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協律郎

0090 前路任我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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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寶這里很快便有了行動,第二天便召集一批人員,開始幫忙盤點岐王家財。

岐王家財眾多,而且大部分都不是以錢帛形態存在的,所以在清點的時候既需要一個相對開闊、便于收儲的場所,又需要一支相對專業的團隊同時進行估價。

好在岐王家在東都的宅園不只兩處,洛北的上林坊還有一座面積不小的閑宅,可以作為盤點的場所,而且那里本來就積累了數量眾多的財貨。至于其他各處積攢的財貨,則可以用舟船通過洛水運抵。

清早張岱去告知云陽縣主時,縣主這里也已經將相關人事安排好。于是在接下來治喪的同時,便由岐王府家人與王元寶的伙計們對接盤點即可。

這一階段張岱也不用參與,只要他們雙方之間認可這一批財貨數額即可。

而高力士那里也很快有了動作,提供了一個洛北道光坊的倉邸作為封存這一批錢款的庫房。那里緊挨著皇城,距離內官和北衙禁軍的老巢都很近,也能令雙方都放心。

對于張岱提出先完成這件事、然后再討論后續利潤分配方案的意見,高力士也很贊同。

他自知這件事已經被圣人利用且關注起來,如果不守規矩,必定會被圣意所不喜。他們這些臣員也尤其不該在岐王喪禮的時候,來討論一樁買賣能夠得利多少。

事情順利的推進起來,張岱卻并不快樂,因為他又從高力士這里得知皇帝暗示要讓武惠妃也參與進來的事情,一時間自然也是驚疑不定:你到底想干啥?給我表弟積攢玄武門唱名的本錢嗎?

原本只是太監和禁軍,情況還算可控,但今皇帝居然還想讓武惠妃也參與進來,這就讓情況變得越發復雜起來了,而且還會敏感到稍微有點摩擦剮蹭、就得有人哼哼唧唧。

不過武惠妃加入進來對張岱其實也有好處,彼此這一層關系其實遠要比高力士那種許諾可靠得多,當然前提得是武惠妃相信自己。

無論后續如何,皇帝都開口了,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于是趁著岐王停殯大內,挽郎也隨入治喪的時候,張岱便向內宮求見武惠妃。

“臣張岱,拜見惠妃!”

在受到接見后,張岱趨行登殿,向著殿中端坐的武惠妃便作拜禮。

武惠妃垂眼望著少年,臉上略有喜色,開口便薄嗔道:“已經不是初見,你這孩兒怎么生疏起來?日前賜你魚符魚袋,本就是為的便于訪親,一直等不到你來拜見,是埋怨之前沒有將你直引陛前?”

“臣、孩兒不敢!姨母肯于垂顧、指點明路,已經萬分感激,萬萬不敢有此刁惡怨念!日前得于指點,雖然日前陛前應對有失,幸在圣人恩佑寬恕,未加見責,反有褒揚。”

張岱連忙又頓首說道:“借姨母之力,家變得以善了。但在歸家后又生人事的滋擾,小子陡遭恩慈埋怨,以致……”

他這里添油加醋的將他嫡母鄭氏的刁難講述一番,武惠妃也聽得很認真。八卦是人之天性,更何況是宰相家事。

“唉,真是失禮!入拜恩親,當獻雅言。結果小子因近慈懷、情難自禁,竟將一通家丑來污姨母視聽,真是不該……但、但孩兒與姨母初見萬安山陽,前緣未深,姨母便傾心教我行正道、求恩眷,反而家中嫡母卻……”

講到這里,張岱便垂淚啜泣起來:“一門之內相處十幾春秋,但使嫡母待我能有姨母一分仁慈,割肉奉親猶恐不足,又怎敢橫眉忤之啊!”

“好孩兒,你母去得早,家事又衰敗,親故多不知,你遇事無計,不來求我,更能求誰?

你也不必自覺家丑羞于啟齒,雖然燕公家事我不便過問,但姨甥這一份情義并不作假,我甥兒在戶外不是沒有依靠,那鄭氏若行事再這么刁邪不公,我決不允許!”

武惠妃也不只是聽八卦,見張岱如此凄苦泣訴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由得頗有感觸,想到萬安山相見時情景,又忍不住眼泛熱淚:“那鄭氏雖出名門,但著實蠢!誰家戶內長成這樣知恩尚義的兒郎,不憐愛疼惜?

六郎你莫哭,若再哭,姨母也忍不住。早年我或無為人母的福緣,連誕數息俱不能活,滿懷慈念無從寄托,感爾小子痛失恩恃、無所依靠,我姨甥兩當真悲苦……”

張岱聽到武惠妃悲聲,一時間也哭得更加悲痛起來。牛貴兒等侍者見狀紛紛入前勸解,兩人才各自收起了哭聲。

感情上的共鳴容易讓人生出親近之感,雖然并沒有往來太久,但武惠妃再望向張岱的眼神也變得更柔和,又開口說道:“往事俱已,而今你姨母戶下也有兒女成人,只是他們仍然欠缺幾年人事的磨練,遠比你要稚嫩無知得多,你這表兄也要記得扶掖少類啊!”

張岱連忙又頓首應是,別管日后如何相處,在這感性時刻就得給足情緒價值:“過往不知母性為何,而今知矣!姨母賜我以厚恩,我自報弟、妹以甘霖。敢有疏遠不及,倫理不容!”

這回答讓武惠妃十分的滿意,得知張岱做挽郎入宮后還沒來得及用餐,連忙讓人進奉餐食,姨甥兩便在這殿內一邊進食一邊閑聊。

聊天中,張岱也講起了那飛錢的事情,并表示請武惠妃也參與進來分一杯羹,武惠妃對此卻熱情不大,只是擺手笑語道:“我今在深宮中,又無用錢處,用度也不乏,外間親屬偶有進奉都多數退回,倒也不必貪取你們少輩的事利。”

“說來慚愧,此是渤海公傳達圣人之意,孩兒才頓悟沒有及時表情于姨母,故才匆匆入拜……”

張岱先說了一下這是皇帝的意思,然后又說道:“姨母乃天子婦,并食于國,自無所缺。但諸表弟成人后也需有錢事的幫補,才能從容于人間,豈可久仰父母。”

他有點拿不準皇帝讓武惠妃參與進來是什么意思,能想到的可能就是皇帝對這事有點小興趣但又不太大,所以讓武惠妃這個工具人插上一腳,如果來年真的發展好的話,不排除直接收歸內庫的可能。

這么想或許有點小氣,但想到這老登晚年為了享受,各種盤剝無所不用其極,看到某個新興行業先點個燈開視野,等到日后發展壯大再收割,絕對是有可能的。

對此張岱也談不上什么抵觸,只要自己力量還沒強大到能夠挑戰皇帝,天下都是人家的,何況一樁小買賣。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復雜的人事關系當中抓住那些可以幫助自己向上攀爬的元素。

至于說未來會面對什么樣的局面、會不會綁在壽王車上下不來,現在想這些沒有用,庸人自擾而已。李林甫下不來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人安祿山直接對那爺倆貼臉開大。

實力不行,什么時候都是隨波逐流。實力夠了,你管我趴哪車?老子特么自己就是一駕車!

武惠妃聽到這是皇帝的意思,而張岱又言及她兒子們的前途,頓時也不再是之前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

她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又不無羞赧道:“你姨母自幼生長于內宮,外間的見識實在不足,六郎你覺得此事應當如何處置?若覺得力薄,我這里可以分派兩個人員給你使用。”

張岱眼下也只是稍作通知,確定武惠妃有一個參與的意愿。具體的經營和股權、話語權的分配,仍待完成岐王家這一樁業務,他從長安返回之后再商討。

至于武惠妃提出要派人,張岱也沒有拒絕。

只有武惠妃明確參與,他作為武惠妃的外甥,在這件事情里也就有不被踢出局的底氣了:你們固然都是皇帝鷹犬,我也有枕頭風直達圣聽,不想好好過,那大家就互相傷害!

他在武惠妃這里一直待到天黑時才被內侍引出,倒是挺可惜沒有見到皇帝。不過轉念一想眼下皇帝正扮演一個痛失手足至親的深情男子,自然不可能到后宮內眷處瞎轉悠。

接下來喪禮各項儀軌陸續進行,而岐王家財也在被快速盤點。所謂浮財雖然不一定是指的錢帛,但一定是能夠快速在市場上變現、價格也比較統一,因此盤點起來倒也快。

最終在洛陽發喪的前一天,岐王東都家財被盤點完畢,一共有一百七十余萬貫,遠遠超出了之前張岱所說的百萬貫,全都被收藏在道光坊倉邸中。

王元寶在見到這些錢財入庫后,便也先一步返回長安、準備在長安籌措錢帛。他雖然是長安巨賈,但一下子拿出這么多現錢壓力也很大,所以需要籌措一番。

這件事雖然沒有大肆宣揚,但是在都內一些權貴圈子里也已經不是秘密了。畢竟岐王喪禮本就萬眾矚目,巨額家財如何處置自然也讓人津津樂道,所以許多人都已經在暗中留意。

接下來護送岐王棺槨返回關中的送葬隊伍也從洛陽大內出發,龐大的送葬隊伍前后長達數里。

張岱等挽郎們各自執紼于岐王棺槨兩側,神情肅穆、高唱挽歌,在左右觀禮的洛陽百姓們注視下,沿天街一路向南,自定鼎門出都之后,隊伍便向西折轉,直投崤函道往長安而去。:shuqu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