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紹棠回家之后翻箱倒柜地找自己上大學的時候用過的東西。
很多書都還好好的放著,還有一些生活用品,在這里邊,有個白色的mp4。
東西她有好幾年沒用了,充了電打開,聲音不清楚。
賀顏深靠在門框看她忙活,mp4不出聲兒她就傻呆呆的拿著,不知道修一下。
紀紹棠拍了兩下,沒反應,找小號改錐去拆它。
賀顏深怕她傷到自己,忙上前從他手里搶過拿東西,說:“我來,你去吃飯。”
經過他一提醒,她才覺得有些餓,不敢再放任自己餓下去,她將改錐給賀顏深,“行。”
賀顏深目送她出去,低頭認認真真研究這個小東西。
大橘子從門外晃進來跳上桌歪頭看著他忙活。
沒過半個小時,賀顏深就給她還原了一個聲音清楚的mp4,獻寶一樣舉到紀紹棠面前:“好了。”
紀紹棠放下筷子,接過,摁了開關,又操作了一番,畫面有了,聲音也有了,非常不錯。
紀紹棠點點頭:“嗯。”
晚上的時候,她又翻箱倒柜找出以前用剩下的毛線,用鉤針勾了一個太陽,繡上眼睛嘴巴和腮紅,非常完美。
賀顏深盤膝坐著,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用鉤針勾出一只小太陽,很神奇:“你還會這些?”
紀紹棠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慈祥一笑:“當然,我會的東西可多了。”
高中她就學會用鉤針勾小掛件了,成本不高,賣了能支持一些生活費。
邊工邊讀的經歷讓她學會了很多東西,不僅僅是這種毛線掛件,還有各種手工用品,她還在某學習網站當過老師呢。
這些賀顏深都不知道。
紀紹棠扯掉多余的毛線線頭,將小太陽放在膝蓋上壓了幾下,使它看起來更加平整。
賀顏深伸手拿過她的小掛件,說:“怎么突然想起鉤一個?”
紀紹棠唇角拉直,沒了笑意,淺淡的琉璃眸子也好像被一層別的東西給遮住了。
賀顏深后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紀紹棠沉默了一陣,說:“欒澤成辭職了。”
賀顏深睜大眼睛,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明天就要走了。”
賀顏深:“所以這是要送給他的?”
紀紹棠呵呵一笑:“對。”
賀顏深:“……”
紀紹棠最近這個表情出現的很頻繁,要不是了解她,賀顏深就要以為紀紹棠是在嘲諷他了。
他起身,將剩余的毛線收起來,鉤針別針什么的都收進盒子里:“行了,現在也做完了,去睡覺。”
紀紹棠被他拉起來推著朝自己的房間走,賀顏深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從后邊抱在懷里。
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到有越界的危險,相處起來就像一對老夫老妻。
賀顏深將她送到房間里就走了,紀紹棠洗漱完躺在床上發呆。
明天欒澤成離開之后,她和褚明蓉和欒澤成之間的瓜葛和糾紛就真的煙消云散了。
曾經褚明蓉上大學的時候,確實活潑開朗,漂亮明媚,在紀紹棠貧瘠的朋友圈里發過光發過熱的。
有時候,她時常想,是不是如果當時她自己抓住那個機會,不要推出去,就不會出現后來那一系列的事。
但是沒有如果,結局已成定局。
事到如今她還是難以理解高校居然有人會為了機會就勾心斗角,爭得頭破血流。
在褚明蓉從陽光明媚的少女變得郁郁寡歡,少言寡語的這個過程中,她確實有錯。
如果她能早一點對她的變化做出反應,早一點發現問題,哪怕幫她一下,可能結局都要比這好一點。
這是這么多年她悔恨的來源,事到如今,當這些悔恨真正要了解的時候,她沒覺得有多么開心。
小太陽是給褚明蓉的,mp4也是。
那其實是褚明蓉自己的東西,她離開的時候落在宿舍里唯一的東西。
里邊,曾經有他們倆一起聽過的歌,看過的視頻,還有訓練英語聽力的材料。
褚明蓉離開之后,紀紹棠將它收了起來放在柜子里落灰,現在終于有機會將它還回去了。
她看著床頭柜上的mp4,伸手拿過來,打開錄音功能,錄了一小段音頻。
醫院正常放假時間從周六中午開始,直到周一早上。
欒澤成在人民醫院完成了自己最后一場手術之后,他穿了幾個月的白大褂被他裝進箱子一齊帶走。
愛才的主任和其他幾個老一輩的醫生都很舍不得欒澤成,給他辦了個小型的送行宴。
蛋糕,熱飯熱菜,還有醫生們自己準備的禮物。
紀紹棠站在人群外圍看著被層層包圍起來的欒澤成,打心底里祝他前途似錦。
該放下的。
在這種氛圍里,每個人的臉上并沒有多少開心。
收了禮物,吃了蛋糕,又吃了午飯,欒澤成真的要走了。
紀紹棠糾結著拿出自己準備的東西,在欒澤成離開之前舉到他面前,說:“請你幫我把這些給褚明蓉。”
語氣很生硬,欒澤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收下了。
紀紹棠感激地看了一眼欒澤成,微微一笑。
拋開所有的不談,單單在曾經欒澤成給她寄了疫苗化學書,幫她們盡快研制出了合適的疫苗這一點,她就非常感謝他。
她也可以僅僅記得這一件事。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送走了欒澤成,都有些不舍,在回去的路上沉默無語。
紀紹棠走進辦公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無意間發現桌面上端端正正,整整齊齊地放了兩本類似于工作筆記的本子。
封面寫著“欒澤成”。
她有些奇怪的翻來,扉頁什么都沒寫,從第二頁開始,就是一些病例和病理,寫的非常詳細,也很專業,筆跡蒼勁有力。
這兩本工作筆記,滿滿當當的都是病例。
她才翻了兩頁,以為是欒澤成落下的,想要還回去,兜里的手機強烈振動了一下。
她掏出來一看,欒澤成發了短信。
好好努力,抓住機會。
僅僅八個字,紀紹棠突然就感覺到了人們常說的感動和難過。
欒澤成直到紀紹棠在寫論文,也知道她為什么寫,所以留給她他的手寫筆記。
這是欒澤成給她的最后的溫柔,也是代替褚明蓉選擇了。
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的選擇了。
從此山高路遠,沒有誰再記得過去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