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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娘,來,喝藥。”他端著煎好的一碗藥送到顧兼暇身邊。
此刻顧兼暇靠在墻角,身上的傷剛做了處理,面色好了一絲絲,勉強接過碗,慢慢地喝。
“師娘,”席穹東眼睛里有光,“那頭大異魔究竟是什么實力?”
“......三星,若不是大家通力合作,怕是會全折它手上。”
席蒼蓮忙說,“您謙虛了,我們也就打個輔助,都是仰仗您啊。”
“對啊對啊,我們一遇見這些惡心玩意兒就抓瞎,還是您指揮有度。”
“要我說,兼暇的實力真是沒話說,三星的異魔也給滅了!”
一眾傷患回光返照似的,激動地把她一頓夸,席穹東將他們的推崇看在眼里,眸底的渴望壓都壓不住了。
要是......他該多好啊。
如果是他殺了三星異魔,救了這些人......
席穹東收了空碗,掩飾性地笑笑,“我看看屋里還有什么吃的沒有。”
獵人屋中央是一個火坑,左邊有床鋪,右邊有碗柜,碗柜下有個地下室入口,帳篷、傷藥、儲備糧、備用狩獵工具等重要東西都鎖在地下室,鑰匙也全是統一的,每個席家村人都有。
剛剛拿帳篷傷藥時,地下室的入口已經被打開了,他放下空碗,進入地下室,前后左右的架子上放了滿滿當當的物資。
席穹東一件件摸過去,又摸回來,漿糊似的思緒漸漸清晰,手停在一個黑罐頭上。
心臟的轟鳴聲比外面的雷聲還大,極致興奮下,他靈肉仿佛分離了,整個人兒飄飄然!
他以閃電般的速度將黑罐頭里的粉末倒入下方的面粉袋子,再抬頭,那黑罐頭好好放在架子上,好像不曾動過。
席穹東面上鎮定無比地拎起了面粉袋,爬出地下室,道,“煮點面疙瘩吃吧。”
火坑上架了鍋,揉好的面團被隨意掐成一塊塊倒入燒開的水中。
“哎,席穹東。”
他的手幾不可見地一抖,望向盯著他的席蒼婧。
“加點肉片。”
“.....地下室沒有肉。”
“我的糧食包里有。”席蒼婧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摸腰間的糧食包。
席蒼蓮翻她白眼,“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這時候窮講究。”
席蒼婧不理她,“我還帶了鹽。”
席穹東默默無言地接過肉干和鹽,心無旁騖地做起了這鍋肉絲面疙瘩湯。
做完,他拿了碗,一個個分過去,最后端到了顧兼暇面前。
顧兼暇剛喝過藥,沒有食欲,“給其他人吃吧,我先睡一覺。”
“面粉夠的,吃完我再做。您累了就睡吧,碗給您放旁邊。”席穹東真摯地說完,給趴在她身邊的黑狗也倒了一碗湯水,撒上兩片肉,然后將剩下的湯給屋里幫忙的兩人分了,倒水煮下一鍋。
他表面安靜,心里已經焦慮地把指甲都扣翻了,但不敢將注意力投向任何一人。
裂星人族身體健壯、感知靈敏,遑論席蒼蓮、席蒼婧二個一星武師和顧兼暇這個二星武師了。
他怕他有丁點異樣,引起她們的懷疑。
第二鍋面疙瘩在沸水中浮上來時,木屋里除了水沸聲,落針可聞。
席穹東轉動眼珠,看見屋中十二人以各式各樣的姿勢昏迷著,他的師娘似乎確實累極了,歪頭靠著墻,沒知沒覺的,一直精力旺盛的黑狗也沒了聲響。
一只碗帶著湯水,從一位族人手里滾落,撞到他腳上,他屏息撿起了碗,將它放好。
隨后走到顧兼暇身邊,作勢俯身去拿她身邊那碗快糊了的面疙瘩湯。
兩人越靠越近,他的身影完全籠罩住了顧兼暇!
說時遲那時快,席穹東暗自提起速度,袖中匕首突現,刺向她的咽喉!
動作之快,連殘影都沒留下,但他出手那瞬爆發的殺意驚醒了顧兼暇,叫她本能閃避。
席穹東一擊沒中,慌了神,連忙又捅向她,她身處墻角,重傷纏身,避讓的幅度有限,只能徒手抓住了刀刃。
“席穹東,我可曾對不起你?”
明明是血肉做的手,席穹東卻如何也無法從她掌中拔出刀,腦子跟被熱油澆了似的,只想著弄死她,哪還聽得見她的問話,然而就在話落之際,顧兼暇奮起一腳,將他踢上了墻,同時擲出了手中匕首。
席穹東聽見背后用碗口粗的木頭壘砌成的墻面和他的肋骨同時發出了斷裂的聲音,也聽到了破風聲。
心神一焦,他兀然發力,倉皇撲到了碗柜上,順手拿起剛剛用來切肉的剔骨刀,如豺狼虎豹般沖向已至門邊的顧兼暇,速度大爆發,寒光直取顧兼暇的門面。
顧兼暇腦海中有詳盡的反擊措施,但是那一腳踢出去,也踢散了她身中最后的力量,身體如同生銹的齒輪,只來得及笨拙地舉臂格擋。
就這一息間,她的手臂上被刺穿了一個個血洞,血流如注!
磅礴的大雨在門外怒號,驚雷送下閃電,夸嚓,將兩側窗戶映得透亮。
席穹東的眼睛亮如噴火的毒日,臂膀瘋狂揮動,終于有一刀插入了她的脖子。
他意識到這點后,松開了手,怔怔后退了兩步,錯也不錯地看著看著她的身體順著門癱軟下來。
“嗬......”顧兼暇喉間發出嘶啞的聲音,語不成調。
“師娘?”席穹東沙啞的聲音里染上了一分欣喜,“師娘,你走吧,我會替你和師父活著的,你們曾無法得到的榮耀,我來爭取。爺爺說了,如果沒了你,沒了這幾個武師,村子會徹底仰仗我與爺爺,我們就能說服那些老頑固,走出大山,去外面拼一把。”
他笑道,“等到了外面,實力為尊,族人就是我們手中的第一把刀。”
“叩叩”
席穹東驀然止了音,戒備地望著那扇門。
顧兼暇的意識已經轉不動了,此時更是閉上了眼,她知道外面的氣息屬于何人。
“是我。”
席穹東推開顧兼暇,高興地打開了門。
來人謹慎地看了眼屋中情況,悄悄合上門,摘下斗笠,抱怨道,“不是讓你見機行事嗎,生還了那么多人,你還敢動手!”
“天公作美,我等不及了。”席穹東道。
這個計劃是從異魔再現那天籌謀起的,由席告水制定,名為“刺王”。
以清除異魔為名,讓顧兼暇等村中強者前去涉險,這些人要是都死了或死傷大半,他們便可在村中獨大,若死的不多,就只能從長計議了。
“屋子里都是重傷者,一罐麻藥足夠讓他們睡上三天三夜了。”席穹東叨叨地說著,極力想證明自己的睿智。
席告水冷哼,“我還沒說這附近各個獵人屋里用來麻翻野獸的麻藥都是我補充的呢,事已至此,快去將外面的也麻了。”
席穹東努力直了直腰,擦去因肋骨碎裂而疼出的汗,抱起一鍋面疙瘩湯,沖進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