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洛玉瑯仍舊磨磨蹭蹭沒有要走的意思,呵欠不斷,催促他趕緊趁著夜深人靜盡快離開。
洛玉瑯一臉憂傷,“漫游趕得這樣堅決,真是令人傷感。”
“每年這個時候,府中的事多得令人頭疼,虧你還待得住。”抬手替他正了正發髻上的玉簪。
“白日里盡快與舒掌柜說明吧,我晚飯前來接你。”洛玉瑯借著外面的月光,從窗口察看,四下確實無人,“你既執著于此,我也不攔你,但你好歹顧及一下我。”
此時無心其他,操心地問道:“我每次下樓梯時,動靜都挺大的,你可要小心了。”
洛玉瑯輕笑,“戲文中的夜會嬌娘竟被我這正牌的夫婿給攤上了,也是有趣。”
輕錘了他一把,惹得他輕笑不已,也不開門,直接從窗口一躍而下,身輕如燕,看得口瞪口呆,探頭看樓下的他。
洛玉瑯抬起頭朝她揮了揮手,貼著院墻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呆呆望著,數年前十五郎領著自己翻墻外逃的場景似乎又回來了。
只是他全沒有自己當時的驚懼與忐忑,靜靜站在窗口等了良久,四周安靜如斯,若不是回頭桌面上洛玉瑯吃面的空碗,她都有些錯覺,他是否真的來過。
第二日,處理完手頭的事,正想去找舒掌柜坦白一切,就聽到外院突然喧嘩,靈秀趕來說道:“宮里的景娘娘突然而至,掌柜的已經去迎了,施姐姐也快些吧。”
愣在那里,靈秀不明所以,“木花坊這些年,宮里也時有人來,景娘娘自幼便在我們這里定制,所以來得最勤。”
靈秀的話倒是讓她回過神來,“可能是昨日受了涼,我今日有些腹泄,我就不去了。”
“施姐姐,你昨日的話我聽明白了,若你是因為我,大可不必。你來之前,掌柜的就曾問過我,是我向她舉薦的你。”靈秀的話讓大感意外,她昨日的話確實有避嫌之意。
可她不宜拋頭露面卻是事實,“靈秀,我沒有他意,確實是身體不適。”
靈秀又勸了幾句,還是不肯前去,靈秀無法,“那我去給施姐姐告假。”
說道:“靈秀,掌柜的去南唐后,外院的事,只能靠你了。”
靈秀停下腳步,說了句讓大為驚訝的話,“施姐姐,前次陪你來的貴人我識得,景娘娘以前衷情于他,世人皆知。”
張了張嘴,正猶豫著要如何解釋,靈秀已經轉頭離去,離開時的眼神讓頗為無奈,洛玉瑯說得沒錯,她確實有欠考慮。
等靈秀再回來時,手捧著一個托盤,“景娘娘所托,讓掌柜的替她掌掌眼。掌柜的看過以后,讓我送過來給你。”
展開一看,上面所繡的是中秋夜宮宴時打鐵花的情景,景玉霜構思不錯,將她與王上的鶼鰈情深置于中央,后面的妃嬪都成了陪襯。
只是繡技確實平平,人臉都有些走形。還有大片的,只是繡了個輪廓。
“掌柜的說了,若施姐姐看不上眼,大可以拆了重繡。”靈秀眼神中的輕蔑說明了她的態度,“幸得銀子給得豐厚。”
明白這是景玉霜的尋不到自己的無奈之舉,也不是她不肯幫忙,而是那夜整個的氣氛都不對,她極不喜歡。
“倒也不必全拆了,畢竟是人家的繡品。”看了看靈秀,“聽說你這幾年繡技也十分了得?”
靈秀忙著揮手,“我不行的,我手頭上還有好些事呢。”
不便說明自己不宜親自動手的緣由,只得下了魚餌,“你不是一直想學我新得的繡法嗎?”
靈秀雙眼放光,“施姐姐,你真的肯教我?”
回道:“我又不靠這混生活,有什么好藏私的?”
靈秀掩去了臉上的笑意,一臉正色地說道:“我倒覺得,靠人不如靠己。”
聽出她的話外之音,“所謂學無止境,與其止步不前,不如多學些新的見識。”
靈秀頗為惋惜地看著她,“施姐姐,你若是潛下心來,是能成為大家的。”又怕不信,“不止我一人這樣說,坊里的人都這樣說,就連舒掌柜也這樣說。”
被她一連數個這樣說給逗樂了,“那我就更應該將這繡法發揚光大了。”
等靈秀將繡架支好,先讓她將景玉霜繡歪了的人臉拆了,剖了細線,教了靈秀自己繡觀音時的南唐繡法。
兩個人你說我做,沉浸其中,舒掌柜到了跟前,因被擋了光,才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滿院子有人找你,你竟躲在這里。”舒掌柜說完,靈秀‘呀’的一聲站起身來,“差點誤了事,施姐姐,我晚點再來,你千萬等我。”
等她一路小跑出去,舒掌柜看著已繡成半張臉的‘景玉霜’,“以后啊,這種事多著呢。總有想討男人歡心,借花獻佛的。”
接道:“開門做生意,哪有挑客的。”
舒掌柜輕笑,“你除了不肯拋頭露面,其他的無可挑剔。”
低頭半晌,終于抬頭,“掌柜的,我有一事。”卻被掌柜打斷了,直接遞給她一撂紙,“先看看。”
展開后,目光越來越呆滯。她既意外舒掌柜的所為,更意外洛玉瑯的‘配合”。
“你是如何來我這里的,我從未過問。但我半生見識,仍舊覺得這樣于你最為穩妥。”
只覺得眼眶發酸,訥訥說了句,“掌柜的,”就再也說不下去。
舒掌柜倒比她坦然,“我決定明日出發,你既不愿去外院,就由靈秀擔著吧。”
心生愧疚,“多謝掌柜的,我會全力而為。”
舒掌柜笑笑,“我已將契書在衙門留了底,你自己收穩妥了就是。”
覺得心中有巨石壓著,怎樣都開不了口,舒掌柜遠行在即,自己此時說出來,又算什么?豈不是添亂,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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