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從儷人坊回到睿王府,夜已經深了,卻碰到睿王要出門。
她上前見禮:“殿下。”又問:“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嗎?”
寧姒是季三的人,睿王重視季三,連帶著對她也十分客氣:“京畿府衙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胡人蹤跡,我過去看一看。”
睿王上馬,正要揚鞭,卻見寧姒攔在馬前不讓,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進提醒她:“寧姑娘!”
“啊?哦!”寧姒趕緊讓路。
睿王扯著韁繩讓馬兒原地踱步,問她:“姑娘找孤有事?”
“啊,是這樣……”一語未畢,忽又改口:“沒事沒事,沒什么事。”
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卻又如鯁在喉。
睿王問了一下她的傷勢,然后攜眾人策馬遠去。寧姒站在臺階前,看著那個與季三極為相似的挺拔背影融入夜色,無聲一嘆。
進府去找季三,人不在。
寧姒現在迫切的想要找到他。有些事不能從睿王那里求證,但是一定要讓他知道才行。
問了門閽,說李公子一大早就出門了,一直沒有回來。
寧姒想起睿王說的,京畿府衙發現了胡人蹤跡,不知道季三會不會在那兒。
她一刻也不能等,騎著馬就去了。
夜色朦朧,只有街邊檐下隨風而動的燈籠散發出昏黃的光。夜空如一塊巨大的幕布遮在頭頂,掩了月色,淡了星輝。
寧姒記得京畿府衙的大概方位。街上無人,縱馬而去應該用不了多久時間,可她跑了許久,卻始終不見目的地。
再往前跑一會兒,寧姒勒馬停韁,發現了端倪。
老白涮肉坊。
已經遇到三次了,她才不相信同一條街上能有三家老白涮肉坊。
法陣?
寧姒試著調動靈力,果然能感受到體內的靈力波動。儲量不多,但波動明顯,以她現在的靈力,至少可以凝出小四的靈體。
不管是攻擊還是防御,凝出小四靈體都沒什么用。可這是她來到這里之后,第一次感受到明顯的靈力波動。
她還以為,這里是個不存在靈力的地方。
寧姒閉闔雙目,驅使馬兒沿街緩緩踱步。她現在靈力不足,體力卻充盈,以靈力試陣的做法實在浪費,相比之下,用修靈心法上的精神力來試探,要劃算一些。
修靈心法很有用,她很快就感應到位于六個不同方向的靈力源點,想必那就是引動法陣的陣眼所在。
找到陣眼,破陣就簡單了。只是她不明白,誰會無聊到設個法陣來困她?
她雙手有傷,別說困她,就是殺她都不難,犯得著勞師動眾的布陣?所以寧姒肯定,這個陣的目標絕對不是她。
會是睿王嗎?睿王先她一步前去京畿府衙,路過這里就一定會進入陣中。不過睿王同行那么多人,怎么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這么安靜的夜,就算是一路踱步,也該聽到馬蹄聲才對。
寧姒剛想到這一點,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打斗聲。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立即縱馬朝聲源處靠近。
過了轉角,遠遠看到一人正在被人圍攻。從身形和招數上辨認,是季三。
眼看季三不敵,寧姒便打算過去借助馬兒幫季三脫困。然而她離打斗的人群還有丈遠時,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
長街寂靜,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切恍如幻覺。
寧姒不禁心下一慌。
不等她從詭異現象中緩過來,又聽到另一個方向傳來打斗聲。她再次策馬趕去,卻不敢再貿然接近。
“季三!”她沖著人群大喊。
“走!”
被重重包圍的季三迅速給予回應,同時遞來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轉瞬之后繼續全力對敵。
是他沒錯。
寧姒催著馬兒小心翼翼的靠近,生怕眼前的一切再次詭異消失。
她接收到了季三眼神的信號,卻讀不懂信號所代表的含義。叫她別走,還是有什么其他的寓意?
不等寧姒想明白,眼前的一切再次消失。
如此重復了五次,第六次的時候,寧姒聽到打斗聲已經不再過去了。
另一邊,與人纏斗無法脫身的季三沒有看到寧姒過來,稍稍松了口氣。
不知道她明白沒有,這一次,又要靠她了。
寧姒騎著馬往打斗聲的反方向走。
她發現,只要自己一走近,季三等人就會突然消失,如果她站在稍遠的地方,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對方人多勢眾,將季三全力壓制,季三一直處于下風。可是他身上好像并沒有添傷,除了無法脫身,對方似乎并不想取他性命。
不是殺他,那就是牽制他。為何要牽制他,自然是不想他出現在某個地方。
寧姒更換思路,嘗試從布陣者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她入陣之后,并沒有針對她的人出現。或許因為對方并沒有計算到她的到來,所以沒能提前做出部署。
寧姒猜測,她應該很快就會有麻煩。
法陣的作用是針對陣中的人,按照常規路數,把目標困在陣中,才能起到最好的操控作用。
所以,陣里除了季三、意外闖入的她之外,應該還有第三人——布陣者的目標。
會把季三扯進來,這個目標準是睿王無疑。
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這法陣的玄妙所在,只怕難以找到睿王下落。即便找到了,破不了這陣,也會任他人擺布。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
寧姒沿著長街一直往前走,再一次路過老白涮肉坊。
也有另外一些重復經過的鋪面,但她唯獨對這個老白涮肉坊印象深刻。
沒有原由,一切全憑直覺指引。
事實證明,在一無所知的境地,直覺也能作為參考條件。
寧姒推開門走進去,店內燈火通明。可她分明記得在街上看時,里面并不見燈火。
條凳倒扣在四方桌上,是打烊的狀態。卻有一張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鍋子,周邊圍著幾盤新鮮蔬菜。
背著大門的方向坐著一人,披著寬大的墨色斗篷,讓寧姒想起差點取了她小命的陰人。
寧姒放慢呼吸,手使不上勁,卻還是握緊了隨身攜帶的匕首。
隨大門灌進來的風吹得屋內的燭火劇烈顫動,幾近熄滅。
低沉的男聲響起,竟莫名覺得悅耳。
“外面風大,進來坐會兒吧!”