,說是中了毒,不知道是什么毒?”
衛望楚微微搖頭,“肖二爺中毒時候已久,衛某暫時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